《我觊觎你很久了》沉闇

2、第二章

　　第二章

　　十一年前，她妈出了“意外”，她爸也出了“意外”，她家住在裴景梵他们家对面，那会儿还是棚户区，到处破破烂烂的，根本不像现在这样，隔音隔味的效果这么好。康一帆被她爸爸的尸体吓傻了，也不知道叫，更加不知道报警了，就那么跟尸体在一起待了四五天，直到人都臭了，裴景梵受不了，一脚踹开了他们家里的门，看到原来还剩了个小崽子，这才把康一帆给带了处来。

　　没想到这一带，就带了十几年。

　　中间她因为上学的事情不得已被万景春家里收养，万景春他妈妈也一直想要个闺女，奈何康一帆雏鸟情节，又被吓坏了，死活不愿意离开裴家，于是虽然户口落到万景春家里，但住还是在裴家。

　　康一帆将那本写满了她心事的册子放到书架后面，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回了书桌前面。他们今天小组讨论，老师让写一份论文出来，她急急忙忙回来看裴景梵的“女朋友”，作业还没有做呢。

　　另一边，裴景梵把他妹妹电话一挂，揉了揉眉心，将送上来的策划案打了个叉，想了想，又在几段后面分别打了个叉，跟老师批改作业一样，在后面批住到：例子和数据？

　　然后扔给他的秘书，“拿给策划部。”

　　他语气不好，分分钟就想飚火，赵晶晶一个老姜，论察言观色的本事，整个公司除了她没人敢说第二。连忙捧着那本圣旨一样被裴景梵划得稀巴烂的策划案走了出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揉了揉额角，觉得手底下真是一帮废物点心，一个策划案都做不好。

　　裴景梵站起身来喝了口水，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伏案有些僵硬的头颈，还没有坐回椅子上，他的办公室门就被人拉开了，一个非常浮夸的声音在八百里之外就响了起来，“小景，听说你又要折磨策划部了？”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刚才赵晶晶拿东西出去的时候被他看到的。

　　来人跟裴景梵的俊眉修目颀长身材不同，长得圆滚滚的，活像个招财进宝的吉祥物。裴景梵见了他，一向没什么笑意的脸上居然也浮现出几分笑容，只不过配上他那始终带着几分阴郁的眼角眉梢，笑容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我早跟老段说了，公司这个季度销售额完不成，直接把你送到公司门口去站着，比我在这里绞尽脑汁做什么策划有用。”裴景梵颇为遗憾地砸了砸嘴，“可惜他不同意。”

　　“拉倒吧。你哥我这样的风骚型男，你让我去给你拉生意？不怕遭天谴啊裴景梵。”万景春跟他勾肩搭背，“走吧，哥我知道你要加班，叫你出去吃饭。免得你等下又忘了。”

　　他不说裴景梵还真的忘了。看到万景春这张油脸，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上次王茜跟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今天去我家了。她去我家干嘛？”

　　万景春一听，也有些惊讶，“我不知道啊。”想了想，又十分心大地表示，“可能是她凑巧吧。”

　　那姑娘是万景春的女朋友王茜介绍的一个父母熟人的女儿，说是十分乖巧，从小听话。介绍给裴景梵之前，万景春还专门掌了下眼，觉得的确看上去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立刻介绍给了裴景梵。

　　听他这样问，万景春有点儿不好的感觉，“不是吧？那姑娘不像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人啊。”

　　“那倒不是。”裴景梵歇了会儿，人没有那么累了，话也多了些，“她今天下午过去，刚好就碰到一帆了，可能是一帆哪里说话把她得罪了吧，刚才还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呢。”

　　“一帆说话能把她得罪什么？”万景春不信，作为他们几个兄弟当中唯一的丫头片子，万景春对从小成绩就很好的康一帆有种莫名的信任。他的作为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大老粗对于成绩好的人，尤其是外表看起来内向文静的小姑娘，有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她应该跟她外表一样，看起来无害又单纯。“是不是你藏了什么少儿不宜的重口味东西被人家看见了，让她发现你表里不一，外表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是个禽·兽，所以那姑娘才生气离开的？”

　　“屁。”裴景梵给了他一肘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叫你不要白费力气给我介绍对象。我现在这样，虽然上没有老，但底下两个小的，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啊。”

　　“这话说的。你虽然脾气差，性格不好，没耐心，脸长得也比你哥我差那么一丢丢，但是吧，你家那两个小的又不是嗷嗷待哺，才几岁，构不成什么拖累，谁还会不愿意啊。”万景春觉得这个理由不成立，“一定是因为你对人家不够热情。我早就跟你说了，对待女孩子，不要总板着脸，要笑，要幽默，你就是不听，还赖在你弟弟妹妹头上......”

　　裴景梵被他叨叨了一晚上“男女交往要义”，整个人直到回家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他那些魔音穿脑。

　　已经将近凌晨了，家里静悄悄的，两个孩子卧室的门都关着，看样子已经睡了。裴景梵本来是要开玄关处的灯的，然而手放上去了，最终还是拿了下来。他换了鞋子，刚刚关上门，康一帆的卧室门就打开了。

　　她从门口面探出一颗脑袋，看到是裴景梵，这才走出来，叫了他一声，“哥。”

　　裴景梵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唔”了一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还早呢，我还有个论文提纲没写完。”

　　还早......

　　每天睡不够、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过成四十八小时的裴景梵默默地呛了一口，觉得现在的大学很有必要强制学生养成良好的作息时间。

　　当代青年的睡眠质量，实在令人担忧。

　　康一帆可不知道他脑子里现在在想这些，一边拿过他的包，一边跟他说道，“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晚上我熬了粥，去给你热一热？”

　　裴景梵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康一帆立刻转身过去，给裴景梵热饭去了。

　　听到里面洗菜的声音，裴景梵叫了她一声，“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吃不了多少。”

　　“就拍一个黄瓜，很快的。”说话间，康一帆已经非常快速地架起锅，把油倒了下去。

　　她喜欢在裴景梵下班回家之后给他做这些，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裴景梵的小妻子一样。

　　这是属于她的，一种隐秘的快乐。

　　她把黄瓜拌好端出来的时候，裴景梵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头顶有光洒下来，好像雾一样，打在裴景梵的脸上，竟好像给他镀上了一层佛光。

　　他这个人，刻薄毒舌又阴郁，平常公司里的人看到他都是绕道走，说他身上有佛光，要是让那些人听到了，多半要笑掉大牙。

　　但是康一帆不管，她就是觉得裴景梵身上有佛光。

　　他就是渡她的佛。

　　她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裴景梵的嘴唇。睡着了，他人也不像醒着时候的那么刻薄阴郁，眼底是重重的清影，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如果再大胆一点儿，或许可以凑过去亲亲他。然而她不敢，万一让裴景梵发现了，她恐怕连这个家都呆不下去了。

　　她不是裴靖齐，她跟裴景梵毫无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她死皮赖脸，要不是当时裴景梵年龄还小，心肠不像现在这样硬，她早被赶出来了。

　　所以，她不能像裴靖齐那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裴景梵最终都还是会认他的。自己可就不一样了。

　　康一帆一碰之后便把手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裴景梵的肩膀，“哥，起来吃饭了。”

　　裴景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康一帆端着碗，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用上半身拖着下半身，跟高位截瘫的病人一样，挪到了饭桌前面。

　　康一帆也坐到了他对面，裴景梵以为她是想问白天的事情，“唔”了一声，“白天那事情我会去找人家说明情况的，赶紧去做你自己的吧。”

　　她就这么捧着脸坐在自己对面，两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裴景梵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块肉骨头。

　　被人垂涎的滋味儿他不喜欢，尤其是还是用这么红果果的目光看着。

　　“啊？”康一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裴景梵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说道，“哦。”裴景梵忙，她能看到他的时间很少，更别说像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了。

　　她要好好珍惜。

　　康一帆觉得她对裴景梵的视jian很隐晦，然而裴景梵却不习惯。他有种自己被盯上的错觉，坐在她对面浑身发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问道，“你有事？”

　　此时此刻，康一帆就是没事都要说有事，以此来拉长独处的时间。她想起今天下午回来看到裴靖齐在那个女孩子面前装傻子的样子，感觉这些年来零花钱都白给他了，觉得势必要让裴景梵给自己把仇报了，于是说道，“靖齐他们班上月考成绩出来了，他考了倒数十三，老师让你抽空去学校一趟，我去不管用了。”

　　“什么？！”裴景梵把碗一推，“他皮紧了是吧？”

　　康一帆很“善心”地跟裴景梵建议，“我看他最近好像忙着打篮球，可能是那边耽搁了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裴景梵顿时更糟心了。把碗一推，说了声“我知道了”，便臭着一张脸转身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