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银行篇》清水吾心

5、五、

　　孙行长登门道歉，该说的客套话都说了。钟老板也挺通情达理的，双方挺和谐。
　　在人家里呆了一会儿，钟老板虽然客气，可始终没倒一杯水。
　　不倒就不倒吧，孙行长也不是来喝茶的，他抬头看看表，客气地表示打扰甚久，该告辞了。
　　钟老板说：“孙行长工作繁忙，我就不多挽留了。那个….小白留一下，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孙行长回头看了一眼白泽琰，马上说：“好好好，小白你留一下吧，在你的岗位上出了事，好好再跟钟董道个歉。”说着就拉着另个肉头走了。
　　他们走掉后门一关，钟老板的眼神都变了，招呼白泽琰重新坐下说话，又吩咐阿姨倒茶切水果。
　　白泽琰倒是挺自然，大大方方地坐进沙发里。
　　钟老板打量一眼白泽琰，觉得他确实好看，总比自己印象中更帅一些，心里非常满意，挨着他坐下。
　　白泽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很明显是等着他开口。
　　钟老板清清嗓子说道：“有些事情放在这里，我不愿意跟你们行长说。这次的事呢，你们银行做的不厚道，害我几百万被法院扣划了。但是小白，我只跟你交个实底，这个事其实对我影响不大。”
　　“不大？”白泽琰的眼睛瞪起来。
　　“是啊，那笔钱呢，本来就是要打给户主们的，我不差那三瓜两子。之所以一直没给，不过是给有些钉子户一个教训，给钱只是时间问题，我钟某人不会做占便宜的事情。”“其实这件事就算法院不插手，我们也协商的差不多了，法院插进来，不过让我钟某人又结交几个朋友。”
　　“……….”白泽琰听到这里，直愣愣地问：“干嘛跟我说这个？”
　　“我怕你担心，小白，别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上门道歉这不都到我家里来了。”
　　白泽琰歪头躲开凑上来的钟老板，身子却没有动：“这事儿还真就跟我没关系，给您领卡的那天，我休班了。”
　　钟雄做正一点身子：“是啊，最近你是经常休班。”
　　“我？”白泽琰笑道：“这是哪儿的话，被孙行长听见就不好了。”
　　“那你经常不在。”
　　“行里想调整我做专职客户经理，跑跑外面联络业务，可不是休班哦。”
　　钟雄听小白这么说，又眉开眼笑了：“哈哈，小白，要做客户经理了啊，好啊，有前途。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嘛！你们银行人啊，外面光，其实压力大得很，放心，有你这个老哥哥在，我保证你业绩绝对是最好的。”
　　“那我就先谢谢了。”白泽琰抿着嘴。
　　钟雄心里简直喜欢死了，趁机靠过来拉上白泽琰胳膊：“要是有兴趣，可以考虑跳槽到我公司里来吗，工资待遇绝对比你在富有银行高三倍！”
　　“跳槽？”白泽琰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五倍！小白，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大门是为你敞开的，只要你肯来，什么都好商量。”
　　白泽琰噗嗤笑了：“我哪有那么值钱，您这回买卖干赔了。”
　　钟老板还想说什么，白泽琰恰好这时欠身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借着端杯离钟老板稍远了一点。
　　看着茶香氤氲间俊俏的侧脸，钟老板觉得自己要是不找个什么话题说说话，就快要扑上去了。
　　“休班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我？”白泽琰放下茶杯：“没什么特别的，偶尔跟朋友去酒吧。”
　　“喜欢去哪儿？”
　　“这倒是不一定，菲比去的多一些吧，离朋友家比较近。”
　　钟老板也去端茶杯，然后又靠过来一些。
　　白泽琰看看墙上的挂钟，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急什么，吃了饭再走吗。”
　　“饭就不吃了，还约了朋友。”
　　钟老板看着眼前的小帅哥，冷笑了一声：“小白，没敷衍我吧。”
　　白泽琰说道：“没有，您说的话我会考虑，可是呢，我在富有银行还不到一年，新人期还没满，这时候离开履历表上不好看，等我满一年了，会考虑您的建议……..”“在那之前呢，还真是得麻烦您照顾我的业绩了。”
　　钟雄的脸又红起来，拉起白泽琰一只手：“好，小白，我可当你答应了。业绩的事别管了，明天我就叫周秘书往账上划款，有其它需要也尽管说。”钟老板说着就趁势欺身上来，他的另一只手也抓着了小白的另一只手。
　　这个姿势很难受，他还得撑着力不瘫在白泽琰身上。白泽琰虽然很瘦，但身量并不矮，他又环着的姿势，鼻子正在小白的脖颈处，又用力撑着，鼻息越重，全喷在白泽琰脖子里。
　　白泽琰想笑又不好笑；想躲，挪了挪还没挪动；想说话，这姿势了，说什么都会点爆钟老板这堆干柴架的炸药桶。于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坐着，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堆着。
　　其实，这已经是极限，钟老板要是再有下一步动作，估计别管什么事，小白都要挥拳了。
　　偏就这个时候，做事情的王妈进来说：“钟先生，戴医生来了，在门厅等您呢。”
　　白泽琰闻听，可来了理由，他把钟老板推开，整理一下西装领口，笑着说道：“您还有贵客呢，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起身站起来，往外就走。
　　动作很敏捷。
　　“哎，小白…….”钟老板想说，那不是贵客，自己不用见，想要他别急着走。
　　可白泽琰走到拐角处回过头来冲他一眨眼，伸出手指指着钟老板：“您说话算数，回头我找您拉任务，可不许推三阻四。”
　　“小白，”钟老板快步跟上来。白泽琰下意识就是一退。钟老板这回没有在上来动手动脚。他盯着白泽琰点点头，说道：“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怎么样，赏脸吗？”
　　白泽琰爽朗地回答道：“没问题啊。”

　　钟老板车库里有四五辆可以撑场面的车。这天专门挑了辆白色的兰博。
　　骚包就够骚包了。
　　因为是事先就约好了，白泽琰如期出现在视线内。他看到钟老板，微微一笑，上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好像自己家车一样。
　　钟老板一笑。
　　“小白家里头也是做生意的吧？”
　　“嗯？干嘛这么问？”
　　“看你的做派，像个富家公子。”
　　白泽琰笑了，低头说道：“富家子不敢说，要吃银行饭，装装样子免不了的。”
　　“喜欢银行的工作？”
　　“不喜欢。”
　　钟老板侧眼看了他一眼，邪笑一下：“没说实话吧？”
　　“真不喜欢！”
　　白泽琰嘴上虽然说不喜欢在银行工作，但他的表现可不像——明明是个高傲的人，却放低姿态忍受责难辱骂；跑业务拉业绩也是很努力。
　　这一点是不是假装出来的，绝骗不过钟老板的眼睛。嘴上却执拗地说着不喜欢。
　　一个漂亮、爱说谎、却努力的大男孩儿。
　　“想吃什么？”
　　白泽琰低着眼睛没说话。钟老板紧跟着说：“喜欢海鲜吗？去‘翅皇台’怎么样？那边的龙虾和鱼翅都不错………”
　　“我想去肯德基。”白泽琰抬起头说。
　　“噗。”“………”“小白……..”
　　“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吗？我想吃汉堡。”
　　“……….”
　　“怎么了？去不去啊？”
　　“好，好吧，听你的。”钟老板亲自开车，他打转方向盘，开往路边一家最近的肯德基。
　　自从初中之后，到现在快三十年了，钟老板还没进过肯德基呢。
　　今天好了，为了见小白，为了跟他去最顶级的海鲜料理吃大餐，还专门穿了一件白色的正装出来。然后，就开着三百多万的兰博基尼，停在了肯德基门口…….原本设想的高级大餐、烛光、小提琴……令无数前女友倾倒的情调，都在肯德基门前指挥停车的大爷吆喝声中幻灭了…….还不错，看着豪车的面儿，大爷挺热情，没骂人。
　　白泽琰一袭高领衫牛仔裤，蹦蹦跳跳从车里出来进了门。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钟老板咳嗦两声，悄悄解开西装里马甲的一颗扣子，然并卵——并未因此轻松半点。他绿着脸进了门。看见点餐口前那长长的队伍，脸色更青绿了……..
　　就这样排队、点餐，然后托着个摆满了汉堡可乐薯条鸡翅的大托盘到了白泽琰跟前放下。一锅腰时，觉得老腰有点酸痛。
　　“圣代呢？”
　　“什么？”
　　“不说要圣代了吗？”
　　“啊？”
　　“啊什么，去买啊！草莓味的。”
　　“哦。”
　　钟老板转身后，白泽琰几乎笑得歪倒在座椅上了。他偷偷拿出手机，把这身惹眼的全套正装大老板排队买草莓圣代的背影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