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沧海天炎

34、黑暗·变故

　　“你······”

　　太离东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

　　“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苏暮染一直看着远处的黑暗，淡薄的黑暗中非常寂静，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尽头，黑暗让狭窄变得广阔起来。

　　她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却像是从远方而来，有些浩渺的意味。

　　“我只是在救自己。”

　　她淡淡的说着，太离东也不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

　　直到过许久，又或者其实并不久，总之黑暗里显得漫长，苏暮染突然低下头，看着他还搂抱着自己的手臂。

　　“放开我。”

　　“嗯？”

　　太离东微微一愣，视线往下，这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平生难得出现了一丝尴尬，他目光游移了两下，好在黑暗里不怎么明显，他默默的松开了抱着苏暮染的手，虽然她是脸色苍白，但明显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因此也不需要他之前那样抱着。

　　苏暮染什么也没有再说，她从太离东怀里起来，往前了一步，又重新坐下，后背靠在他的腿上。

　　“真没想到，这样的情形居然是和你。”

　　冷不丁的，她又淡淡的开口，太离东却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好。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和苏暮染安静的坐在一起，和睦共处，在这片黑暗里。

　　“真不甘心死在这里呢。”

　　苏暮染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离东也没有开口，他觉得此时的苏暮染看起来有些像是在自我感叹，并不是要他回答，尽管苏暮染一点也不像是会自言自语的人。

　　沉默许久，他还是回答了一句：“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苏暮染听着他的话却低低的笑了一声，很低很低的笑声，她似乎只是在随口说说而已。

　　“我当然不会死在这里，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如果有机会······你可是会死在这里的。”

　　太离东有些无奈。

　　苏暮染这个人，明明刚刚竭尽全力救了他，现在却又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有机会她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一点情面都不留，又或者随时能改变想法，这样的矛盾他异常无奈。

　　所以说太离初那个笨蛋究竟是怎么才会对这样的女人一见钟情的？他承认苏暮染很容易让人喜欢，但绝对不是像太离初那个笨蛋一样，太离东在这一刻有些深深的为魔族的未来堪忧。

　　不过此刻想这么多也没用，在苏暮染受了重伤的情况下，毕竟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太离东倒觉得闲谈一番更符合现在的情形。

　　所以他难得的伸直了腿，将手枕在脑后，将原本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躺着，反正这小宫殿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倒是宽敞的很。

　　苏暮染原本是靠在他腿上，此刻他伸直了腿，连带着她也向后仰去，头枕在他的腿上。

　　黑暗里太离东看见苏暮染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但她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起身，就着枕在他腿上的姿势，也躺了下来，眼中映着宫殿顶穹，当然，也是一片黑暗的。

　　她眨了眨眼，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太离东看到她缓缓伸出手，掌心凝结出一团蓝色的冰，有微微蓝光从那块冰中发出，不知道那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和普通的宝石也没什么两样了，除了有些寒意散发出来之外，竟然也没有融化。

　　苏暮染便随意的将这团冰丢在身边，那团冰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了。

　　之后她又凝结出了几块相同的蓝色冰块，都丢在自己身边。

　　黑暗中微微的光映照着，驱散了稍许的黑暗。

　　那些光是柔和的，微微的，并不灼亮，连带着将苏暮染的神情都柔化了几分。

　　太离东觉得她简直是一个很奇妙的人。

　　明明重伤在身，还有这些闲心思来凝聚出这些光放在身边，太离初以前说过，苏暮染是个完美的女人，他以前不信，现在他信了。

　　其实有的时候，完美是一种病，真的。

　　不过苏暮染显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她平时都会这样做，黑暗中一定要有光。

　　“我讨厌黑暗。”

　　她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是随口提起，还是故意说给太离东听的。

　　“黑暗有什么不好？”

　　太离东显然不认同她的话，黑暗如此美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和黑暗，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能在黑暗里沉沦，一切都可以淹没在黑暗里，无论善恶或是对错，黑暗其实远比光明要来得高尚，因为它能包容一切想要躲藏到黑暗里的人，而光明有的时候会让人看见自己的丑陋。

　　“黑暗有什么好？”

　　苏暮染的声音温温柔柔，但太离东总觉得她话里带着一丝不容反驳。

　　苏暮染不喜欢别人反驳她，她喜欢的，你也要喜欢，她厌恶的，你也要厌恶，否则她就会讨厌你。

　　其实抛开一切只看人品的话，她大概是一个挺让人讨厌的人。

　　“一片黑暗，让人看不见丑陋或是美丽，将所有的东西都埋在黑暗之下，然后用这片黑暗欺骗自己，无所谓善恶，就算被人讨厌，我也要独占这片光明。”

　　她侧着脑袋，伸出手拨了拨旁边的冰团，看着那团冰骨碌碌的滚到了远处，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最后靠近了宫殿的墙壁，这才慢慢停了下来，有微小的碰撞的声音响起。

　　苏暮染绽开一个稍显恶劣的笑来，又伸出手拨了拨另一块冰团。

　　太离东微微挑眉，觉得她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幼稚了起来，他从没见过哪个王者会像苏暮染一样性情多变。

　　但苏暮染这一刻似乎突然对于她丢在地上的冰团有了深厚的兴趣，连和太离东对话的兴趣都消散了，只一心的拨弄着她蓝色微光的冰团，将它们拨弄得滚到了这个小宫殿的四处。

　　微微四散的光让整个小宫殿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饶有兴趣的将最后一个冰团拨开，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些，那个蓝色的微微发光的冰团随着她的力道竟然滚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太离东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发誓他在五岁的时候就对这种无聊的游戏失去了兴趣。

　　但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最后一个冰团碰到的角落里发出一声微微的细响，那声响并不是冰团与墙壁之间所发出来的，反而像是这团冰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而被它触碰到的墙壁里机括发出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这个细小的声音究竟是因为什么，太离东边突然感觉到自己躺着的地方徒然一空，小宫殿的地面突然消失，他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以躺着的姿势往地下坠去。

　　太离东无法做更多的动作，只能在仓促之间抓住了原本枕在他腿上的苏暮染抱在他胸前，这个地方又不能浮空，而他们坠落的四周竟然都是光滑的墙壁，连一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太离东将苏暮染置于胸前，好在似乎下坠的深度不是很高，不一会儿他们就掉落在了地上。

　　没有接力点，也就意味着完全是实打实的砸在地上的，即便如太离东这样的王者实力，即便他已经将魔力凝聚在自己背后，此刻也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血，好在没受什么很大的伤。

　　苏暮染倒是被他护在胸前，没什么大碍。

　　她原本就受了重伤，若是就这样坠下指不定不发生什么，所以太离东才反射性的将她护在胸前，掉落下来的时候垫在了她身体下面。

　　好在高度不高，如果再高一点，太离东觉得自己后背的骨头可能都要断掉几根。

　　这个地方看起来处于他们所在的小宫殿的下方，但和漆黑一片的小宫殿不一样，这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浮在半空的微光，一直绵延到远方拐角甚至他们目光不能触及的地方，上方的空间在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另一个穹顶，一个和小宫殿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太离东吐完了那口被砸出来的淤血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暮染，就看到她表情淡漠的坐在一旁，见到他抬起头来，还很平静的看了一眼已经变了个样的穹顶。

　　她淡漠的道：“我只是随手丢了个冰块，你也没说这个地方还有这种变化。”

　　“······”

　　太离东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双子圣殿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变化，不过他上次和太离初一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生这种事情，毕竟小宫殿是用来给试炼者休息的，身为王者，谁没事会拿一块冰去到处砸？

　　也只有苏暮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