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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嫊歌的八零年(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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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的时间,栗嫊歌就到了实习的一年。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六月到了。
初夏,春寒料峭已经过了,酷暑难耐还未曾降临。
这雨水也来得温柔。
轻轻扬扬的飘洒着。
栗嫊歌实习的医院就在学校的旁边,首都医院。
她们医院的实习不轮科,你学哪个专业就在哪个科室待上一年。
带女主实习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她面色白净,不过年纪大了,手抖了。
她不再从事外科手术工作,曾经的她也是西医圣手,心外和脑外一把刀。
在一台阑尾手术中,手抖了一下,当时当机立断,让自己的副手陈大夫拿刀。
当时手术也算顺利。
她却也不再拿饭,外科医生的手最珍贵,她老了就得认。
她不像有些医生,老了,手不灵敏了,为了一点面子,依然要继续为了点虚名继续做手术,害人。
本想转其他科室,可是医院领导不同意,她就是个活招牌。
她说,\"我做不得手术了\"
院领导说,\"没关系,您可以带新人,在旁指导,左右您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
她一来觉得院领导说得在理,二来也舍不得这个自己呆了三十年的地方。
老太太也负责带实习生,栗嫊歌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分到了她手下。
她人老了,但是求学精神一直在,不能做临床,就搞学术。
还自学中医,研究中医药以及中医的一些传统治疗方法,中医手术。
她手虽抖,拿不了刀,但能扎针灸。
陈述叶,是外科的主治医,也是老太太的得意门神,大致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干练的马尾高高束起,也是外科的一把圣手,她总是不苟言笑的。
和栗嫊歌一同在这个科室实习的是一个小姑娘,刚来的时候,就遇见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那个病人大约三十四五的样子,正直青壮年。
在工地上,从高空坠落,胸腔扎了一个钢筋。
周围的工友和老板不敢生硬地给拔出来,消防人员把钢筋锯了下来,送到急诊,急诊科室大夫处理完了,给送到这里。
他躺在移动病床上,奄奄一息。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没救了。
\"能苟活一会儿就一会儿吧,你们救他吧,钱我出。\"
工地老板也是个好人。
陈大夫终究上了手术台。
连续工作了12小时,下了手术台,她的里衣里裤都湿透了。
栗嫊歌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在那看着。
下了手术,这个男人送到ICU,男人长的很帅气,因为失血过多,嘴唇苍白干裂,但是有种病弱美。
陈大夫,直接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躺着睡了,睡醒了。
睡了约莫三个小时,医院人多了,她也被吵醒了。
两个实习生,很乖巧,跑腿的活,干,让干啥活,不废话,干!
她们还负责那个被钢筋扎了的男人,从他睁眼,到能开口说话,而那小姑娘实习医生,一直温声细语地照顾着。
栗嫊歌有时候看着两个人相处,觉得不对劲。
曾多心想,慢慢地,接触病人多了。她发现这小姑娘对于所有的病人都很好,那种好,真如同疼痛发生在她身上,这种悲悯的心,让她想到了夏知了,想到了婼婼。
后来,那个她们接触的第一个病人,死了。
小姑娘哭了好久,心情抑郁了好几天,接着病情恶化的病人。
科室其他大夫在打赌,下一个病人死亡日期。
陈述叶在看书,老太太戴着眼镜在低头写东西,对于科室的动作充耳不闻。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你们怎么能这么冷血,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生命!\"
她突如其来的呵斥,让科室所有人都愣住了,静止几秒。
老太太拿下眼镜,陈述叶看了看她。
也放下了书。
\"人对一切都能习惯很多事情,习以为常了,近多了,尽管了,生死心肠也变硬了。这好像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吧!
自我保护的机制让你不会痛。
如果每一个病人,你都对他付出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痛你痛,如若他死了,你如同他最爱的伴侣,最亲的家属一般痛不欲生,那你也不用干这份职业了。
你们现在还年轻,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看不得生死,等你们在这个行业里混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
顿了顿,又冷静地说到,\"小朵,你可能不适合当——外科医生。\"
说到中间的时候,她也停顿了一下,眼睛转了转,说出外科医生。
栗嫊歌有感觉,当时,她想说,\"你不适合当医生,但是可能觉得那么说不准确且残忍。\"
女孩儿,情绪慢慢平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
\"你要不换个科室,医院刚成立一个治未病的科室......\"
小姑娘转了科,在实习评语上,陈述叶和老太太都客观公正地写了,先表扬和肯定她在工作中的表现,也写了转科原因,心太软。
小姑娘转科并没有不开心,反而如释重负。
没有一个医生是不想将病人治好的,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观察到病人的衰老,病痛,死亡,而无可奈何。
因为无论是医学,无论是什么科学都没有办法去抵挡衰老,死亡。而无论这个,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会有治不了的病,一个疾病被攻克接踵而来的就会有新的病毒出现产生。
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新的难题,需要我们攻克。
栗嫊歌很多很多的技能都是跟陈大夫学的,老太太教了她很多临床用药的理论,栗嫊歌没有因为自己是神,而对这些嗤之以鼻。
人啊,在神的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可是就是这样弱小多病的生物,最后成为了天下之主。
从人类身上,她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蝼蚁尚且偷生!
比如孜孜不倦,积极进取。
比如,虽身弱,但自强不息。
当医生,她更是深切地体会到与天地斗争,与自然斗争,与命运斗争,与时间斗争,与死神斗争。
这种精神或许就是人存在的原因吧。
她、大哥以及婼婼,出身优良,很多东西都不需要争抢,与生俱来的。
而且他们的很多很多理论,都让她觉得很神奇。
栗嫊歌的中医天分,也被老太太发掘了。
中医的素养,是因为栗嫊歌经历了中国医学史的大部分时光!
炎热的夏天到了,童海洋的商业宏图又扩大了。
栗嫊歌虽然使实习医生,但是穿上白大褂,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童海洋,这天直接去了栗嫊歌科室,科室只有她一个人,他上前就要抱住她。
又被挡开了,“说了多少遍,隔离衣上有病毒病菌,我这一天接触多少病人!小心你感染病菌!”
边说着边把白大褂脱了,“好了,现在可以抱了!”
说完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医院呆了三个月,从初夏到初秋,一个季度,童海洋感觉栗嫊歌又和之前在学校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变得更加的冷漠。
以往的她是个娇蛮的公主,现在的她冷冰冰的,好似冰雪女王!
栗嫊歌也感觉她受陈述叶的影响很大。
明明老太太是她的师傅,陈述叶不过是大师姐罢了!
晚上回去,已经凌晨了,天空黑的透彻,最浓郁墨汁海洋一般,道路寂静得可怕。
月光很浅,被云彩笼罩,微风吹过,云动草动,草虫一阵一阵的低吟浅唱,和童海洋并肩而行,身旁的寂静也神圣起来。
栗嫊歌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医学知识以及病人。
到了家,童海洋去给她下了个面条,她洗完澡出来,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仿佛才有了饿的知觉。
“香香,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栗嫊歌埋头哼哧哼哧地吃着面条,听到他不带情绪但是语速缓慢地问句,抬起头。
“应该是继续在医院吧!”栗嫊歌有些迟疑地说道,嘴角还沾着米粒大的面条。
栗嫊歌以前想着自己可以给童海洋代班一段时间,养童海洋念书。
可是现在她舍不得,舍不得这一身白大褂。
童海洋看着苗香香一脸歉意,心里不忍。
“恩,那你好好追梦,我养你。”
栗嫊歌心头一酸,这种平淡的生活,有时候真让她觉得她们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妻。
童海洋为她舍弃太多了。
栗嫊歌不知道他想不想要读书,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她还跟他说过,希望他能去校园读书。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的梦想,而让他一再退让。
童海洋摸了摸苗香香的头,她的头发很软,也有点稀疏了,医生真的很累,他又心疼又开心,“香香,你能在我身边,我们现在能过这样子的生活,这是我以前梦寐以求却想都不敢想的。”
伸回手的同时,拿起手帕擦掉她嘴角的面条。
面条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汤水。
栗嫊歌拿起碗,把汤水一灌而下。
在校期间有寒暑假,栗嫊歌和童海洋还能回去,实习的这段时间,童海洋给苗父苗母装了电话,栗嫊歌都鲜少给家里打电话,工作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