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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外面下着雨,姚挽苏整个人都淋湿了。她走到寝室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人用一种奇怪而厌恶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又撇过头,假装没看到她。

      她的床位在寝室最里面。
      穿过被室友们若有似无的敌意充斥着的空间,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旧得已经泛黄的白球鞋换下来,鞋子几乎可以倒出水来。
      她有些心累。

      今天,她被叫到院长办公室,被宣告退学,明晚之前要搬离学校。

      她叹了口气,整个人累极了,肌肉灌了铅一样地重。

      姚挽苏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以后,瞥了一眼寝室里的其他人——她们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说得还挺开心的。

      她将湿衣服用衣架撑起来,然后挂在空调下,这个时候,室友刘丽丽说道:“喂,姚挽苏,你别把衣服挂在空调下面行吗?脏不脏啊?要烘衣服的话,不会自己买一个烘衣机吗?”

      姚挽苏嘀咕了一句:“我的衣服每天都洗的、不脏的……”

      刘丽丽皱眉:“你说什么?”

      姚挽苏摇了摇头,也不想多费什么口舌,把湿衣服又拿了下来。

      刘丽丽没放过她,继续说道:“一副穷酸样,就知道蹭便宜,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姚挽苏历来不愿意与人起什么争执,特别是与身边的人,但今天本就心情很差,被莫名找了一通气受,已经忍让一步,不想对方蹬鼻子上脸,当下就来了火气,便抓起一套卷子,劈头盖脸往那室友脸上砸。

      刘丽丽被砸地目瞪口呆——往日里姚挽苏从来不会如此激烈反抗。

      另一个室友谢念璃拉过刘丽丽,说道:“别管她了,她今天被退学了,反正都不继续在咱寝室住了,也不怕得罪人了,现在正有恃无恐呢。”

      姚挽苏冷笑了一下,说道:“知道我现在没什么可顾忌了,那就别来惹我,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

      刘丽丽冲她翻了个白眼,倒是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只转回头去,继续和其他人聊天。

      姚挽苏也不再管寝室里的其他人,躲进自己的床上,拉上窗帘,难过得想哭,但她不能哭,因为在妈妈吞了过量安眠药那天,她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哭。

      她觉得自己累到极致,渐渐沉入梦乡,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有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一闪过,牢狱、孤独、堕落,画面上的女人过着令人嫌弃的悲哀生活。

      姚挽苏想,这不会是多年以后的她吧?为什么她会这样凄惨?
      凄惨到,像是有什么人在刻意操纵玩弄她的命运一样。

      如果能有机会逃离自己的生活,你愿意吗?
      姚挽苏迷迷糊糊地想了许久,她不想逃离,即使是被玩弄了一样的命运,她也不想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
      但她想改变。

      那个声音叹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愿意付出,就可以获得改变的机会。”

      姚挽苏恍惚中回答“好啊。”

      随后,她进入了梦乡,梦到了过去的许多事。

      她四岁的时候,还没有上户口,也还没有取名字。当时,爸爸大苏和妈妈大姚都叫她北北。

      之所以没有上户口,是因为爸爸大苏和妈妈大姚并没有结婚。

      据说妈妈大姚从学生时代就喜欢爸爸大苏,死缠烂打多年,甚至不惜怀上大苏的孩子。可惜大苏作为一名清高的艺术家,并不能看上大姚。毕竟大姚一没颜值二没内涵,既不能让大苏看得赏心悦目,也不能和大苏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姚挽苏四岁的时候,爸爸大苏心中的女神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唱民谣的姑娘,长得很清秀,唱歌的时候会微微眯眼,看起来颓废而迷人。大苏的心魄都被民谣姑娘勾走了。而且那民谣姑娘懂米兰昆德拉,懂加西亚马尔克斯,懂雪莱,还懂古典乐。
      大苏觉得那民谣姑娘简直就是他的灵魂伴侣,是上帝从他胸膛里掏走的那根肋骨。

      民谣姑娘和只懂做饭刷剧发神经的大姚简直太不一样了。

      于是大苏毅然决然地抛妻弃子。确切地说,应该是抛炮/友弃女儿。

      当时,大姚抱着四岁的姚挽苏,泪眼婆娑地问大苏:“为了孩子能不走吗?北北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大苏不带感情地看了一眼姚挽苏,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有女人,还能没孩子?没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更何况,北北只是个女儿。”

      姚挽苏第一次发现,原来孩子在父亲眼里能这样一文不值,就好像是随时能够扔掉的垃圾一样。她仿佛体会到了一种缺失感。

      那是一直对大苏唯命是从的大姚第一次对大苏发火,她说:“我以为你只是思维习惯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是良心都被狗吃了!你简直就是xx/xx/xx!”

      大苏一脸“我就知道我有先见之明”的表情,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很显然,我选择抛弃你是正确的。”

      大姚气得简直能喷出一口老血。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大苏多缺德大姚多占理,大姚总是两人中轻而易举求饶的那个。

      于是大姚抱着姚挽苏跪下来,就跪在大苏面前,说道:“我姚梓立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不管你对我多不好,我都能忍下来。但是看在北北还这么小的份上,你留下来吧。”

      大苏依旧保持着他那作为艺术家的清高和不耐烦,轻描淡写地说着没良心的话:“你这么在意北北,你就自己养吧。我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你要侵犯我的权利吗?”

      大姚目瞪口呆。这男人是一个何等善于美化内心自私的家伙。

      梦里和现世中有些不同。
      现实中,大苏唾弃完她们母女后,就扬长而去了。而梦境中,姚挽苏终于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

      姚挽苏发现四岁的自己从妈妈大姚怀里挣脱出来,走到大苏面前,狠狠地踩在大苏赤/裸的左脚上,又狠狠地碾了好几下。

      直到大苏惨叫出声,姚挽苏才恶劣地笑着挪开自己的脚。

      大苏终于放弃了他作为艺术家的清高,弯下腰,姿势狼狈而可笑地抱着他的左脚。他的表情狰狞,因为疼痛而右脚单脚跳着。

      姚挽苏转头看着大姚,认真说:“大姚,如果爸爸是畜生,北北可以不要爸爸。”

      大姚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这是姚挽苏生平仅见的大姚的哭泣。

      大苏抱着脚跳了好久,作为一个自视甚高的艺术家,他不能对小孩动粗或者爆粗口。所以他只能在大拇脚指不那么疼了以后,愤怒地摔门而去。

      从此家里只剩大姚和姚挽苏两个人。

      大苏走的那天,大姚抱着姚挽苏说:“我跟大苏是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喜欢他。就算他是个奇葩,我也喜欢他。北北,他走了我好难过。”

      姚挽苏咬着手上的饼干,点头道:“畜生总有蠢货爱。畜生蠢货,真是天生一对。可惜有缘无份。”

      大姚讶异道:“北北,你还挺有文采。我也想到一句,婊男配狗,天长地久。哼,他们一对贱人。”

      姚挽苏打击她:“哦,你在祝他们天长地久啊。”

      大姚愣住,而后叹气,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北北,你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姚挽苏吧。挽苏挽苏,又好听,又有寓意。”

      姚挽苏皱着小鼻子,嫌弃说道:“大姚你果然是个超越人类认知的蠢货。”

      姚挽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想,在大姚的各路愚蠢行径打压下,她还能一路成长为一枚身心健康三观没崩的少女,真是不容易。

      梦境画面一转,就是到了多年以后。

      那是高考前一天,姚挽苏早早回到家,却看到大姚躺在地上。大姚的身边撒了一地的安眠药。

      姚挽苏见此场景,心里慌得一塌糊涂,但行为却还算冷静沉着,她立刻打了120的电话。医疗车很快就到了,车顶灯闪着蓝光,就这么一路滴度滴度地把大姚送进医院洗胃抢救。

      大姚吞的安眠药剂量太大,又发现得不够及时。姚挽苏静静站在急救室的大玻璃外,看着急救室内的脉搏仪渐渐趋于直线。

      姚挽苏没发现自己在颤抖。

      大姚死了。

      姚挽苏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大姚已经撑了这么久了,对大姚来说,死了反而是解脱。可惜,尽管这么想着,姚挽苏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有个医生想安慰头抵着墙哭得稀里哗啦的姚挽苏。而姚挽苏却别过头不看他,说道:“我没哭。”

      那医生笑道:“恩。医院的地板凉,起来吧。”

      姚挽苏闷闷地:“你先转过头去,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

      那医生转过头去,而姚挽苏却径直逃走了。
      她才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她想做个坚强的人,她觉得坚强的人是不应该有泪水的。

      第二天,没了爹死了妈的姚挽苏走上高考的战场,自然考得一塌糊涂。分数出来的时候,姚挽苏很难过,但是却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

      姚挽苏没有复读,而是去了一所三流的大学,一边打工,一边念书。她念的是新闻专业——大姚说过,要是没有大苏,她不会去念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艺术专业,她会选择念新闻。

      姚挽苏想,她的父母大约就是她最大的阴影。
      ……

      连做梦都不能梦到一些美好的事情,姚挽苏从噩梦中醒过来——是被吵醒的,她的室友谢念璃在叫她。

      “姚挽苏,你是不是拿了我的蓝宝石项链!”

      姚挽苏皱眉,将床帘拉开,说道:“我没看见过你的项链。”

      “我整个寝室都翻遍了,没找到。只剩下你的抽屉没看过了。”

      姚挽苏叹气,觉得很坦荡:“那你自己打开来看吧,喏,钥匙给你。”
      姚挽苏直接把钥匙抛给那姑娘。

      那姑娘接过钥匙,然后就打开了抽屉。
      只见一串蓝盈盈的项链躺在姚挽苏抽屉里。

      姚挽苏目瞪口呆。
      室友们投来了比平时明目张胆一百倍的嫌恶目光。

      那姑娘拿起蓝宝石项链,愤怒道:“姚挽苏你手脚太不干净了,还真是会挑东西啊,这条项链够你好吃好喝好多年了!是不是被退学了,就觉得可以顺便拿别人的东西去卖钱?以为反正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

      “不是我……”

      “呵,还敢狡辩。”

      事实面前,显然解释是很无力的。

      姚挽苏真想去测一下命,看看是不是一直有一个衰神无时无刻不跟着自己。
      真的,自从进入大学以来,奇怪的事就不断的发生。

      先是第一次期中考时被陷害作弊,再是被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孩污蔑成酒吧外围。
      一切的叠加,造成了她的退学。
      都退了学,还不给她消停,非得在她走之前再来一次偷窃项链。

      姚挽苏在这个寝室简直一刻都待不住,起床随意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浑浑噩噩地背着大书包走了。
      走在路上,她满脑子都在想未来该怎么办。

      她才刚满十八岁,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可她却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她的命运就像是被人恶意玩弄了一样。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能和所有人一样平平淡淡过日子。

      尽管命途是如此多舛,生活是如此戏剧化的莫名其妙,但姚挽苏发誓——她以她的人格发誓,她真的没有想过要自杀。

      作为一个很具有阿Q精神的人,姚挽苏带着一种悲观的乐观感,这注定她不可能自杀。

      所以,姚挽苏走到那栋十五层高的小楼的顶层平台上时,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吹一吹风而已。

      只是吹一吹风。

      姚挽苏很心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她居然已经衰到吹个风都能踩到香蕉皮。

      她更没想过,她不幸坠楼时,还会顺便砸死一个倒霉鬼。天可怜见,姚挽苏长这么大也就弄死过几只蟑螂而已。

      而那条成功谋害了两条人命的香蕉皮,竟然还是一条神变的高贵香蕉皮。

      那条香蕉皮笑眯眯地看着坠楼的少女,自言自语道:“汝在梦中与我定约。只要帮我干活,你就能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哦!”
      当然,姚挽苏没有听到神的自言自语,也已经忘记梦中那个与自己定约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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