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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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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美人~~”,屋檐下一名男子以着绝对不正经的语调唤道,他的脸被屋檐的阴影遮住显得不太清楚,不过高挑的身形——还有那声音,怎么想都觉得熟悉。屈穆微微皱起眉,这个家伙不是该滚回他该待的地方了吗?“雁——?”
“停停停,是我啊,才多久没见就忘了?”男子向前走了几步,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那张脸——不正是应该回关弓的延王尚隆吗?“真伤我心。”
“哦?你确定不是姓‘牛’名‘皮糖’?”屈穆非常温和无害地笑道,哦,脸上抽筋了,恩,还不够。“要不,就是我记错了。对了,你是姓‘苍’名‘蝇’,这回没错了。”很好,笑不出来了吧。
“风汉,风汉”,尚隆强扯出个笑容,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你怎么来这儿,有那么闲?”屈穆状似好奇地问着,脚却自动转向耿家的方向。
“本来是没那么轻松的,当然,”尚隆一脸意正言辞地说道,“但是,为了给下面那些人锻炼的机会,我也只有勉为其难牺牲下自己了。”
这话恍若一道闪电,就那么硬生生地照亮了她记忆中某种阴暗的角落。屈穆恍然了,记得曾有人发表过类似的言论,“穆,总要给下面那些家伙些锻炼脑筋的机会吧。他们越来越笨的话,我会更高处不胜寒的。”才不过多久,就成了隔世之遥?屈穆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常言‘生离死别’,这次生离、死别都齐全了。慢慢将心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发现刚刚还有数步之遥的男子现在已是近在咫尺,她甚至能从尚隆黑黝黝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他不是他,屈穆这么告诉自己。可那双眸分明又隐隐透出某种她熟悉的神采。
“是不是对我动心了?”尚隆说道,仍是没半个正经的。但这样的他,却意外地让屈穆平静了下来。
是的,他不是他!
“说吧,找我做什么?”屈穆不着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将二人间的距离隔开了些。
“说真的,我本来也没想见会这么快再见到你。可是有人托我寻你,还说怎么都放不下心。”尚隆看向屈穆身后,打趣地说道,“还真是说不得,这不,说人人到。”
屈穆诧异地看向身后,然后愣住了。那不是——怎么会?
“连声道别都没有,屈穆,这会让大家很伤心的。”
远处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是那么熟悉,还有这温温淡淡的嗓音!屈穆再次流露出诧异的神情,“团……长……”,说不出是什么没来由地撼动她防守完好的心门。
团长走到屈穆面前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屈穆一阵后释怀地笑起来,“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会很伤脑筋的。好了,下次记得先打个招呼。回去吧,大家还等你呢。”说完,就欲转身。
屈穆下意识地要跟上去,可是却还是定在原地。
“怎么了?”团长也停在原地,注视着屈穆,依是耐心十足的样子。
“可是……”屈穆以着几不可闻的音量开口道,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好了”,团长看进屈穆眼底,以往那层隔开她与他人的屏障似是有了裂纹,从中透出的却是丝丝挣扎。他顿时恍然大悟,想笑但又没有半点笑意。“好了,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我们可是朱旌!”他伸出手,揉乱了屈穆的头发。
屈穆猛地死盯着团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为什么……
“我们得回去了,”团长一手牵起屈穆,转身向尚隆致意,“延王若不嫌弃的话,就一同前来吧。”
“那就打扰了。”厉害,居然能让这个屈穆出现这些表情。尚隆不动声色地在心中惊讶着,回头让朱衡去查下。若只是朱旌的话,那倒还好。这么想着,尚隆微微落后了团长几步。看着他们二人牵手走在喧闹的街市上,却有着和周围的环境隔隔不入的违和感。尚隆越看越这么觉得,他们周围的空气似乎被什么隔开了。街市是街市、他们是他们,二者同时存在却各不相扰,不,应该怎么说呢?看来当初折返回来是正确的。可,奇怪的倒是方才屈穆的反常——是的,对此人虽说了解不多,但从她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刚刚的举止应当算是“反常”的了。突如其来的走神,还有那称得上是混合着苦涩、绝望、悲伤等种种情绪的神情,放在屈穆身上怎么都显得奇怪。是自己说了什么吗,是说了什么?
回到营地时,正是午饭时间。看见牵着屈穆回来的团长,以及后面的尚隆三人,众人齐整整地愣了。见状,屈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漠然再度迅速包裹住自己。不知不觉得,她收敛起自己身为人的气息。而察觉到这变化的团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而另个察觉到这变化的尚隆则是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蜗牛——又要缩回去了。
“哇咧——,团长真厉害!”不知道是谁莽撞地打破了某种悄然涌动的暗流,“把屈穆拐回来不说,还连带延王!”
某人似乎听见一只乌鸦飞过的声音,拐?!他们究竟是朱旌还是人口贩子,还是说正业是朱旌副业是人口贩子。
“哎哟、哎哟”,那个声音吃疼地叫起来,随即委屈地辩解道,“本来嘛,看他们那样不就是……哎哟哟,我错了、我错了!只有屈穆是被拐回来的,延王是自己跟回来的!哎哟、哎哟,我不都认错了吗?疼疼疼,还打、还打、还打,再打我就翻脸了……”不过声音越来越小,因为——
有人笑了,虽然只是微笑。
——此间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奇了,我脸上刻字不成?”屈穆挑挑眉,取笑道。
团长揉揉眉心,看着仍然完全石化的众人,又好笑又好气地牵着屈穆向里走去,“理他们做什么,等他们当石头当腻了,自然就好。你还是先歇息一下,恩,不累?不累也去歇着,下午要演出。”他就这么絮絮叨叨地把屈穆送进帐篷里。然后再出来将延王迎到另个帐篷里。
“今天真是多谢延王。”团长恭敬地向尚隆施以大礼。
尚隆挥挥手,“起来起来,我可不缺磕头虫,现在叫我风汉即可。”
“是,风汉大人”团长略微一顿,起了身但仍垂着头道,“之前劳您多有费心了。”
“好了,客气话就免了。”尚隆抬头看着团长,平静而微有不耐的脸依旧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气势。“你能把那匹桀骜的野马调教着那样,也实属不易了。”即使是风汉,有些挑衅仍是不可不理的。
“恕在下多言,屈穆既不是野马——又何来调教一说。她是个好孩子,虽然行事有些怪异。”团长不急不缓地说道。
尚隆闻言为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收住声。“好你个……难怪了,你倒是说说看,屈穆她在你眼里究竟是怎么个好孩子法了。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事不关已,充耳不闻吗?”
团长抬起头,脸上一片古井不波的神情,看着尚隆一言不发。
“那好,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你来说说,她想要什么。”尚隆再度开口道,言语中依旧透着漫不经心。
“非关身家利益。”团长吐出六个字后便再度沉默了。尚隆听后也沉默,只是眼中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多变。
久久之后,久到二人几乎成为化石之后,尚隆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至、多、一、年”。
团长长长地一鞠躬,将尚隆再度恭送出了帐篷。帐篷外,一头白老虎样的骑兽将尚隆载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