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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醉溺君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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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泰四年注定了是不平静的一年。刚入秋时,宫里宫外正忙着筹办中秋宴饮,一道奏疏递到了萧彻的龙案上:御史联名弹劾白清礼公开狎妓!
萧彻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会出这种事?!虽说这自古以来,虽然各朝各代都明令朝廷官员不可以狎妓,但私底下,试问又有几人做到?所以,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要追究起来,哪个也逃不过。
可是这次居然是四位御史联名弹劾,萧彻自然不敢等闲视之,但他顾及文家颜面且心底又维护白澈,没有将此事下发刑部,而是令白清礼‘自陈’此事。
位高权重,深受皇帝宠信的白清礼居然去狎妓?!整个京城都轰动了,相对于朝臣的心思,老百姓似乎更关心这事件背后的那女子!街头巷议纷纷探究,到底是哪位花娘如此有手段,连这位一向洁身自好,传奇般人物的白大人都心动了。一时之间,沸沸扬扬,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沁雅在御史上书的当天就得到了消息,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主子!您别急,这事肯定是别家要陷害府里的戏码,您可信不得啊!”冯嬷嬷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要沁雅看清事实本质。
“是啊!是啊!主子您想想,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宁馨也急忙道。话音一落,见冯嬷嬷白了她一眼,立即会意自己又说错话了,忙看向沁雅。
“先派人去府里问问,问清楚了来回我!”沁雅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多年的历练让她学会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定。
“是!”两人都应了,急急忙忙去了。毕竟,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对文家,对沁雅的伤害就太大了!
文府
文鸿绪的书房房门紧闭,严令下人不得靠近,有发现探听者,家法处置!
文鸿绪这次气得不轻,一下朝就把白澈直接叫回书房,沈怀袖一听说文鸿绪大发雷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带着萧璃赶来了。四个人坐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谁也不说话。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文鸿绪向来对白澈慈父风范,这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他说话。
“正如父亲在朝上所见。”白澈倒丝毫不意外,依旧古井无波。
文鸿绪一听,气急败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白澈怒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萧璃自从嫁入文家,见到的一直是温和慈祥的文鸿绪,从没见过他发火,刚刚一下桌子把她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你先别发这么大的火!看把璃儿都吓着了。”沈怀袖说对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但见丈夫这么生气,也是头一回,忙劝道。
“别发这么大火?你可知道这畜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文鸿绪气得脸都涨红了,离开了正位猛地来回踱了几步,气得手指都微微发抖,道:“他居然去青楼狎妓!还叫柳家拿住了把柄!现在人家拿此事大做文章,我看他这事如何收场!!!”
“狎妓?!”沈怀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澈,在嘴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见身边的萧璃微微颤颤。
三人一齐惊叫一声:“璃儿!”幸亏白澈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她倒地的身子,萧璃还来不及看他一眼就昏了过去。
太医来把过了脉,大大的出人意料,萧璃居然怀孕了!
萧璃醒转过来,立即又想到了白澈的事,眼泪簌簌而下,问他道:“我想听你的解释。”
孰料,白澈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出去了。沈怀袖在旁看得怒上心头,正想唤他回来,萧璃一拉她的手,含泪道:“让他去吧,既不想留,强留又有何用!”
康宁殿
“主子,府里有消息了!”冯嬷嬷急急入内,屏退了闲人,只留下宁馨在旁。
“如何?”沁雅也是急得团团转,一天都在等消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奴婢说了您可别急。”冯嬷嬷看她这副样子,就先担忧起来了。
“嬷嬷,都什么时候了!快说!”沁雅眉头一皱,道。
“老爷发了好大的火,质问公子,公子不反驳。”
“他承认了?!”沁雅大惊失色,语调都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是!”冯嬷嬷面有难色地点点头。宁馨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叹道:“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少夫人当时也在场,听了之后当场晕了过去。”
“什么?!她怎么样?可有事?”沁雅一听,急急问道。
“没事,可是,太医说,少夫人是喜脉!”冯嬷嬷再度细细地观察着沁雅的脸色,艰难地开口。
“喜脉?!”沁雅喃喃地默念一遍,颓然地坐下,良久无语。
宁馨二人侍立在旁,谁也不敢出声。
“那个女人是谁!”突然,沁雅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二人。
冯嬷嬷被她的目光慑得一愣,躬着身子答道:“听说是京城里一家名唤‘倚红楼’的青楼里的花娘。”
“名字?”
“叫云裳。”
“云裳……?”沁雅默默地念着这二字,兀自陷入了沉思。
倚红楼
“哟!姑娘今日又是哪不舒坦?!”倚红楼的老鸨孙妈妈一听说云裳今日又不肯接客,火急火燎地冲到她房里,拿着帕子扇风,尖着声音道。
“心不舒服。”云裳镇定自若地搁下画笔,拿起卷轴小心翼翼地吹干。
“嗬!这病可大发了!昨日还头疼,今日就心不舒服?!妈妈我在这楼里混了大半辈子,还没见哪个姑娘有这么多毛病的!”孙妈妈啐了一口道。
云裳早对她这些冷嘲热讽习惯了,完全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姑娘,不是妈妈我倚老卖老!说句难听的,咱们这样的人,你还真打算遇个潘安宋玉,来个梁鸿张敬?!不过是人家白大人多看了你几眼,你还真当自己能攀上文府的高枝去?!我呸!”
“咱们这样的人怎么了?咱们这样的人就不是人了?就不能有个好去处了?!”云裳一听,怒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孙妈妈笑得花枝乱颤,双手交叉叠与胸前,冷笑道:“是!咱们这门子里确实不是没出过人才,才名满天下的鱼薇娘,风尘侠女红佛,击鼓退金兵的梁红玉,那都是从咱这门子里出去的,还不是一个个流芳百世?!更别说那进宫的明妃李师师了,连那汉家的卫皇后,都是歌女出身,比咱又高得到哪里去?只要姑娘自己有能耐,谁也挡不了您的志气去!”孙妈妈说完,又话锋一转:“只是,你敢比吗?!有三分才情,还真把自己当个在世易安了?!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的身价,全是老娘一手花银子给你堆出来的!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跟老娘叫板?!”
“你……!”云裳当场被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比不得她们?!”
“呵呵呵呵!你的白大人不过就包过你一次局子,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再来过一回,你倒痴心,怎么着?要为人家守身?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他家的少夫人可是镇南王爷家的郡主!岂容得下你这样下贱的出身!”孙妈妈拈着帕子倚门而笑。
“别笑得太早!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云裳转过头,冷冷地道。
“哼!说的好!妈妈我也是求菩萨保佑你真能进文家的门,我这老脸也沾沾光啊!我啊,等着那一天!”孙妈妈一甩帕子讥笑而出,临出门撂下句狠话:“明日张大官人来点你的牌子,你要再敢给老娘装病,老娘的鞭子可不客气!”
云裳对她的威胁置之不理,拿起刚刚画好的卷轴,细细端详起来,嘴中默念道:“寄身幽石托素心……托素心,真的可以吗?”
是夜
白澈一身青衣,远远地就望见那梨园柴扉处纤纤袅袅的背影。一身素衣在茫茫夜色里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急急找我来所为何事?”白澈在几丈开外处停下了脚步。
云裳初闻他的声音,身形微微颤动,缓缓地转过身来,手中抱着一卷卷轴,只是凝望着他而不发一语。
白澈又被震慑了!与一个多月前的那次一样,这个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妾身冒昧!”云裳持轴款款一拜,双手捧着到他面前:“希望大人收下!”
“这是……?”白澈拒绝不了她恳求的眼眸,接在手中展开来。只见画纸上下笔不多,浅浅的墨色勾勒出一堆山石,石间长着稀落的素心兰。白澈一看画卷,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一皱眉,要将卷轴收拢。
“大人!”云裳在来之前已抱定了决心,见他此举,当即一跪:“妾自知身份低微,配不起君之门第,但是妾不求名分,只求能随在大人身侧,为奴为婢,亦甘之如饴!妾今日觍颜来求大人,您就成全了妾吧!不然,妾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在下受不起!”白澈慌道,上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一个月后,当朝新贵白清礼狎妓风波又出新内幕:年轻得志的白大人为名满京城的倚红楼当红花魁云裳赎身,且寻了一处秘密宅邸金屋藏娇!此消息一出,朝内朝外一片舆论哗然。
文氏一门自开春以来连续受陷害打压,本是处处低调行事以免再遭人话柄,孰料身为文氏基石的白澈此番居然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丑事,让文氏满门都蒙羞。
市井纷纷谣言萧璃嫁入文家年许未曾怀孕是因为失宠于其夫,所以,这次白大人金屋藏娇就是为了要纳云裳为妾。
短短数日,谣言已经传的不堪入耳。文氏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或澄清,就连萧彻要求白澈‘自陈’的条陈,白澈也都未曾递交,文鸿绪面对压力,只得让白澈称病在府中避风头。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镇南王府刚开始听说此事,也是相信白澈遭人陷害,并不理睬,可是面对越发绘声绘色的谣传,且经白澈亲口证实确有此事,萧璃的母亲气势汹汹来文家为女儿讨公道。如果白澈真的如民间所传要纳妾,她就把女儿接回去!
沈怀袖自知理亏,对其只能礼让,并表示只要萧璃愿意回去,她绝不阻拦,等惩戒了逆子,再让他上门负荆请罪。
可萧璃的回答却出人意料。她笑着把母亲安慰一通,把她劝了回去,坚定地表示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文家的。
沈怀袖看着虚弱的她强颜欢笑劝服母亲,心疼极了。她是最清楚萧璃心中的苦的,从出事以来,每天要面对外界的各种传闻,怀着身孕,吐得有时连水都喝不进去。可是白澈却依旧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看着本来笑得甜甜,说话软软的萧璃一天天地苍白消瘦下去,沈怀袖气得要把白澈揪出来给她一个说法。谁知道萧璃却拉住了她,不让她去。一边委屈地掉眼泪,一边道:“母亲心疼媳妇,媳妇铭感五内,可是,夫君的事,还请母亲不要操心了。本来三妻四妾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倘若母亲就这样去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媳妇有失妇德,求母亲体谅媳妇吧!”
沈怀袖看着她这个样子,拉着她的手陪着掉泪:“你这孩子如此深明大义,到这时候了还为他着想!”
萧璃却强笑了一笑,道:“古人说过‘良人,妾之所仰望终身者也!’既然是仰望终身之人,璃儿又怎能不体谅他?而且,璃儿相信夫君绝不是外头所传的那样,或许,他真的只是同情那女子也不一定。”
“这样好的孩子,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沈怀袖抚着她憔悴的脸庞叹道。
“璃儿真羡慕母亲呢!”萧璃握起她覆在自己脸上,轻轻道:“父亲当年为了母亲所做的惊世骇俗之举,可是至今还被传作美谈呢!璃儿在家里时,就好羡慕母亲,后来知道自己能够嫁入文家,真的很高兴呢!”
“这些陈年旧事还拿出来说!”沈怀袖呵呵笑着轻轻点了点萧璃的额头。
“母亲的福气真的是羡煞人的……”萧璃半玩笑半真地喃道。
剧透~~~剧透啊!!!
云裳倒在他怀中,苦涩至极地一笑,“为君沉醉又何妨?”两行清泪晕着烛光,应声而落。
那个,确实啊,这章有点雷~~~
么办法啊~~~
注:
鱼薇娘即鱼玄机
看了大家的留言,不得不说几句
这个‘醉溺君怀’俗套肯定是有
但是重点肯定不在替身上
怎么说,这个情节不能少,要让柳家跨下来,让文鸿绪隐退下去,让剧情发展下去,让太子生下来
这个云裳虽然只有几笔,但是非常重要,绝不可少,是个承上启下过渡的人啊~~~
透露一下
会有很煽情的沁雅为云裳焚琴的一章,应该就是下下章,到时大家再来看看女主的心境吧。。。
还有,白澈确实是可怜云裳多一点,基本对她谈不上喜欢,最多就是欣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