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千年》芬芳魅影

14、第十四章

　　眼前呈现出模糊的光亮，蹙眉，她抬了抬手，额头上正覆着一块湿巾，脑中浮现出牢狱中的情景，她才想起从那里回来后便失去了知觉。现在是在哪里？感觉到身下是张舒适的软床，透过束起的轻纱薄幔，她看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一个金质的莲花香炉，炉中正飘然而出一缕缕清香，再熟悉不过的，每次都是自己亲手加的香料，这里是……小姐的寝殿。
　　怎么可以睡在小姐的床上，她想要支起身子，却发现头晕目眩。而在此时萧莹正端了一盆清水走进门，她看到她的脸上带着惊喜。
　　“拉娜，”快步走近放下盆在床边，箫莹制止了想要起身的她，“你终于醒了，太好了。”长吁一口气，她笑得释怀。
　　为什么她会如此的关切，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女奴而已，心中忍不住涌上更多的酸涩，颤抖的唇使终没说出话来，她看着萧莹将换下来的湿巾放在盆中摆了摆，拧干多余的水分重新敷在她的额头上时，眼角滑落一串泪珠。
　　“已经昏睡一天了，不过还好没有什么大碍。”擦掉她的眼泪，萧莹微微笑着，“拉娜，不要让人太担心哦。”
　　忽然的内心更加混乱，她紧咬着唇却无法抑制更多的泪水涌出，到底为什么，自己少有感觉到的温暖竟是从那些不该给予她的人那里得到的，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对她的讽刺？有些事情真的要好好想想，她重新闭起双眼，现在不要说什么，只需思考。
　　萧莹再次抹干拉娜脸侧的泪水，看到她慢慢安定下来时，轻舒气，起身将纱幔放下走出屋子。回想起侍从将昏倒在门边的拉娜抬进来时她便知晓了，这丫头一定受到不小的刺激，这么说塞索斯的确对里卡多动了刑罚，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意愿是什么……
　　两腿不知不觉地拐到塞索斯的寝殿前，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收住脚步站在门边。
　　“将军，您难道能对此置之不理么？我们冒死才从前线冲回来，结果却发现底比斯依然安逸如常，毫无警戒之心，是什么蒙蔽了法老的双眼？”一个急切的声音伴着粗重的喘气传到萧莹耳中。
　　“底比斯并没接到前线的任何求助。”塞索斯的音调并未起什么波澜，如往常一样平静，“所以……不能对王有什么质疑。”
　　“那么您呢？真的要放弃我们的军队么？要对国土被敌人侵犯视而不见么？我们马上会把消息传达到王宫，请求王的指示，您要留在底比斯继续安逸享乐或是随着将士们冲锋陷阵……”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焦躁与不满，但他并未把话说完。
　　“阿蒙和拉军团是王赋予我的，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两位将军能回来对我很重要，不过在面见王之前，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止住，塞索斯走到那二人面前，“稍安勿燥，王会同意我重返孟菲斯。”
　　萧莹将身子向后闪了闪，因着不多时从屋里走出的两名壮汉，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如果是前线起了战事，塞索斯要起兵返回孟菲斯么，那样的话我要何去何从？正乱想着，面前多出一道屏障，抬头，她看到塞索斯闪烁不定的眼神。他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忽然觉察到自己无意中又作了一次偷窥者，萧莹尴尬地牵了牵唇角。
　　“你……你打算去孟菲斯了么？”这样问也就印证了自己确实偷听了人家的谈话，但萧莹莫名的无法控制。
　　“是的。”他回答。
　　……
　　“你来找我……”似乎不想与她多谈关于孟菲斯的事情，他扯开话题。“有什么事？”
　　“我是……”理了一下头绪，萧莹吸了口气，“我是想问，你打算怎样处置里卡多？拉娜醒了，不过她的情绪还不稳定。”
　　“是么？她在哪儿？”
　　怔，萧莹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她在我的房间休息，你知道的。”
　　讪然一笑，他转身走开，萧莹疑惑地跟上前，走过长廊，他的目标是她的寝殿。看到雕花的大门时，他伫足，“去看看她还在不在。”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萧莹跑到床边一把拉起纱幔，空无一人，拉娜凭空消失了，她慌忙走出来，急切地说：“她不在，难道又去看里卡多了么？”
　　叹气，塞索斯的目光中似是含着某种悲悯与无奈，“或许是时候了。”他低语，而后径自走下台阶。
　　“喂，等等我。”提起裙子，萧莹追上他的步伐，“你要去哪儿？”
　　塞索斯沉默不语，这让萧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她又小跑几步争取不掉队，二人一起出了府邸。
　　“要去监狱么？”途中，她还是忍不住地问，而他始终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满腹心事得加快了步子，这让箫莹有些叫苦不迭，连连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如果换了平日里，她一定会找时机说他是非聋即哑，然而现在却无心嘲弄。走了不多时，远远得看到一排石屋时，她明确了自己的猜测。
　　侍卫在他们走过时恭敬地弯腰行礼，再抬头时却见他们的背景已经消失在石室中，萧莹跟着塞索斯下到阶梯的尽头，在阴暗的囚牢中唯有这间密室被火把映得通亮，只是它并不会给人带来丝毫温暖的感觉，斑驳的墙面上挂着铁链和一些刑具，这让萧莹头皮一阵发麻。
　　塞索斯挡在她的身前却并未直接走进，他在拐角看着屋里的动静，萧莹不禁有些着急，绕前想要挤过他，却被他伸手抱住肩膀，身子一滞，不敢多说什么循着他的目光转向室内。
　　拉娜正将手中一颗颗晶莹的葡萄粒小心地送到里卡多口里，一瞬间，萧莹看到她脸上透着隐隐的幸福感，心里被融化一般，她不自觉地轻笑，这么温馨的场面只是……环境太让人大跌眼镜。
　　正要沉醉于这样的情景中，蓦地背后一空，塞索斯只身走下台阶，她看到拉娜和里卡多同时抬起头，僵持片刻，拉娜跪地行礼，“主人。”她轻唤。
　　没有示意让她起身，塞索斯将目光投向里卡多，“怎么，还不打算交待实情么？”刚刚这室内的温暖氛围被他陡然袭来的冰冷口气打破，萧莹暗想。
　　“我……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低头，里卡多只轻声回答。
　　停顿，气氛似乎有些紧张，塞索斯冷冷一笑，“很好，这么说你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名。”他扫视了一眼拉娜，又收回目光，“我将起程赶往孟菲斯，而在那之前对于一个叛国的犯人，我不会置之不理，明日我将亲自处决你。”
　　话刚出口，跪在地上的拉娜惊愕地抬头，眼神中全是诧异，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而拐角处的萧莹也一时呆愣，心猛然间揪紧，在塞索斯返身折回来时，她忽然回过神，快步走过去拦住他，“塞……塞索……斯……”话到嘴边她却忘了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他面前口齿不灵起来。
　　却在她拦下塞索斯的档，拉娜跑到他们身边再次跪倒并匍匐在地，“主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里卡多将军，您说过他是最值得您信任的，难道都是慌言么？”她哽咽着说。
　　“刺杀，是有谋逆之嫌，而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更是让我心寒，曾经认为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却原来只是有心者安排的棋子，两罪合一，他非死不可。”塞索斯说出的话是冷绝的，萧莹感到脊背有些发寒。
　　绕过她，他径直走向阶梯，却在前脚踏上第一个台阶时，被拉娜说出的话制止了前行。
　　“一切都是我做的。”没有谁许可，她站起身，面颊上挂着泪水。
　　萧莹又是一怔，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塞索斯，他回头，“拉娜，不要试图为他开脱罪名。”
　　“不，里卡多将军与这些事没有任何关联。”泪水虽然还在滑落，可她的眼中写着誓死的坚定，“您的行踪都有我定时汇报给迪亚苏特大人，包括您刚从孟菲斯回来，还带回一位异国的小姐，他们都了如指掌。”
　　萧莹感到此时的拉娜是陌生的，她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塞索斯微眯双目，望着此时正直视自己的拉娜，轻吸气，“拉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回身问道。
　　“我的父亲是前朝驻守在努比亚的巴克利将军，因努比亚的忽然叛乱战死沙场，迪亚苏特大人收养了唯一逃出的我。”拉娜的话继续震摄着四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而对于养父来说，不断得到更高权力的您便是他的政敌。”
　　“因此你为他甘愿冒险潜入他所谓的敌人身边，你不怕我杀了你么？”许久，塞索斯轻声说。
　　“当初是他救我一命，如此报答了也没有任何怨言。”拉娜的嘴边滑过一丝苦笑。“只是跟随在您身边两年，我知道您才是最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不想再出卖您。”声泪俱下地跪倒，拉娜伏地叩头，“任凭您的处置。”
　　“你的确不是个合格的内探……因为你始终还是肯为了里卡多而说出了真相”塞索斯道，“不过，迪亚苏特居然以自己的养女作为棋子，到底他为何而收留你，恐怕就为此时。”
　　他走到里卡多身边卸下铁链，扶着如兄弟般亲密的战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记住，你要和我一道奔赴孟菲斯。”
　　点头，里卡多眼里闪过一抹晶亮，与他一起走到楼梯口。塞索斯淡然一笑，再次踏上阶梯。
　　“等一下，”拉娜叫住他，“主人，请处决拉娜。”
　　止步，塞索斯略微转头，“现在我不是你的主人，你恢复以前的自由身了。”他轻笑，“你的父亲，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没再停留，他的身影消失在狭窄的楼道上。
　　里卡多蹲下身子扶起拉娜，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他百感交集，“现在没事了，那样一个所谓的养父，不值得你为他做出任何牺牲知道么？”
　　再也无法克制地伏进他的怀，拉娜放声大哭。
　　萧莹一直站在旁边，目睹着这一切的瞬息变化，有疑惑、有诧异、有怜悯、有感动……双手轻轻压在颤抖的唇边，眼泪悄然滑落，这就是所谓的真情，只有在患难时才能体会到么，原来拉娜有着那样的身份，她要忍受多么压抑的痛苦，不能将心中的感情诉出，更要将它深埋起来。但现在不管怎么说这对有情人终于可以打破隔阂走在一起，自己的牵线任务也算圆满，又或者是……塞索斯！
　　脑中忽然冒出N多奇怪的想法，她轻步走到楼梯口，又快跑出了密室，塞索斯的身影已然远离了监牢，他现在应该也很满足吧，萧莹不自觉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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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气喘吁吁的萧莹从身后追上时，塞索斯恢复调侃的神情看着她。
　　现在心情大好，不管他用什么态度对她也不会在意，萧莹笑着问：“怎么，你打算就此作罢了？要知道拉娜可是内探。”
　　“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将他们牵在一起的好像不是你。”没理会她的问题，塞索斯邪邪地笑。
　　……语塞，萧莹脑袋转了N圈，开始发挥强词夺理的作风，“喂，你来苦肉计啊，真是可怜了里卡多，瞧他伤的，就算是牵一起了也有人挂彩，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再说了那可是我千方百计多次撮合，那两个闷骚的人才对彼此有更明确感觉的。”
　　轻咳几声，塞索斯继续朝前走，萧莹跟上他的步伐继续扯，“说起来，你一方面揪出了政敌的目标，一方面又促成一件好事，这也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不错，我以为你根本看不出来。”塞索斯笑。
　　“拜托我是很聪明的好不好，我牵线向来直接，哪像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你不累别人还累呢。”萧莹嘟了嘟嘴，“我要得不仅是结果，还要过程，过程不要跌宕起伏，只要温馨浪漫，唉，你们男人是不会理解的。”摆了摆手，她故作无奈的叹气。
　　“这么说你会让两个人始终幸福的走在一起么？不论是结果还是过程？”塞索斯饶有兴致地反问。
　　“当然，我向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件值得牵线的事。”停步，他转头，唇角勾起的弧度极为邪魅。
　　“说……说来听听。”被他唬得一时跑了神，萧莹有些舌结。
　　“两小无猜的有情人，虽然现在天各一方，却彼此牵挂着，他们需要一个中间人帮忙，你觉得呢？”
　　“的……确。”心跳有些失衡，她不知所谓。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再见，如果有你在……”他轻笑，“他们会相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