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酒，暮已醉》羽苓白魅

5、第五章 学不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一辈子里，遇到的人都是有限的，不敢保证遇到一次就记住，但是再次相遇总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转眼间，学生们最恐惧的那一天来了，那就是开学。对于韩暮影来说，这次开学就意味着要面临更大的挑战。高三的她要奋力一搏，搏得好就是个上等一本，搏不好，就等着爸妈把她送到本省的XX大学了。那所大学不理想不说，在本省就意味着爸妈肯定会三天两头地往学校跑，她可不想再过四年高中一般的生活。所以，能做的就是尽量考好点，这样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
　　然而严朝阳并不担心这些，以他的优秀的艺术资质和不太差的文化分，想上个知名艺术类院校绰绰有余。只是，他爸爸总是一心想送他出国，认为国外能学到更多在国内学不到的知识。的确，国外是可以开拓不一样的视野，但是严朝阳还是不想去，以前说不定会考虑考虑，现在根本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不知道是眷恋家乡还是眷恋家乡的人呢？
　　高三的课程都特别紧，韩暮影每天桌子上都堆着一大摞书和练习册，头也不抬地写啊写，写到手都没了知觉才放下笔，望望窗外，看看旁边的空座，心里却有一点小小的失落。自从上了高三，严朝阳几乎每天自习课时间都要去画室练习。虽然严朝阳也是个很安静的人，平时也不太说话，只是偶尔问她一道题或者下课默默地给她接杯热水，但是真要身边一下子没人了，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可是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里，不习惯的还有更多。
　　这天，韩暮影因前一天晚上学的太晚，早上闹钟拼命的响却硬是没听到。等她看到闹钟时已经是六点四十了。她扔下闹钟，立刻从床上跳下来，飞速洗脸刷牙，六点五十九的时候揣了一片面包在口袋里，然后夺门而出。
　　糟了，她和严朝阳约定好每天七点在那个路口会合，然后一起坐严家的车去学校的，今天，恐怕要剩她自己一个人走去学校了吧。她心里想着，不自觉地撅了撅嘴。
　　当刚迈出门一步的时候，她发现下雪了。她最喜欢下雪了，她认为雪是世界上最圣洁的东西，纯洁无暇，令人向往。要不是快迟到了，她一定要多欣赏一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的。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方有个人站在那，时而搓搓手，时而跺跺脚。由于裹得太严实，韩暮影差点没认出他。走近些才仔细看出的确是严朝阳。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韩暮影既感到愧疚又忍不住想笑，严大少爷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可爱到她都想去捏一捏他的红红的脸。
　　“喂，韩暮影，你迟到了十分钟哎！”严朝阳把围巾向下拉了拉，不情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冻成冰棍了？”
　　“对不起啊，我今天起来晚了。”
　　严朝阳看着她眼睛周围淡淡的黑眼圈，就知道她肯定又熬夜学习了，便也再没抱怨什么，反而好像一下子就心软了。
　　“不对啊……”韩暮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你们家不开车送你了？”
　　“哦，今天我家司机临时有事了，我想步行去学校也好，就当锻炼锻炼身体了。”严朝阳随即又转移了话题，“谁知道你竟然让我等这么久，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冲进你家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韩暮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和严朝阳并肩走着。
　　他们进校门时，发现操场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韩暮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踏进教室的时候，他们看到同学们都整齐地在位置上坐着，老师在讲台上正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俩。
　　韩暮影觉得脸像火烧一样，低下头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迟到了不要紧，还连累了严朝阳，这下两个人都要被惩处了。
　　只见老师从讲台上慢慢走了下来，站到了韩暮影面前。韩暮影头也不敢抬，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为什么迟到？”老师用质问的语气问韩暮影。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只听见身旁的人开口道：“对不起，是我起床晚了，我们俩同路上学，她为了等我，所以被我连累的也迟到了。”韩暮影惊讶地抬头看严朝阳，这个平时一点错误都不会犯的、甚至有点强迫症、追求完美主义者的人，今天竟然为她撒了谎，背了锅。真是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为她解了围，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韩暮影望着身旁这个满脸真诚的男孩，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在高考前的一个月，韩暮影发现她已经快两个星期没见到严朝阳了，只记得上一次见面，严朝阳若有所思地问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了，你会想我吗？”韩暮影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开玩笑似的大大咧咧地说：“不在就不在了呗，反正你平时也不说话，像空气一样。”严朝阳没有再说话，轻轻别过头去，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现在想想，他不会真的离开这里了吧？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不由得心慌起来。
　　放学回家路过严家，她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结果，半天也没见人出来。奇怪，难道全家都突然消失了？他们被外星人带走了还是会遁地术啊？韩暮影一时脑洞大开，把动画片里的情节人物都联想了进来。她困惑地摇了摇头，突然肩膀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拍了一下。她木讷地望着面前的人，是爸爸。
　　“暮影，你怎么在这啊？为什么不回家？”
　　“爸爸，严朝阳他们一家搬走了吗？”
　　“没有啊，你严叔叔送朝阳去英国了，他得把他儿子安顿好才能回来。”
　　“他去英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说完，韩爸走向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并给女儿留了门。韩暮影孤零零地站在严家门口，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像一副被掏空灵魂的驱壳。
　　回到家，吃完晚饭，韩暮影一下子钻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慢慢在床上坐下，微微啜泣着，“笨蛋，早知道那是和你的最后一次聊天，我就不应该和你开玩笑啊，我想说，我会想你啊，真的好想啊，真的……好想……”小小的身躯就这样蜷缩在被窝里颤抖了好久，直到最后不知何时睡着了。

　　明明嘴上说的以为不在乎的，心里却还是在乎的要命。人啊，都是些口是心非的生物。

　　从那之后，韩暮影一直没再见到严朝阳，她知道他真的走了，连句告别也没有就走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要经历和最好的朋友的分别呢？韩暮影又想起了六年前和秦舒洺告别的情景，不禁鼻子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她的蓝色裙摆上。
　　有时候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有时候分离就意味着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