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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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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的两人,不知何时,也停止了说话。
青明无声浅笑,轻摇纸扇,不发一言的听着他们的话。
早在两个月前,剿匪成功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只是不知道细节,所以听到有人谈论,索性就仔细听了一听。
韩石同样也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喝着壶里的美酒,好像没有什么比眼前的酒更吸引他一样,对他们谈论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在意。
随着那人说完,青明合上折扇,偏过头,看向身边的人,气质和年龄都对得上,韩石?韩拓!
他眸光微闪,似乎知道了什么。
“这韩少将军倒也不负韩家之名,你说呢?韩兄。”青明状似不经意的把玩起桌上的酒杯。
“嘁~”韩石不屑轻嗤,“他们也是只知其一罢了。”
“听韩兄的语气,难道你知其二?”青明抬眼看他。
“知不知其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山匪的首领跑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抓到。”韩石说最后一句话时,带着几分狠厉,眼神凛冽。
“那这么说,韩少将军有可能是去抓捕西山匪的首领。”青明语气肯定。
“谁知道呢!”韩石收敛了那些狠厉,唇角勾起,不甚在意的回道。
青明也没再问。
这时,大堂中的话题又换了。
这次是因为那位韩少将军才提起的,这些年来,只要提起韩拓,就一定会想起那个被放逐出京的年幼太子。
“说起来……这么些年,从没听到关于太子的任何传言,你们说,他不会已经‘呃’……”钱三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明明放逐出京,却没有剥夺太子的封号,而且放逐这么多年,也从没提到过一次,听说已经有大臣请旨召回太子……”
“何止啊,还有人上奏说要废太子,立新太子呢!”
“所以,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既不召回,也不立新太子,搞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的。”
“圣心难测,你要是都能猜中,人家还算得上是皇帝吗?”
“要我说啊,咱么也别在这儿瞎猜了,天高皇帝远的,只要政通人和,管他谁当皇帝,谁当太子呢~”
“可不是~来,来,咱们接着喝~”
“喝~”“干~”
大堂重新变得混乱吵闹。
听到他们提起“太子”,青明把玩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继而松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摇起了纸扇,似是不经意的提起,“韩石觉得那个太子最后会怎么样呢?”
“哼~”他冷哼一声,没有立即回答。
青明眼带笑意,“怎么,韩兄好像对那位太子很有意见啊!”
“呵,我怎么敢,”韩石挑眉,嘲讽一笑。
“哦~?那是我听错了?”青明接着问。
韩石也不避讳,冷然道,“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他,不过,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青明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韩石看懂了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多了,微微有些生硬的解释道,“这么久都没有被剥夺封号,说明皇上应该已经选定他为太子了,皇上是位明君,他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太差的。”
“是吗?”青明不在意的笑了笑,“那位太子分明离开已久,朝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皇子,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吗?而且皇上想必也许久未见过他那个才高八斗的儿子,难道没有可能已经沦为庸才了吗?”
“朝中皇子,大皇子淳厚平庸,二皇子风流不羁,四皇子沉迷山水诗词,五皇子、六皇子尚且年幼,尽管不知太子的情况,但除他之外的四位皇子无一人堪当大才,而且皇上没有铲除掉外戚势力,或者是留给太子的靠山,或者是他登基前最后的试炼,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他想要皇位,就必定会面临一些阻碍,而他必须清楚这些阻碍。若他无才无德,下场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想象得到吧。”韩石把局势摊开,仔细的分析,并把可能的结果摆在他面前。
“依你之见,你觉得他将面临的是哪一种情况?”
“试炼。”韩石不避不闪,锐利的黑眸直视他,语气肯定。
青明不着痕迹的收敛了笑容,“何以见得?”
“外戚势力不断扩大,而皇上没有进行有效的处理,捧杀,捧到高处再尽数绞杀。”韩石表情平静地说着饱含杀戮话语,不带任何感情波动。
青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重重一颤,不为他言谈间的杀戮感,而为他犀利敏锐的政治眼光。
果然是个人才,不仅深谙军事兵法要领,更明晰时事朝局,对那位太子也没有过多的私人情绪,坦率正直,确实配得上韩家“国之柱石”的称号。
“呵~”青明轻笑一声,拿过桌上的酒壶为他倒了一杯,而后也为自己续了一杯。
举杯,“韩兄果然见解独到且见微知著,青明佩服,先干为敬。”话落,一饮而尽,杯口朝下。
“青弟果然是豪爽之人,今日得以相交,实在是韩石之幸。”,说完,也饮尽了杯中之酒,“来,咱们接着喝。”
“好。”
两人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但也没有喝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太阳落山后不久,便相携离开了酒肆。
巧的是,两人竟住在同一间客栈,倒也方便了许多。
客房里
青明打开窗户,站在窗边,不一会儿,一只鸽子扑凌着翅膀,落在窗沿上。
修长的手指解下鸽子腿上的纸条。
【安否?子归】
青明抽出一张纸,落笔:安。已到临溪,偶遇韩拓。青明
放下毛笔,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小巧的蟠龙白玉,轻巧的摆弄两下,便成了一个印玺的样子,沾上红泥,落印:月璜。
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普天之下大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月璜太子。
将韩老将军的孙子,韩拓,推入花池,险些淹死,因而被圣上驱逐出京,多年袅无音讯的月璜太子。
系好纸条,鸽子被重新放出去。
青明倚在窗边,无声浅笑。
“真没想到,下山后结交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他。现在,他应该已经猜到,我知晓他的身份这件事了吧,可惜呀,他却无法猜到我的身份。”
月璜太子,姓姬,名月璜,字青明,而这表字只有皇上、皇后以及一些亲近的人才知道。韩老将军都无从知晓,更何况是韩拓。
“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已经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了吧……”多年前的记忆在此刻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毕竟那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意外,原本要被推入花池的人不应该是他,只不过他当时刚好出现了,说的话又不太中听,所以才趁他发愣的时候,踹他下去了。
似是想起了某人当时呆愣的表情,薄唇微张,逸出几声轻笑。
半晌,笑容微敛。
“还有一年,一年吗?……”他看向帝京的方向,眼中有几分暗沉,几分惆怅,沉稳严肃得不像一个少年,眸光锋利,似出鞘的宝剑,仅是片刻,他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模样,所有的锋芒随之消散,“真是期待啊,当他知道我就是那位太子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大概会很有趣吧!”
第二日
青明一下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桌前的韩拓。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青明的视线,抬头看去,爽朗一笑,招了招手,“早啊,青弟。”
“韩兄也早。”青明打了招呼,向他走了过去。
叫了早餐,便和韩拓闲聊起来。
“青弟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韩兄有事?”
“听说郊外七里亭附近的景色不错,若是青弟无事,正好一起去看看。”
“好啊,不瞒韩兄,小弟此次离家就是为了四处看看,顺便游玩一番。”
“那刚好,来这儿的一路上,我也未曾仔细游玩过,大都是道听途说,现在正好与青弟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
那日之后,两人时常一起出游,半个多月的时间,将整个临溪镇都逛了个遍。
偶有天气不佳,两人便在客栈里品茶下棋。
当真是棋逢对手,棋品如人品,两人性格才能智谋,通过那一个个棋局,展现的淋漓尽致:
青明沉静如水,擅长以守为攻,心思缜密,守时如深潭,沉稳而滴水不漏,攻时若江海,浊浪滔天,让人如临大敌,随时有灭顶之灾;韩拓迅猛如火,杀伐果决,以攻代守,犀利、敏锐,纵观全局,抢占先机,稍不留神,便可形成燎原之势,令人望而生畏,毫无招架之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争锋相对,两人胜负平分,相较之下,和局出现的次数反而多一些。
当然,除了对弈踏青,讨论兵法时政,韩拓也会在客栈的后院练练剑。
每当这时,青明都会拿出自己的陶埙,吹奏一曲。
悠扬悦耳的埙声,翩跹飞舞的衣角,银光闪闪的长剑,相得益彰的搭配在一起,不见一丝违和感,若不是知道这两人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大概会认为他们是相识已久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