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情》袁姻

32、启蒙

　　事情就算这么糊弄过去了。
　　从山上下来回到营地，开始生活、烧水、做饭。令宋宜家没想到的是，从山上滚下来还只是不幸的开始。
　　当天下午的活动是划船。4个人一条小船。那天天气艳阳高照，四周风景如画，宋家两姐妹、李敏敏和另一个同事施文俊一路划着船沿河前行，众人的心情都像这天气一样明媚而愉悦。要不是因为大熊那个瓜娃子，游船活动简直堪称完美。
　　大熊和季蘅一条船，跟在后面，一切都很好，可是大熊偏要找事儿，时不时拿桨捅捅宋宜家他们的船。船上的施文俊是个不怕事儿大的主，两人从船上站起来，在湖中心干脆就嘻嘻哈哈、捅来捅去。本来四人小船就不怎么稳当，这下两条船8个人16条腿，噗通噗通接连落下水。
　　宋宜家不会游泳，她从小就特别讨厌水，会让她容易产生窒息般的感觉。虽然穿着橘红色的救生衣，她还是吓得在水里扑腾。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身后有人托着她往岸边带。
　　宋宜家原本以为救人的是大熊，摊在岸边的草地上的时候，季蘅蹲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全落在宋宜家的脸上。
　　“你没事儿吧？”他拍了拍她的脸。
　　宋宜家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中气十足地喊：“大熊你个倒霉玩意儿！！！”虽然暑气还没完全退却，但是从水里被捞上来，小风这么一吹，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宋宜家平安无事，赶紧坐了起来，看了下周围，营地里一片乱糟糟。
　　然后她就理解为啥大熊无暇救她了——他正在给李敏敏做人工呼吸。
　　之后李敏敏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呛咳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当天晚上，营地里举行篝火晚会，大家围着火堆坐成一圈，照理说宋宜家极其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活动，但是当天晚上她只是恹恹地盘腿坐在地上，脑袋有点沉重，口干舌燥，浑身没力气，只想趴着。大家都很雀跃的样子，只有她觉得异常得冷，她已经穿了两件衣服了，还是觉得冷。季蘅坐在她右手边，他的灰色运动外套看起来很厚实的样子。真想开口向他借衣服，最后还是忍住了，宋宜家想，如果把衣服脱给她的话，他也会冷的嘛。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坐着都很吃力，很累，感觉上半身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本身的重量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好想找什么东西靠一靠啊。她以为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可很快最后一丝理智断线，眼皮越来越重，在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她向着右边的肩膀靠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李敏敏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玩手机。
　　听见宋宜家醒来的动静，李敏敏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总算退烧了。你啊你，身体也太差了，大夏天落个水都能感冒发烧。”
　　“我发烧了？难怪之前那么冷。”我问他。
　　“可不是~昨天都烧到39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宋宜家点点头。
　　李敏敏一边倒水，一边愤愤地：“都怪大熊那个挨千刀的！这么熊，难怪姓熊了！”
　　“唔，这个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啦，施文俊也有责任的。再说事情虽然因他们而起，不过大熊还是救了你的嘛，而且——”宋宜家故意拉长了音调，“你们还亲亲了~”
　　“亲你个头啦亲，那叫人工呼吸！他做的孽自然要他负责！”
　　“对对对，要负责的，一定要负责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怎么好不对你负责的嘛？”
　　“你再说！你再说！找削呢？”李敏敏一边说，一边就扑上去挠宋宜家咯吱窝，直挠得她满床打滚，四处扑腾，“还说不说还说不说了？”
　　“小的知错大人饶命啊！”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宋宜家恢复了正经，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过说真的，大熊真的很担心你的，你当时躺在地上，他脸上那个表情……哎我都没法形容，反正就是特别特别紧张，就感觉你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李敏敏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要夸大好吗？亏你还是当记者的，新闻的真实性和客观性都不要啦？你这全都是主观描述，一点都不专业。”
　　“你现在是当局者迷，我这是旁观者清，他真的很紧张你的。”
　　“废话，你害了人溺水，不知道人是死是活，你不紧张啊？杀人要判刑的好吗？牢底坐穿你怕不怕？”
　　“你就嘴硬吧你~算了，不跟你说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行了行了，到此为止。下面来说说我们的红娘计划吧，实行得怎么样了？”
　　宋宜家靠在床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估计得黄，我旁敲侧击过了，季蘅对我姐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可能啊，他别是嘴硬吧？”
　　“我也这么说啊，结果他就差指天发誓了。我真是完全无法理解，他怎么能不喜欢我姐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姐呢？”宋宜家盯着李敏敏，眼中是真挚的疑问。只见她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数过去：“第一，人长得漂亮。第二，学霸。第三，性格好。我要是男人我肯定要把她打包娶回家。”
　　“你姐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没准季蘅口味很特别，喜欢如花那一型？”
　　宋宜家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头戴大红花、手指挖鼻孔的经典形象，顿时心中一阵恶寒。
　　“经你这么说，我发现他平时好像没有特别关注什么女性唉，没喜欢什么女明星，看的电影都是悬疑片、科幻片之类的，家里订的杂志也只是旅行杂志，莫非……”
　　宋宜家和李敏敏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一样的恐慌，异口同声道：“莫非他是同性恋？！”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沉默，而后宋宜家粉饰太平般地摆了摆手：“哎，不会的啦，他没关注女人，可是也没关注男人啊。”
　　“那问题就更严重了啊！说明他是个性冷淡啊！”
　　“是不是性冷淡我不知道，不过他‘个性冷淡’倒确实。”
　　“别咬文嚼字了。你跟他是老相识，那他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高中毕业之前都没有，高中毕业后他们家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之后有没有交。”
　　李敏敏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心里有人了……”
　　宋宜家从床上一跃而起，超李敏敏伸出手掌：“来give me five！我也这么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平时没见他跟谁眉来眼去啊，怎么能有奸情发生呢？”
　　“所以说，嫌疑犯就在我们中间！”此刻的李敏敏柯南上身，仿佛下一秒，“真相只有一个”的台词便要脱口而出。
　　宋宜家盯着李敏敏看了半天，突然双手一拍：“哦~！我懂了，原来犯人就是你！唉这下麻烦了，大熊和季蘅是好朋友好哥们儿，这种爱上同一个女人然后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戏码，实在太狗血了……”
　　“停，停，胡说八道什么呀？最大的嫌疑人是你自己好不好？”李敏敏的手指几乎快要戳到宋宜家脸上。
　　后者夸张地用手指着自己：“我？你才是不要胡说八道，他哪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样子啊？你们那儿喜欢人这么喜欢的啊——时不时地讥讽挖苦，一天到晚都没个笑模样……”
　　“说真的，季蘅对你可真是不一般，你的事情，他总是耐心帮你；你的邀请，他总是参加；你说话，他总是会回应，待遇跟旁人可不一样。”
　　“有不一样吗？我怎么觉得没区别，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死人脸啊。”
　　“你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所以我就说了，嘴笨的人最吃亏了。在这个单位，我跟他认识算最久了，多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相信我没错的。我不敢打包票说他一定喜欢你，但是他对你跟对旁人，那是不一样的。不信你以后自己回去注意看看。”

　　宋宜家心里想着不要把李敏敏的话当真，她根本是在夸大其词，她说跟季蘅相识已久，自己还跟他认识了十几年呢，孰长孰短？要比对季蘅的了解，她是不会输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惦记着她的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当天晚上难得地失眠了。
　　李敏敏半夜两点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中看到宋宜家还在床上烙饼。
　　宋宜家想到了过去此间的种种，那些泛黄的记忆又沉渣泛起。
　　她高中的时候低血糖，头晕的时候，他总能从口袋里掏出糖来支援她，还都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糖。那糖据说是季蘅的姑姑从美国带来的，可不便宜，后来他全给了她，理由是自己不爱吃——可她分明见过他吃过好几次的，看样子可不像不喜欢。
　　她从小就成绩平平，考试运气好的话，能进全班前20名；运气不好的话，40名也是有可能的——全班总人数50人。宋宜家语文、英语比较突出，物理、化学成绩则是不堪入目。高一的时候，她的物理拿过34分——即使满分是100分而不是150分，这个成绩也足够耸人听闻。放假的时候，季蘅就会给她补课——宋宜之念的是文科，物理成绩也是平平。两人趴在客厅的书桌前，季蘅耐心讲解，宋宜家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之前没看完的小说。季蘅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生气了，总是威胁说再也不教她，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走掉过。
　　大部分时候，季蘅都是自己骑车回家。只是有一次，据说学校周边有个暴露狂，经常在上下学时间出没骚扰女学生。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季蘅会等着宋宜家放学，跟她一起回家。他新换的山地车没有后座，他就推着车，跟她并肩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着，他会不动神色地停下来，揪住她卫衣的帽子，把她往靠里的位置带，自己走在外头。
　　……
　　那一点一滴的小事，逐渐勾勒出了她从来没有仔细在意过的季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