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蓁蓁（GL）》子车赋

8、零七章 出游（二）

　　街上人声嘈杂，叫卖声此起彼伏，但大多数人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

　　穆倚乔左手被穆倚欣牵着，右手拿着小糖人，路上兴奋地左瞧瞧右指指，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什么都新鲜的很。穆倚欣虽是一脸无奈，但只要穆倚乔多看两眼的东西，都大方地买下了，就连街上的小吃都买了个遍。

　　只是这样就苦了春兰，因着二人没带小公公出门，春兰两条胳膊上捧了一堆玩意，手里还抓着许多吃的。最后实在拿不下，苦着脸看向穆倚欣，穆倚欣也不忍心她拿那么多，空出来的左手也拿了不少东西，右手依然紧紧拉住穆倚乔。

　　只有穆倚乔跟没事人似的。

　　谁让穆倚欣和春兰都愿意宠着她呢。

　　最后这小鬼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好像阿姐和春兰姑姑拿了太多，因此在穆倚欣要开口说买买买之前赶紧封了她的口。还顺手接过去一些，帮着分担一下。

　　穆倚欣心里面挺欣慰，小鬼知道心疼人了。可她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不管是被圣人罚，还是被外人诋毁的时候，都闷不吭声，即使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裤管染血，或者被骂的抬不起头，都是笑着跟自己和阿娘说无事。

　　到底是不是圣人的亲儿子啊。不对，是亲闺女。

　　心里叹口气，穆倚欣告诉自己，今儿是出来玩的，只要乔儿开心就好了。她默默用手背蹭了蹭悬挂在腰间的折扇，看来午前是没机会展开耍帅了。若是穆倚乔知道她现在心中所想，指不定就要翻个白眼，说她不嫌三月的天气凉，还在那扇冷风。

　　“乔儿，快到午膳时间了，不如我们先将东西放下去用膳吧。”她低头看着穆倚乔说道。

　　穆倚乔一听吃饭眼睛都亮了，她还没吃过宫外的菜品呢。她那两眼放绿光的样子逗笑了穆倚欣和春兰，后者差点抖掉了满手的战利品，结果穆倚乔几乎当场就要扑街，用身子去接了。

　　幸亏穆倚欣及时将她拉回来，小声呵斥她教养都喂狗了，她才咧嘴一笑，松了穆倚欣的手，双手拢了些过来，先行向客栈跑去了，耳边只余穆倚欣那句慢些跑。

　　穆倚乔回到客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赶紧叫小二上了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

　　结果穆倚欣和春兰回来看到的就是，穆倚乔一手端着凉茶碗，一手还拿着那个糖人，在那牛饮一气。

　　得，任谁看了她这个样子，都不会觉得是那个软弱的六殿下了。

　　穆倚欣扶了扶额，不知道自己该夸她还是该骂她。

　　穆倚乔看见她们进来，就笑着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然后跳到穆倚欣面前：“阿姐，我们吃什么呀？”

　　穆倚欣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凤栖楼，京城独一绝。你最爱吃的蟹粉肉丸煲他家做的最好吃。”

　　蟹粉肉丸煲就是前世穆倚乔最爱吃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只是不知为何名字不同。前世午休时她经常自己跑到学校旁边的小饭馆去点了吃。小饭馆占地面积不大，但是架不住老板夫妻二人都是做菜的好手，饭点经常一条街都在飘着香气，因此名气也很大，有时人多得都找不到座位。穆倚乔每次想去吃了都要下课铃声一响就窜出去，生怕没了位子吃不到。最后去的多了，老板都认识她了，瞅着小姑娘每次都着急忙慌地过来，就干脆跟她说下次什么时候要来提前知会一声，好给她留个位。这让自小就是孤儿的穆倚乔感动无比，结果就是：她去的更勤了。

　　本以为穿越到这里可能再也吃不到了，谁成想段琅若样样精通，连厨艺也不落下，偶然间做了回这玩意，竟叫穆倚乔盯上了。看着自己小女儿吃的一脸餍足，段琅若干脆每隔一段时间就做上一回，于是穆倚乔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等阿娘做的肉丸——吃到阿娘做的肉丸——开始等下一轮。

　　三人歇息了片刻，便前往凤栖楼了。

　　凤栖楼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有三层高，是那片儿最高的建筑。一层为散桌大堂，大多是四人方桌，还有个别可做六至八人的圆桌，供想划行酒令的人专用；二层为隔板雅间，多数人选这里是为了谈生意；三层为宴客会堂，在京里有点名气的人都愿意选择这里设宴。

　　穆倚乔站在凤栖楼门口，抬头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心里面赞叹一句：好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字。再看了看外观，红柱金顶，一只金身凤鸟落于最高处，傲然看着北方。

　　北方是皇宫的方向，跟前世自己去过的故宫规制很像，坐北朝南。

　　楼真是好楼啊。只可惜，对面若不是青楼就更好了。

　　当然那是外人的看法。在穆倚乔眼里，对面的痴人梦不是那种最下贱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应该说是乐人坊，姑娘的价格也高的很。据说想要跟里面的姑娘共度春宵，需答得出那位姑娘出的题目才成。答出了，可选择跟姑娘一夜笙歌，也可继续跟姑娘进行学术探讨，答不出，那就只请姑娘弹奏一曲或甩袖一舞。有人觉得不选择跟姑娘在床榻缠绵的那是傻子，可有人就是想跟那里面的才女一决高下。

　　因此里面的姑娘每月真正意义上的接客次数几乎为零。

　　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最缺的都是人才。

　　再者，哪个姑娘自个儿才华横溢却愿意屈身青楼，不过是家中败落，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不愿看她们堕落，也不愿看她们带着不甘死去。这大概就是笑红尘老板的目的吧。

　　想着这些，穆倚乔踏进了凤栖楼，跟着阿姐进了二层的雅间。

　　穆倚欣先叫了一壶龙井，然后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个菜，看的穆倚乔瞠目结舌。待小二记下走后，她才开口问道：“阿……兄，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话一出口，她脑中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我没有在说白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穆倚欣则笑笑：“就你这傻样子，出门不做功课，到时候像无头苍蝇一样去哪都不清楚，好好的一天休沐日都得叫你浪费掉了。”

　　穆倚乔老脸一红，不说话了。心里面则想着：我临时起意又激动过头才忘了嘛。

　　春兰在一旁捂嘴直乐，心中直叹娘子这两个活宝真是可爱。

　　穆倚欣瞧见春兰的动作，也免不了唇角微勾。她招呼了春兰一起坐，春兰直道不敢。如此推却了几次，穆倚欣有些不高兴：“姑姑您跟了阿娘这么久，我和乔儿自然待您如阿娘一般。”

　　春兰刚要回主仆有别，不可同桌而食，穆倚欣则瞧出了她的心思，抢在她之前开口：“我可不管什么主仆有别，我跟乔儿自出生来就受您照顾，您自然就是我们的长辈，您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穆倚乔见状，也赶忙说：“就是啊姑姑，再说这也不是在里头，您何必拽着那些死规矩不放手，人是活的呀。”

　　春兰左右为难，见实在无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道了声：“得罪了。”

　　穆倚欣则赞赏地看了穆倚乔一眼，只见后者就仰起了小脖，跟只获胜了的大公鸡一般，差点叫她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龙井差点笑喷出去。

　　不久，就开始上菜了，最先上来的就是那蟹粉肉丸煲。春兰抢在穆倚欣动手前，先给穆倚乔盛了一碗，之后再盛给穆倚欣。

　　只见穆倚欣不紧不慢地又拿起一只碗，拿着勺子就要接着盛，春兰开口道：“郎君，奴来就行了。”

　　“姑姑您就没打算给自个儿盛吧。”

　　被戳穿的春兰噎了一下，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倚欣叹气：“您跟我们，不必太拘束。您跟阿娘年少时不是情同姐妹无话不说么，既是如此何必用那些明文条例拘着自己，即使我们是里头的人，但我们也是阿娘的孩子啊。姑姑不是待我们如亲子么？还是说您有所顾虑？”

　　春兰没有说话，穆倚乔倒是接了句：“您放心，我们永远是阿娘的人。”

　　得了这话的春兰猛然抬起头，眼眶微红，沉默了一会才出声道：“奴谢过郎君娘子。”

　　穆倚欣放心了，这下春兰可以放开来跟她们一起了。穆倚乔倒是心有疑虑，为什么总觉得春兰的行为有些过激？

　　罢了想也想不清楚，还是先吃吧。民以食为天嘛，即使自己不是普通的“民”那也要吃饭呀。

　　她舀了一勺汤汁，顿时觉得身心都轻快起来。再咬口肉丸，配着蟹粉鲜香肥嫩，叫她觉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里的味道与阿娘做的有些相像啊。

　　后续的菜品也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三人大快朵颐，很快穆倚乔就撑着了。她顶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口中哎哟哎哟地哼唧着，穆倚欣实在看不过眼，就过去给她揉了揉。

　　“你瞧瞧你，午前吃那么多，现下正经用过膳就不好受了吧。”口中虽是教训，手中的动作却是半分未停。

　　穆倚乔很喜欢阿姐，不管是调皮的她，假正经的她，严肃的她，还是傲娇的她，阿姐都在关心着自己。

　　这时掌柜的亲自过来，笑呵呵地问着三人：“三位可还吃得好？”

　　穆倚欣亦是笑着答话：“甚好，贵楼厨艺精湛，在下与姑姑小妹皆是满意得很。”

　　“多谢郎君捧场。今日凤栖楼为三位免单了，只求三位不相忘。”

　　“掌柜客气，在下先行谢过了，日后小妹嘴馋时定会再次前来。”

　　穆倚乔这就不高兴了，说得好像自己多馋一样，自己平时吃很少啊！不过为什么被免单了，难道掌柜的看出什么了？如果是这样就不好办了。

　　不过穆倚欣神色淡淡，好像什么也没有一般，穆倚乔觉着应该没事吧。

　　不想管，反正出事了阿姐全权负责。于是她拽了拽穆倚欣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了句：“阿兄，我想出去玩了。”结果说完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穆倚欣便不好意思地向掌柜拱拱手：“小妹顽皮，在下告退了。望下次再来贵楼生意更加兴旺。”

　　掌柜亦拱手：“借郎君吉言了，三位慢走。”

　　穆倚乔极为不爽地出了楼，怎么今天自己什么锅都要背，她只是吃多了想去消化一下而已啊。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她决定晚上回宫之后不要跟阿姐说话了，今天的阿姐忒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