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凌晨四点二十一》愚七秒

5、第五章

　　韩沐新听到笑声，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这才意识到－－－放映室现在只剩下他们了。

　　这个厅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小插曲过后，便只剩下了沉静，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各自‘认真’的看着大屏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还好吗？”

　　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挺好的。”

　　一句最简洁的回答。

　　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他便没有再压着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里，正常的音量也只会显得很小。

　　“我也是，挺好的。”没等到她的反问，他便自顾自的又接了一句。

　　韩沐新直直注视着大屏幕，没说话。

　　“还经常失眠吗？”这是每次他熬夜时，都想要打个电话问她的话。

　　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就会经常失眠睡不着。

　　以前在一起时，陪她聊个通宵，也是经常会有的事。

　　“没有，好多了。”她摇头，又补了一句：“就.......只是偶尔会。”

　　相比几年前，现在真的好多了。

　　他又问：“今天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的？”

　　韩沐新：“嗯。”

　　明明都喝酒了，可她还是睡不着，屋子里太闷就只好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吗？

　　剩下的那几个字，都暻秀不敢就这样问出来口。

　　万一得到她一个否定的回答，他怕以他面对她时的口才和反应会圆不回来。

　　“可能是因为早上起的太晚了。”她说的极快，生怕他把剩下的那半句话问出来。

　　万一他问出来了，那，她该怎么回答？

　　老老实实的说对？还是找个理由含糊过去？

　　可，这个世界上，她最没把握能骗过的人，就是他。

　　一个叫都暻秀的人。

　　“白天睡的多了，晚上自然会睡不着.......”话说完，她又觉得这解释有些多余，显得刚才的回答好像更假了。

　　韩沐新端起扶手上的可乐，吸管含在嘴里一下一下的咬着。

　　都暻秀抬手夺过她手里的可乐，放在了他旁边的扶手上，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可乐有咖啡.因，你少喝点。”

　　韩沐新楞了一下，点点头：“........哦。”

　　明明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人，现在却笨嘴拙舌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人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超出了他对自己预估的影响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简直太符合现在的情况。

　　两个人一直沉默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来，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电影院，他说：“我送你回家。”

　　韩沐新摇头：“不用，我散着步一会儿就走回去了。”

　　他坚持说：“太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韩沐新依旧拒绝：“我家离的不远，也就走几分钟而已，你回宿舍吧。”

　　都暻秀不容反驳：“我送你回家。”

　　他还是那句话，那句她以前经常听到的话。

　　“........谢谢。”韩沐新小声道谢，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他话不多，决定了的事却很难改变，这是她几年前就知道的事情。

　　凌晨的街头再没有白天的燥热，微风徐徐吹过，吹起她的发梢，他的衣角，还有那两颗静不下的心。

　　路灯下扯着两个人的影子，画面美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多久了，再没有这样和一个人在街头走过。

　　“演唱会.......你想去吗？”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却藏不住里面的期待。

　　“不了........”韩沐新拒绝了，又急急的补充道：“电影快要开拍了，我可能会没时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邀请她去演唱会，却是第一次亲口对她说。

　　“哦。”

　　尽管他的语气调了又调，还是藏不住里面浓浓的失望。

　　过了几分钟，他又说道：“那下次吧，等电影拍摄结束以后我再邀请你。”

　　到时候，还能更加光明正大一些，拍电影时认识的前辈嘛，邀请来演唱会很正常啊。

　　虽然，这个前辈比他还要小上一点。

　　韩沐新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

　　2014年的时候，EXO出道后第一场单独演唱会，那天她去了。

　　和演唱会的票一起快递到她家的，还有连带的一封信---【我第一场演唱会，我希望你能来。】

　　他希望她去，她便去了。

　　只是没坐在他送来的那张票上，她另外托人弄了一张票，就在那张票的对面。

　　她看着舞台上的他频频看向那个方向，心痛的像是就要滴血。

　　其实，分手的这几年，两个人的联系也没有完全断掉，只有他刚出道的一年，两个人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之后的这几年，她参演的电影上映他会发消息，她参加颁奖礼获奖他也会恭喜，就更别提她每年一次的生日。

　　两个人之间只几条短信，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联系。

　　他的短信她都回了。

　　她能管着自己不主动找他，却没办法在他主动后不予回应。

　　她一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回信的内容从来只有---【谢谢。】

　　几个散发着极尽客气的气息的字。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小区门口，韩沐新转身看着他：“我到了，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都暻秀点头：“嗯，我看着你进去。”

　　韩沐新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向里走去。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她很确定，她今晚彻底睡不着了。

　　她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小区门口，都暻秀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走了几米后停下，仰头看着小区里面的一栋楼。

　　这里其实他熟的很，站在小区外的什么地方能最清楚的看见她的家，再没有比他还要明白的人了。

　　等看到她客厅的灯亮了，都暻秀有些落寞的一笑，小声呢喃：“晚安。”

　　————

　　2011年春天的某个周末早晨。

　　“啪～”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炸响在韩沐新的面前。

　　一扇木门，隔成了两个世界。

　　门外，睡眼朦胧的韩沐新一瞬间清醒，猛地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墙上。

　　又来了，又来了，从小到大，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

　　韩沐新反身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眼中刚才的惊慌已经不见，换下睡衣，书桌上拿起书包，她开门离开。

　　走到楼下客厅的时候，把手里写好的纸用水杯压在餐桌。

　　【我回奶奶家了，不用担心。】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她生在首尔，但是上小学前都一直跟着奶奶在日山生活。

　　早上五点，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冷，韩沐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领口，抬头憋回眼眶的温热。

　　‘有什么好哭的，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撞见，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不许哭，一滴泪都不许掉！韩沐新你不许哭！’

　　等有些激动的情绪稳定后，韩沐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往公交站走去，等到了地方下车后，她没有立马换乘公交车往奶奶家，反而是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

　　现在还早，她小时候又那么喜欢睡懒觉，要是现在就去，奶奶未免又要担心的拉着她问上一大堆。

　　一大早就‘离家出走’的她，独自在日山的街头晃悠了一整天，再次停下来时，已经是傍晚的公交车站旁。

　　长大后她不经常来这里，才几年的时间，却足以让这座城市变的翻天覆地。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也不想知道，包里的手机响起，韩沐新蹲在站牌旁接电话。

　　“奶奶～”话一出口，她声音就已经变得梗咽。

　　奶奶的语气很温和：“跟你妈吵架了还是跟你爸吵架了？”

　　韩沐新呐呐回道：“都没有........”

　　奶奶又问：“你妈说你一大早就出发了，天都快黑了我还没看见你，现在在哪呢？”

　　“不管在哪呢，都给我快滚回来！”前一句问的还温温柔柔，后一句就中气十足开始吼起来。

　　从小到大，唯一没变的就只有奶奶的性格。

　　站牌下，蹲着的少女低低开始抽泣，憋了一天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旁，穿着运动服板鞋的少年默默向旁边挪了一步，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别哭了，都这么晚了我也不知道去哪找你。”听到自己带大的孙女哭的委屈，奶奶像是小时候哄她一样：“快回来吧，奶奶在街口等你好不好？”

　　韩沐新吸了一下不透气的鼻子，呐呐回道：“恩，知道了。”

　　挂断电话，少女的低声抽泣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反正这里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不怕丢人，干脆发泄一下好了。

　　一旁，刚才挪步的少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不时转头偷偷看一眼她，又装作没看见一样的转过头。

　　少年手中捏着一张纸巾，犹豫了好久后还是重新装回了口袋。

　　远远驶过来一辆公交车，正好是她要坐的那一辆。哭着的韩沐新擦擦眼泪站起来，跺跺已经蹲麻了的脚。

　　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一瘸一拐的往公交车上走去。

　　公交车上没有空位，韩沐新走到一根栏杆跟伸手抱住，右手伸进包里鼓捣了一阵，掏出一只耳机戴上，把对自己好奇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头靠着栏杆的她泪流不止，一滴一滴的泪水砸在地上，毫无声响。

　　她心里有好多的话想说，却没有一个聆听的人。

　　忽然，韩沐新垂在一旁的胳膊被突然拉住使劲向后，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有些吃不消，猛的倒退了两步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转过头，韩沐新茫然又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是在公交车站的时候就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少年。

　　“别哭了，我知道错了。”少年抬手，用手里的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别生气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他耳廓通红，连带着脸颊都染上一抹红晕，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极为用力，硬邦邦的伸的僵直，以一个半包围的状态把她护在车厢墙壁和他之间。

　　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要抬脚离开，便又被眼前的少年抢了词。

　　“有话我们下了车再说好不好？”他冲她使眼色：“别离我那么远.........不安全。”

　　抽出握在他手里的胳膊，韩沐新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迈步离开，她伸手扯掉耳机，全身都进入了战斗状态，警惕着身边的一切。

　　看到她的反应，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回自己的胳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车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合着他头顶的车厢灯光，像是把他包裹起来一样。

　　那天，她遇到了一个少年。

　　一个出现时伴着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