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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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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算熟悉,但是程知惜是知道这个人的。
江逸舟,何湘云现在丈夫和前妻的儿子,多年之前,在何湘云嫁进江家之前,她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
“沿着你右手边那条小路走,走到第三栋楼就是了。”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很是清峻。
挂了电话,程知惜按照电话里的指示走,果然找到了。
这小区的户型一层楼只有一户人家,就是俗称的电梯到户,程知惜从电梯里出来,喘两口气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对讲接通,对讲里传来男人淡淡的一声“喂”。
程知惜不觉间屏息,道:“你好,我来拿钥匙。”
对讲被关掉,随即门“咔哒”一声打开。
拉开防盗门,程知惜见到室内每个角落都简约整洁,地板上一尘不染,扫地机器人在运作中。
程知惜下意识地便在门口止住了脚步。
男人站在吧台边,正拧开一瓶矿泉水。
入目江逸舟手腕的线条修长,手骨节分明,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分外养眼。
程知惜想起第一次见到江逸舟的模样。
江逸舟比她大不了几岁,多年之前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也还算是个孩子,浑身长满了刺,一举一动中对当时刻意讨好的何湘云有着明显的排斥。
一晃八年过去,他俨然一副社会精英气质,雕刻一般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副眼镜平添气质,藏在镜片后的眼神却淡漠得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进来吧。”江逸舟撇程知惜一眼,“鞋柜里有拖鞋。”
“不用了,我拿了钥匙就走。”程知惜对陌生的环境有些拘谨。
江逸舟没有理睬程知惜的话,径直转身打开冰箱:“你要喝什么?”
踌躇了一下,程知惜只得拿拖鞋换上。
鞋柜里属于男士的鞋子都放得一丝不苟,只有一双女款拖鞋,看起来还是崭新的,是以程知惜拿鞋的时候也颇有些小心翼翼。
程知惜没回答说喝什么,江逸舟自作主张拿了橙汁出来,摆在茶几上扬起下颌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坐一下,我去给你拿。”
江逸舟好像很忙,回房间的时候又接起一个电话。
抱歉地看程知惜一眼,江逸舟一边沟通着一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回复邮件。
书房是完全开放的,程知惜坐在沙发上能看到江逸舟敲敲打打的模样。
江逸舟和电话那头对话用的是日语,听起来很流利,也听得程知惜百无聊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陈设。
这里平时应该只有江逸舟一个人在住,从装修到布置都是极简的设计,完全没有生活气息。
客厅连着阳台,小区里的风景一览无余,程知惜估摸着他就是在阳台上发现她在兜圈子,所以给她打电话的。
许久,江逸舟结束了公事,挂断电话拿了钥匙出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江逸舟将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一串金属质地的钥匙,连同上面的钥匙扣已经褪色。
程知惜拿起钥匙,将钥匙扣放在掌心里摩挲:“没事……是我打扰了。”
说着程知惜站起来,发现自己身高只抵到江逸舟的肩膀,仰起头很费劲才能看到江逸舟的脸,便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打算告辞离开。
江逸舟在程知惜说话之前先开了口:“我爸和阿姨现在在外度假,吩咐我让我请你吃饭。”
程知惜垂下眼,思忖一下就知道,这种客套话多半是他爸嘱咐的,她妈妈如果有这心思,她们也不会到现在关系还如此僵硬。
程知惜小声道:“不必了。”
“那好。”江逸舟也并不强求,“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这次程知惜没再拒绝。
她来时经历了半个小时的兜兜转转,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拿到了钥匙,程知惜利用周末两天收拾了一下,然后就从宿舍搬了回去。
小区有些老了,并且离现在的公司虽然不算近,但是交通方便,而且是程知惜十四岁之前一直住的地方。
程知惜给门换了锁,一个人开始她的实习生活。
开始正式实习之后,程知惜就辞去了乐团的工作。
程知惜在乐团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时在乐团里乖巧话不多,平时很受其他同事照顾,现在要离队,领队就张罗着一起聚一下热闹一下。
程知惜在杂志社打了一周的杂,周末赴约和其他乐团的同事们一起聚会。
说起来,程知惜这周在杂志社的实习其实不算顺利。
虽然进了杂志社,但是很不幸地分到了一个较为苛刻的记者金芒手下,金芒是财经版块的金牌记者,业务水平很好,财经版块的许多金融大鳄都是她采访出稿的。
然而程知惜在她手里一个星期了,每天做的都是一些跑腿打印的工作,别的实习生都跟着社里的记者出去跑新闻了,金芒今天只是冷着脸挑剔她买的咖啡不够冰或是整理的资料筛选得不好。
所以等周末和乐队的人一起吃晚饭,程知惜紧绷了一周的神经得以放松了许多。
吃完晚饭,一群人转战会所喝酒唱歌。
路上大家还说说笑笑的,程知惜跟着乐团的其他成员在走廊里走着,一抬头发现远远地过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可不就是那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裴墨。
程知惜的脚下意识地就不听使唤了。
卡顿了两下,程知惜要朝反方向走,又怕动静太大引起裴墨的注意。
同行的小姐姐们见程知惜不走了,纷纷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程知惜心里很慌,下意识地应付:“我……你们先进去吧,我要先去下洗手间。”
“好。”乐团的成员们不疑有他,继续有说有笑地朝里走。
缓了口气,程知惜回头看到一个拐角,忙不迭地躲过去。
程知惜从拐角处偷偷看着,见到裴墨那一行人已经走了过去,刚想趁机溜进包厢,却见裴墨突然停住脚步,和身后的人说了两句。
身后的其他人点点头继续往里走,裴墨却是调转方向,径直往自己的方向来了。
被发现了。
这个拐角是死角,再没有后路可以退。
绝望的程知惜垂下脸看着地面,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整个人被黑影笼罩。
黑影说话了。
“躲什么躲?”
程知惜偏过头,目光望向别处:“没躲……”
“怎么,缩在角落就觉得别人看不见你了?”裴墨的目光在程知惜的脸上逡巡,“你是鸵鸟吗?”
程知惜咬唇不答,心里愤愤地回嘴:你是狗吗?
裴墨真是生来就应该属狗。
就像之前在中学时无数次被他捉到那样,裴墨总是能在学校的不同地方堵到她,狗鼻子嗅着味道就能找着她了。
“是不是在心底骂我,嗯?”裴墨又捏住了程知惜的马尾,调转方向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程知惜壮着胆子开口:“我现在不欠你了。”
裴墨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
昨天一早上秘书告诉他,前台那边有人给他送了件衬衫过来,送衣服的是个小姑娘,不过人已经走了。
裴墨压根都不用琢磨,瞬间就知道送衬衫过来的人一定是程知惜。
之前他说了要裙子没用,所以她就想用一件破衬衫就想把他给打发了,还只把东西送到楼下就走了,一如既往地不敢见他,东西送到了就躲得远远的。
当时裴墨只是让人把衬衫送上来,之后便没再管,打算以后有机会再找程知惜算账。
看,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
“反正衬衫我给你了,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程知惜索性破罐子破摔。
想想程知惜还觉得自己亏了,那条裙子她只穿了一次,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这件衬衫却着实花了她好多钱。
裴墨正要开口,他的手机响起来。
趁着裴墨讲电话的功夫,程知惜看准了时机从他身旁的缝隙挤出一条道路,看都不敢回头看,逃离现场。
裴墨接着电话看着程知惜逃跑,冷笑一声没有再管她。
虎口脱险,程知惜进到包厢时候乐队的小伙伴们已经开始嗨起来了。
默默在角落里坐下,程知惜犹有些惊魂未定,总觉得裴墨下一秒就会从包厢门口杀进来把她抓走。
提心吊胆了半晌,也没见门口传来动静,程知惜的心渐渐地回落。
乐团的成员们精通乐器,在唱歌上也是如鱼得水。
受胆量限制,程知惜这种场合一般都是做听众,遇到其他人让她去唱歌,她也只会弱弱地摇头应付过去。
酒过半巡。
距离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程知惜实在憋不住,在门口观望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从包厢出来去了洗手间。
一路小心翼翼地,确实没遇上裴墨,等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却看到了厉一澜。
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已然来不及。
“哎?小怂包。”厉一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上前揽住程知惜的肩膀就往反方向走,“来来来,这么巧,陪哥哥到隔壁来玩一玩,你裴墨哥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