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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A20. 蓄力吧,青年! ...
“你就是那个终结一切的人。”
当他吐出这句话时,桑麻觉得这句话本身需要承载的重量重得让人怯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未来才能放心将这种事交给她。
她到底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这样赋予英雄使命的事情还是不要往她身上套吧。
她想这样反驳他。但事实上她知道,就算自己嘶声力竭地哭闹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当时想活下来,所以得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公平吗?
她黯然地低下头,过了许久,才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对方一愣,似乎是觉得她接受得比想象中快了些许,但见她不算乐观的神色,他又将这样的想法掐灭了。片刻后,他翻了翻火堆,笑道:“现在还这么虚弱,就先别折腾了……但我时间也不多了,所以首要的…”他抬起眼来看着眼前孱弱的少女,道:“先变强吧。”
“……嗯。”
桑麻不只一次觉得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她以前是个无忧无虑、平安喜乐的人,但境况的接连变化,让她觉得以前平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她终于被迫孤身一人直面这个残酷孤独的世界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庇护,扛着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努力地活于当下。
复健训练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神户之氏所谓的不老不死放在桑麻身上也并不是什么字面上的神奇能力。她像普通人一样,依旧会受伤,也会流血,会生病,受了重伤也会奄奄一息,只是死亡的速度会被无限放慢了而已。所以往往她还没来得及时死,就被从死神手中拽回来了罢了。
这样的能力同样适用于不老这个属性,她依旧会随时间长大变老,只是成长的速度十分缓慢,所以乍看之下,就算很多年过去了,她也是不老的。换句话说,她只是在怀有神户之力的情况下拥有了相比普通人较长时间的生命罢了,并非真正长生不老。
这些年来,她把中年男子当成老师与救命恩人来看待。第一年她被日渐衰弱的老师训得最为辛苦,但坚持下来后什么剑术医术忍术都学了一通,虽然不见精通,但至少能在乱世中保命,身体也强健了不少。
那些干涩黯淡的日子里有多少次想要放弃呢?
有多少次觉得自己要是没选择活下来就好了呢?
又有多少次甚至怨过自己的老师强行将责任加在自己的身上呢?
但是一切的不满与委屈,总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全部消弥了。
宇智波斑……
总是或多或少会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名字……那个仅仅由几个音字组成的名字,那个相隔很远很远的名字……
每一次,每一次听到时,她都会瞬间安心下来。
还存在着……
她还有他活着……
总有一天,她会过去找他的……
每当这样一想时,就像拥有了什么力量一样,能够再次迈动步伐前进。
但或许,那也只是自欺欺人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她时常这样想着。
那些日子以来,听过有关他的零零散散的一切,知道宇智波与朝原大名绝裂了;知道他在失去父亲的情况下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族长肩负责任;知道了他在别人的口中成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但是每每想起他,她心中的他依旧只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少年——他在黎明中清朗地笑,他在夕阳下大胆地表达爱意,以及他在绚丽花海中的拥抱与承诺……
或许,她只是因为突然没了归处,所以才像即将溺死的人一样死命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她只是茫然着无人所思,所以才将所有的念想放在了尚存的人身上……她只是紧抓着那年少的虚渺情感,在等待一个被找到被拥抱的港湾……
她并非,真实地需要他的存在。
那个时候,有那么些夜晚,已然振作起来的桑麻望着星星烁烁的夜空会近乎这么冷漠地想。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片森林里採药,偶然间抬头,便无意地瞥到瓦蓝天下,枝枝错落的树杆上,一抹绘有团扇族徽的暗色身影飞掠而过时,树下的她在阳光洋淌的刹那间瞪大了眼。
而她也是在身体下意识飞奔而去的那一刻,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里,从几年前起就一直都是空着的。
而那个空洞,在看到那抹身影时,刹那间就被填满了。
是的,她真实的,需要着他的存在……
所以……所以……
彼时,夏日的阳光通过顶上繁繁簇簇的绿叶洒下来,在林间形成无数明亮的光斑。桑麻微仰着头,咬着唇踉踉跄跄地跑在杂草横生的林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胸口处因剧烈的奔跑而疼痛得近乎窒息了。但是她脚下的步伐不停,虚晃的视线直盯着那抹身影前进的树影林间,仿佛能够就此抓住那个人一样。
她径直奔着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去,为此时常被树间落下的刺眼的日光眩花了眼。
刺得眼睛生疼,疼得泪眼模糊。
所以……所以……
“不要离开我……”
她咬着唇在早已空无一人的林间无力地叫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斑……我,我在这里啊!!”
不要离开她……
她……
“我……”
然而,那时候她追逐而去的前方传来的是一阵阵刺耳凄厉的叫喊声,她狼狈瘦小的身影突兀又茫然地闯进了一片刀光剑影中。
空气中飞溅的血液在扩散挥洒,泛着冷光的刀剑在阳光下带动血珠划过一道又一道冷冽的长弧,低沉又压抑的碰撞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夏日晴朗的天,桑麻穿越了半个森林后所见的却是一片人影杂多、混乱交错的杀伐战场。
噗哧。
当下,而她在还来不及返回撤退时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而胃部也刹那间传来了冰凉的刺痛感。
有点疼……
当时的桑麻这样淡然地想,但是却没有任何叫喊。她只是微眯着眼看着眼前那个因杀红了眼而误捅了她的宇智波忍者,然后在对方抽刀准备离开时死拽住了他染血的长袖,努力想对他说些什么。
可惜的是当时的她溢满鲜血的嘴角却只能吐出不成文的唇语,既而缓缓滑下了软软的身子。
“我……”
她意识模糊地躺在冰冷的战场上,听着耳边依旧继续的战火声,呢喃着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我,还活着啊……”
她还活着啊……
桑麻还活着啊……她在这里啊……
那些年来多少个日月,她无数次想要这样大声呼喊,但却会在刹那间迷茫起来,不知该向谁传达……
她缓缓阖上了困倦的眼。
毕竟,谁也听不到了……
“哟,醒了?”
然而,再次醒来时,她听到了她老师用轻快的语气这样道:“怎么?那副以为自己又死了的表情?告诉你,这次还真差那么一点,要不是我见你久久不回出去找你……你说,我又在战场上捡回了你,这是不是缘份?”
那个身体日渐孱弱的长辈站在晨光微亮的窗边说着这话时,漫不经心的神态上是疲倦的浅笑。他闷闷地抽着旱烟,早间清新的空气中刹那间弥漫开薄薄的白雾来,而他的身影也在鸟鸣脆响的晨曦中显得那般瘦弱寂寥。
“呐,桑麻……”他在淡淡的烟草香中对床上刚醒的桑麻道:“你后悔了吗?后悔活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转身来,青黑色的眼角下是无奈至极的笑:“我后悔了。”
“……”
“我后悔当时让你活下来了……”他撑着露水沾湿的窗台幽幽地吐出了一圈烟雾道:“看着你现在这么辛苦拼命的样子……我想起了我的女儿。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的自私,却让你和她都受了这样的苦……”
他抿着唇道:“对不起……”
“……不,”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他却听到了那个铅发少女微笑着吐出了温柔之语:“感谢您……我到刚才才真切地感受到,能够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还有未说尽也未传达出去的话呢……
所以,能够继续活着,真是太好了……
—————————————————————————————————
“有关我的事大概就是这些了。”
阳光和煦的清晨,桑麻略去许多无关紧要的,徐徐向在场的两位女性避重就轻地诉说着她的经历。
语毕,见她们都是瞪大眼的诧异模样,桑麻耐心地等待着她们缓过来。
半响后,是心性更加成熟稳重的水户率先出声:“也、也就是说……你是死过一次的人?而那个封印,算是复活的代价吗?”
桑麻平静地点了点头。
“等、等一下!”安由皱着眉道:“你让我再缓一缓。”
这些事也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早猜到自己的老师不是普通人,但是这些也太超纲了!复活什么的完全超越医学的范畴了!!
心下还隐瞒了一些事的桑麻看着安由纠结的神色,自己倒是十分平静。片刻后,安由小心翼翼地出声道:“那么,你这个封印,没事吗?”
桑麻以为安由会先问老师的事,乍一听这个问题立即一愣,随后轻笑道:“嗯,没事,不让它跑出来就好了。”
“那就好……”安由明显松了口气,但是她的表情还是有些愣忡。她微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迷,当触及到桑麻平静的目光时,她一愣,随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道:“你应该很饿了吧,我先去给你端点粥。”
“看样子那孩子还是很难以接受呢。”水户感慨道。
“没关系,我想她很快会想通的,她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桑麻微笑道,语毕,她突然拉过水户的手,微仰起头朝这个仅仅几面之缘的红发女子温声道:“呐,水户大人,有些事不方便对安由说,我想向您说一些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可以吗?”
“……”水户困惑了一瞬,既而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来,但是不管怎么看,对方的眸子里都是纯粹的温软笑意。她不禁软下态度道:“……你觉得我值得信任吗?”
“是,有那么几分把握。”桑麻自信地笑眯了眼,像一个满足的孩子:“而且,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人了。”
……
“桑麻,日安。”
几日后,静谧安祥的傍晚,桑麻在大名的府邸院子里偶遇了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当下,对方率先微笑着朝她打招呼。
桑麻一愣,随即将目光从院子里的花丛中移到来人的身上,微笑着应了声:“日安,井藤大人。”
前方的男子生得年轻俊朗,高大修长的身段着一身花饰衣纹都尚为单调的武士服,给人一种简单易近的感觉。事实上他也是个喜欢微笑的人。
这是位尚且年轻的大名,一年前刚刚从逝世的父亲那儿既任高位的他,相比桑麻这些年来所见过的大名少了几分雍容华贵,反倒身姿朴雅,博学多才,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甚至言行举止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青涩与英气。
“我说过你叫我十英就好。”
夕阳柔和的傍晚时分,远处山际的落日已全部归隐,留下一片尚且消弥的云雾。花开得灿烂的庭院里,井藤十英笑容无奈又温和地对桑麻道。
桑麻微笑着回道:“不,我只是一介平民,不该逾矩。”
对方的笑容果然更无奈了,但索性也没有勉强。
这些天,就是这位名为井藤十英的大名接济了身体未好的桑麻与安由。前几天,她刚醒没多久,对方就率先携着一众瓜果来见她了,其温和易近的态度浑然没有高贵大名的样子,更像一个久不见前来探病的朋友。
他健谈地与桑麻聊了几句,当桑麻感谢他的帮助时,他笑道:“因为是水户公主的朋友嘛,总该尽力帮助着。”
事实上桑麻与安由在此之前与水户算不上多熟,只是偶然在一些事情上有过几面之缘,只能说是认识罢了。但对方能毫不犹豫且不留余力地帮助她们,可见水户是位心胸多么旷达热情的女子了。
而这位大名也向来喜欢结交涵养深厚的朋友,所以偶然结识了水户后便约她来府上作客数日。
没想到的是就这么撞上了落难的她们。
此时,井藤十英身背长弓与箭筒,一身价格不菲的衣物上有些泥迹与擦痕,脸上也有些薄汗,似是刚刚打猎回来。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想要上前,但当踏出第一步后他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很是羞怯的样子道:“啊,下午出去打猎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让你看见这么糟糕的样子怪不好意思的。”
“不……”
“不过我努力打到了一只兔子,已经唤人拿去料理了,希望能帮你补到身子。”他眼神有些飘乎,脸色蓦地红了大半:“桑麻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但下一秒见桑麻一愣的神色,他也是一下子安定了下来。那双黑色的瞳孔在夕阳下渲染出暖褐的光晕,直直地看着她,伴随着他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笑意,里边是暖暖的心意:“今天的花真美啊……”
“可否一起赏个花?”
井藤氏的府邸偏爱白底金蕊的马蹄莲,恰逢五月初的夏季,生得颇为盛艳。
桑麻离花丛靠得近,晚风一吹,枝枝艳白的马蹄莲都拽曳起来,她一蜷指尖,避免自己碰到它们。但是面上却是望着井藤大名的方向,她安静地看着对方在夕阳中温和安宁的面容,片刻后抬起袖子掩住嘴角的笑意,笑弯了眸子轻笑道:“最美不过心中花。”
每想起那个人时,就忍不住微笑。
每当想起那个人,她的心底就已经开满了花。
白的红的……她都欢喜。
但不是那个人的,她就不喜欢。
……
“桑麻,你要走了吗?”
红发的年轻女子在房外问道。
桑麻从屋里探出个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和安由叨扰多日了,给你和井藤大人添多了麻烦,当然这些天也承蒙你们照顾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我和安由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她们被人帮了一把,这会并没有多少需要带走的东西,两手空空一身轻。
水户看着她们两个单薄的身形,担忧的情绪爬上眉梢,她微蹙着眉道:“多留些时日想必井藤大人也是不介意的,这外边现在乱得很,我担心……”
说实在的,外边宇智波与千手还在打仗,甚至据说最近会打到这附近来,现在出去乱跑太危险了,反倒是乖乖呆在这里可以得到井藤氏的庇护。
况且那位大人……
水户弯了弯眉眼,眼底是了然的笑意。她上前握住桑麻的手,温声道:“桑麻,你是个好女孩……”
那位尚且青涩羞怯的大名,这些日子来注视着她的恍惚目光,是那般纯粹又灼热。他年轻而单薄的胸膛里,是一颗正在为她跳跃的心脏。
“我看得出来,井藤大人他……”
打从第一晚遇见她们时,水户就敏感地注意到那个年轻的大名救助昏迷的女子是多么焦急又怜惜的动作。
当她偶然以调侃地口吻问起这事时,对方便笑得腼腆道:“曾逢美人,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话到这里,他没有多说下去了,但是水户却从他温柔羞怯的眼睛里得到了可爱的答案。
因为这个可爱的答案,所以他能在那一晚不眠不休地站在屋外,只为紧握着她的手乞求她:“请你一定要救活她!”
于是,水户没有再问他这个“逢”在乱世里是怎样美丽的际遇,才能见之不忘;也不再好奇这个年轻人思慕了多少年岁,才能做到在所思之人面前平淡如常。
但是每当看着他站在那个人面前笑得放松又青涩的样子,水户总是忍不住想笑,明明在外是那般成熟又严谨的大名;每当看着他想要邀那个人在闲暇的午后里聊天又望而怯步的模样,她总是忍不住带上那个不感兴趣的女孩,坐在茶室里闻一室的茶香。
然而,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对于那个一生注定旅荡的女孩来说,他只是她人生中匆匆的水墨一划,淡了后就忘了,再也想不起何时遇到过,又有过怎样的心意。
但是水墨总归可以续墨,飘荡的生命也总该有一处包容的港湾……
“井藤大人他啊……”红发女子微笑道:“恋慕着你啊。”
闻言,铅发女子一愣,既而无奈地笑了。
“是,我知道,他已经和我说过了。”她目光清明,微笑道:“但是您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刹那间,红发女子的眉梢染上了一层伤感:“外面很危险……”
但是桑麻却笑得温柔道:“心有所属,心已满足,心无所惧。”
—————————————————————————————————
井藤十英作为上一代大名独子,一生享尽常人得不到的荣华富贵。除了继续大名身份必要的严格课程外,聪明又善讨人开心的他小时可以说是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的,没受过什么苦。
但是他的父亲是一位颇为昏庸的大名,执掌着权力与地位,却过得粗暴又迷信。
治理不行、识人不清不说,自打母亲过世后还一味追求着长生不死,因此有人说他疯了。
他父亲不知何时开始,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即便用金钱和美酒都无法填补和驱散。在这个乱世里,年纪尚轻的他就已经开始担心病痛顽疾,因为位高权重的关系,又树敌无数,待人不够宽厚,所以总是害怕被人杀害,但又在一边雇佣着刺客忍者保护自己的同时,一边害怕着对方的反咬。
久而久之,他连身边的大臣朋友都忌惮,有时甚至将警惕的目光投向了他唯一的儿子。
而作为他的儿子,井藤十英第一次被那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时才年仅十岁出头。但那时候,聪慧又心思细腻的他已能够明白父亲眼里深深的警惕之意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治世之才,也深懂待人处事之理,学识已远超同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必能达成一番事业。
比他那时昏庸糊涂的父亲好太多了。
有人甚至偷偷说他日后必定让他父亲先一步下位。
心里十分清楚外人对自己的评价,也懂一些用心险恶的人总是蓄意挑拨等着看他们这对父子的笑话,但是真的当注意到父亲那样的目光时,他还是露出了天真又灿烂的笑容,装得糊涂地投向了父亲的怀抱。
对方没有推开他,还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他的父亲吧……他在世唯一的亲人啊……
就算对方追求长生不死这种疯狂又虚幻的事情又怎样,反正如果他父亲不死的话,他就能陪他更多时间了。
当时的井藤十英这么想着,却在父亲的怀里缩了缩。
这个拥抱……好冷啊。
但是性情温和的外表下,他到底有着天赋与才能所带来的心高气傲,他还是对父亲昏庸愚昧的作为抱以半分不屑的态度。
与此同时,渐渐的,随着父亲愈加昏庸,贵族间的权力争斗越来越强,虚以伪蛇的人逐步包围了他这个尚小的孩子。于是,整日浸泡在虚伪的温柔中,他冷眼看着那些人自以为聪明的奉承与挑拨,面上还是摆出了温和的神色来。
他就像个沉浸在书香里的小公子,呆板而天真。
直到有一天,那群人在他外出时终于按耐不住派刺容来袭击了。
当时派遣在身边保护他的人都被杀了,他靠着几个忠臣的保护侥幸逃过一命,连夜奔走在临近的林中。
好在那些刺客在忠臣们的竭力保护中也没讨到什么好结果,那会被没有追上来。
他连夜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奔波,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找到了一家暂时可以落脚的茶馆。
那时也是正值春末临夏的时节,空气中早已少了春天特有的湿润水汽,转而是清新的青草气息。初夏的清晨,一身狼狈的他在一片葱绿的林间看到那间几里之外唯一的茶馆时,心中喜出望外。
他在鸟鸣翠响的动人音律中一蹶一拐地走了进去。当时里边除了一个女孩外再无其他客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台前与老板说着什么。
老板被她逗得笑了,便开始为她倒茶水。但当老板抬头看见他时,不等他开口就立改面色想要赶他走。
特别是发现他当时连一杯茶水钱都付不起的时候。
也是,这年头,聪明人都不会想要和一眼看上去狼狈麻烦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
心里明白这一点,但当时饥肠辘辘又口渴至极的井藤十英觉得恼火极了,连夜的疲倦与疼痛侵袭了他,但他还是咬着牙没有掉一颗眼泪,一双黑瞳凶狠地瞪了老板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就算是渴死饿死疼死累死被人杀死,也不会死皮赖脸呆在那里喝他一口水……
“喂,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也没有使他停下步伐,当时的他已经走出茶馆几米外了,他就咬着牙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在阳光温和的林间,倔强地不肯回头。
反正全都是假的。
什么亲情,什么宠爱,什么温柔……全都是假的。
没了权力地位金钱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你的脚伤得有些严重呢。”
然而身后的人很快就追上了他,即便对方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
她踩着木屐快步走在他身边,其间手中提着的三个竹筒在夏日的竹林间碰撞脆响,听得他心底烦躁。
但是她的眼睛直盯着他的脚,看着看着一双黑色的眼眸就微微上抬,便瞅到了他紧抿着唇的脸。
他甫一注意到她的视线,终于停下了脚步,恼火得出手推开对方,恶狠狠道:“看什么看?丑丫头!”
男性的风度告诉自己不能对女性施以如此粗蛮无礼的评价,但是当时他气心上,并没有想太多。
然而,当下一秒他真正看到对方的样子时才发现他气急之下说出的粗话也是错误的。因为对方生得很好看,乌黑的长发墨色的眼睛,着一身淡色的和服,虽然头发不是打理得太好,但面带微笑时那种淡淡的慵懒感并没有让那个缺点太过突出。
而她也仅仅是被他软绵绵的力度推后了半步,甚至身体都没有倾,明明看上去那么纤瘦。
她尚未长开的脸上是无奈的微笑,那是一种包容的笑意,与她那个年龄不太相符,但是她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是温和又细碎的光亮,又让她显得活泼了些许。
“老板只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很乐意帮助你的。刚才你走后他就开始懊恼没有留下你了。”她微笑着道,似是丝毫不介意他方才的无礼,面上是一派温和的神色:“所以我就来追你了。”
语毕,她微笑着将手中提着的三个装茶水的竹筒里分了一个出来递给他:“呐,给你。”
蝉鸣渐响的树林里,鸟鸣依旧在响。日光从老高的冠顶上倾泻而下,到他们身边时已经被空气割成了抓不住的流光。其间,鸟儿振翅时树叶飘落,被初夏的林间清风吹得迷乱,微掩了她笑得清丽的面容:“买这三筒水我可是多给了钱的,就当是帮助你的救治费,所以别有心理负担,你现在回去的话老板可是会毫无怨言地帮助你的。”
见他愣愣地不答,她也是一愣,眼睛无意识地往前方的小径瞟了瞟,似是有些急了的样子。片刻后,见他不接,她索性一把将竹筒塞进他手里,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微眯着清亮的黑眸笑得明媚而温柔:
“好孩子,一路辛苦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一瞬间,他的眼眶发热。
辛苦什么的……
但是甚至来不得问她的名字,她就踩着木屐提着竹筒小跑着沿着小径离开了。那抹淡雅温柔的身影扬着飘飞的振袖奔跑的轻快样子,像一只素雅的蝴蝶,在翠绿的林间也像是被树隙间落下的阳光穿透稀释了一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就像一场梦一样。
他当时揣着竹筒恍惚地想。
但是同一时间,他想到了书中这样一句俳句来形容那个女孩:
“日光穿过睡蝴蝶。”
……
后来他有没有喝那筒水又有没有重新回到那间茶馆他就不多说了,总之后来他得救了,然后被迟到的家臣接了回去好生修养了大半个月终于好了。
他想要找到那个救助过他的女孩报答一番,但是他除了她的长相外外无她的其它信息,就算动用财力人脉找人也找了三个多月才找到。
朝原多榆,火之国朝原大名的长公主,当时正在宇智波族里当人质生活着。
明明是在那样的境遇下,她怎么还能拥有那样的心性和笑容呢?
他不解地想。
虽然想将她从那里解救出来,但涉及到的利益关系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当时也并没有权力和立场对她施以援手,甚至连再见上她一面都不可以。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遗憾,他心里始终想要再见上她一面,想亲口对她说谢谢,想听她轻轻的声音,想看她温柔的微笑,想见她清亮的眼睛……
想摸着她的头对她说:“我一点也不辛苦,你才辛苦了。”
但是他暂时不能。
他依旧每天生活在冰冷虚伪的蜜罐里,但是心里的一角他对她的心思却在触碰不到的念想中渐渐发酵,然后变了质。
所以更加努力地学习着,希望能快点成为有用的人帮助她。闲暇之时也会打听她的事,然后根据点点滴滴的消息思考着她的事,想着想着又会无端想起她温柔又清丽的笑容,心情就会变成平静下来。
那么坚强又温柔的人呀……都还在努力活着呢。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等他成为了那样的人后,他一定,一定,已经能够走到她面前了。
到时要对她说什么呢?
还要说“我一点也不辛苦,你才辛苦了”吗?
不,到那时候他想对她说的,一定已经是:
“今晚月色真美啊。”了吧……
……
那时的井藤十英微笑着满心期盼那样的相逢。
但是下一个夏天,他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死讯。
那个女孩死去了,离开了,永远都不复存了……
而现在,眼前这个铅灰长发的女孩也扬着与记忆中八九分相似的笑意,微笑着向他说明了去意:“井藤大人,请容我与安由先行拜别了。”
她也想要离开了……
他温和的笑容一窒,表情中瞬间流露出一丝慌乱与愧疚:“这么突然……是哪里招待得不好吗?是我上次吓到你了吗?我可以道歉,我只是……”
“不。”但她笑着说出无情的话:“你很好,只是我需要启程了。”
“……”
片刻后,一袭长发的他镇定下来,脸上依旧是温和的表情,他黑色的瞳孔柔柔地注视着她,轻声笑道:
“神户小姐,我想我们该聊聊了。”
冲鸭!!!
因为剧情到点了,所以你等下章吧斑爷,先让你蓄一波力。
妈呀之前开文时的剧情脑洞现在写起来简直太羞耻了,写大名的感情戏简直让我一边呐喊着太狗血了一边又只能写下去。可能是最近刀剑乱舞肝多了,写大名时脑中总是代入卡内桑的脸/捂脸
是他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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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A20. 蓄力吧,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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