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雾剂》虚从

2、第二章

　　接到哥哥的电话时，安溪正和洪唯在一处森林公园附近找人。
　　哥哥在电话里面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正好路过这里，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吃顿饭。
　　安溪自然答应下来，并叫上洪唯一起。

　　两个人抵达饭店时，她哥哥笑着迎上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后拉她入座。
　　安溪这才发现，饭桌上还有一个年轻人，看上去比哥哥小上一些，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黑色线衫，衬得他的皮肤白皙透亮。只见他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后，便继续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菜单，眼神里精光四射，好像许久未进食似的。
　　安溪将洪唯介绍给哥哥和他的朋友，哥哥没什么反应，只是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但是他朋友却皱起眉头，一副相当不愿意的模样，虽然在哥哥的眼神胁迫下还是敷衍地握了个手。

　　四个人简单吃了些东西，期间只有安溪和她哥哥聊得比较多，洪唯偶尔插上两句，哥哥的朋友倒是全程没有开口，只是一脸别扭地夹着菜，时不时瞥上一眼洪唯。
　　中途哥哥和他朋友分别接到一通电话，接着悲痛欲绝地说要开工了，于是起身和安溪他们告辞，结了账后便匆匆离去。
　　洪唯似乎对哥哥很好奇，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哥哥的工作什么的，但是对此安溪只能摇摇头。
　　因为她也不知道。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
　　出饭店门时，安溪被一个匆匆而过的客人撞了肩膀，皮包顺势滑落，掉在地上。她的搭扣没有扣紧，里面的东西顿时撒了一地，喷雾剂就在其中。
　　洪唯见此，连忙弯下腰帮她捡起来，还体贴地将包的搭扣扣好，递到她的面前。
　　“没事吧？”他体贴地问道。
　　安溪接过包摇摇头，努力抑制住想要将有关喷雾剂的事告诉洪唯的想法。

　　当晚，安溪临睡前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是让她离洪唯小心一点。
　　安溪心一紧，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哥哥支支吾吾地说因为他朋友觉得这人危险。

　　又过了几天，网上关心郭琪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少，所能提供的线索也越来越少。
　　她和洪唯拿着郭琪的照片，经历了十来天的寻找，他们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了。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洪唯看着郭琪的照片，声音低沉沙哑，“你说琪琪会不会已经死了。”他像是在问安溪，又像是在问洪唯。
　　安溪低着头不答。
　　早在一开始，她就觉得郭琪已经不在了，只是情感上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而已。
　　片刻后，她听到洪唯低低的哭泣声，像是妄图隐忍却终究没忍得住似的。
　　安溪想要出声安慰，却什么都没说得出口。

　　次日下班后，洪唯打电话给安溪，说有话要说。
　　两个人约在安溪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里见面。
　　这儿曾经是她和郭琪经常碰面的地方，郭琪特别喜欢吃他们家的甜点。
　　鬼使神差的，她拿出喷雾剂喷了一下。

　　熟悉的水果香甜味逐渐弥漫开来。
　　对面原本空空的座位突然出现了郭琪的身影。
　　只见她满足地吃着面前的甜点，并挖了好大一块，不顾安溪的反抗强制塞过来，接着哈哈哈哈地笑了好一阵子。

　　安溪记得这个场景，那是在郭琪失踪之前的半个月，郭琪说自家的猫咪又跑丢了，打算去买一只不会跑的球蛇当宠物，让安溪陪着一块儿去。因为宠物店离这儿比较近，所以两个人便约在这里，决定吃些东西再过去。

　　安溪看着对面郭琪生动的模样，看着她满足吃着甜点，嚷嚷着用咖啡干杯，鼻子顿时酸酸的。

　　“安溪。”
　　安溪闻声回头，见洪唯正朝着她走过来。
　　今天的洪唯看上去比以往精神一些，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暗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相当挺拔帅气。
　　安溪想起来，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人一阵子。

　　安溪站起来，此时洪唯已经走近了，只是当他越走越近，身上白色衬衫上就越来越红，直至他走到安溪对面。
　　原本干净的白色衬衫已经染满了黑红色的东西，不仅仅是衬衫上，就连脖子和脸上都沾有一些点状的黑红色。
　　血迹。
　　安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猛然间联想起哥哥曾经让自己离洪唯小心一点。

　　“怎么了？”洪唯低头看了看衣服，“我的衣服怎么了吗？”
　　“没什么。”
　　“嗯？你今天擦香水了吗？”洪唯轻嗅一下，“不像你的风格。”
　　“空气清新剂而已，刚才有人抽烟了。”安溪不动声色地胡说八道着。
　　两个人入座没一会儿，兴许是时间到了，洪唯身上的血迹逐渐消失。
　　洪唯招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

　　“你今天想说什么？”安溪看着洪唯道。
　　洪唯轻叹一声，脸上浮着隐隐的遗憾，“找琪琪这件事，我们放弃吧？”
　　安溪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线索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靠谱，我们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劳，不如直接交给警方，你看呢？”
　　安溪轻轻点点头。
　　洪唯叹了口气，眼里慢慢蒙了一层眼泪，他低头抿抿嘴，说他其实不想放弃，只是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比现在更加绝望而已。
　　他说了很多关于郭琪的话，像是回忆录似的，从被郭琪追求，到两个人相爱，到双方家长见面，直至最后吵架失踪。
　　安溪只是静静听着，当听到最后吵架的时候，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吵架？”
　　“家里的宠物球蛇丢了，她怪我没照顾好。”
　　这么一说，郭琪的动物缘确实很差，最近几年所饲养的每一只宠物都以丢失为结局。

　　两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后，洪唯将安溪送回家。
　　安溪从窗户里确定洪唯真的离开后，重新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安溪曾询问过洪唯和郭琪吵架的地点，她打算去试一试。
　　那瓶喷雾剂。
　　如果她没猜错，喷雾剂只对和郭琪相关的场景有用，因为她曾经在自己办公室里喷过一次，除了香味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而喷雾器所能展现的画面，应该是郭琪最后一次待在那个环境的画面。喷雾剂的有效时间上都差不多，从画面产生到结束，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左右。
　　而这些画面除了她之外，别人似乎都看不见。

　　走下楼，安溪招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了一串地址后，便倚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她的手不自觉握住包里的喷雾剂。
　　她不知道在将要抵达的地方，这瓶喷雾剂能否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