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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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简单，少时我与东宫——即当今天子情同手足。后来龙鳞刺案发，呼延一族入狱，我随义父逃往燕云，直至二十余年后出谷，才重归朝廷。”沈孤鸿道。
龙鳞刺案震惊天下，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少侠也略有耳闻。
但她想不明白的是，沈孤鸿身为呼延一族的遗孤，按理说与朝廷应该有些血海深仇，为何他出山后会接受招抚为朝廷效力。
她如今也学乖了，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也没用，何况这件事实在太过沉重，也不适合发问，便感慨道：“龙鳞刺案历经多年才翻案，你回到朝廷经历了不少波折吧？”
沈孤鸿并非怨天尤人之人，只淡淡道：“略有波折，还算顺遂。”他无意倾吐苦水，只简单地说虽有进谗言者，但皇帝对他的信任未曾动摇。
少侠叹道：“你放下过往，独自面对王府和朝堂，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沈孤鸿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沉湎过去只会徒增烦忧。呼延家已平反，忠孝王一脉尚存，若执着于旧日恩怨，只会让更多活着的人遭遇不幸。”
“你选择坦然面对这样的大起大落，令我十分钦佩。”少侠不觉油然起敬。
沈孤鸿微微垂眸：“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为生者做打算。家父曾在狱中留下‘何惜一身报太平’的遗言，就是让我放下过往，大局为重的意思吧！”
想到亡父，他的神情有些黯然。
虽然不想提，可还是说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少侠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抬起头便看到了书房墙壁上挂着的面具，不由怔怔地出神。
沈孤鸿转过头，看到面具时突然说道：“青龙犹在，天下太平。这个口号很适合现在的青龙会。”
少侠回过神来，思索着道：“我总觉得‘天下太平’与‘青龙会’有点不搭。”
沈孤鸿道：“这或许是以前的青龙会给人的印象过于刻板，青龙会历任龙首秉性不同，其所统领的青龙会也不同。”
少侠托腮望着他道：“你做龙首是为了什么？”
沈孤鸿道：“天下太平。”
少侠哑然，半天接不上话。
沈孤鸿突然挑眉，似笑非笑道：“近日江湖上兴起一则传闻，说沈孤鸿乃一人千面之人，这个评价倒是不落俗套。”
少侠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其实算是我传出去的，我错了。”她告诉了胡小宝，告诉了柳扶风，等于说整个丐帮和天香都知道咯？
沈孤鸿笑笑道：“果然！到我知道这话不是你首创的，若是再遇到那个人，请将他带来见我。”
少侠想到了他信中所说，卖面具的老板已经不知所踪，她怎么可能再遇见呢？但他不是个会说废话的人，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可能还会遇到那个龙先生？
“坐了半天，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去花园里下棋？”沈孤鸿敛衣起身相邀。
少侠正觉无聊，忙起身道：“好呀，我最近棋艺长进了不少。”
“哦，有何凭据？”沈孤鸿问道。
少侠欲言又止，总不能说她经常赢薛无泪吧？沈孤鸿可是没少劝她不要和七煞命格之人结交，薛无泪可是江湖中有名的七煞命格。
“当然是我师兄说的。”少侠脱口而出。
“你师兄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想来应该不假。”沈孤鸿道。
等到了花园亭中，侍女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少侠望见那棋盘，不由惊道：“香榧木？你、你、你也太有钱了吧？”
沈孤鸿缓缓落座，瞟了眼面前精致的棋盘道：“很贵吗？其实……我自己也数不清我有多少钱。”
少侠血气上涌，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她想起了在侠客岛时和师兄过得苦日子，当然苦的不是她。
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师兄为了挣钱养她可是没少吃苦，既要去押镖又要钓鱼，有空还做菜或兼职捕快，甚至去吹拉弹唱卖艺挣钱，现在想想都觉心酸。
如今她长大了，可以自己挣钱，但师兄还是动不动就给她零花钱。可是眼前之人却……她咬着牙酸溜溜道：“你是在炫耀吗？有钱很了不起？”
“我想说的是，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沈孤鸿正色道。
少侠牙根子发酸，瞪了他半天，咬牙切齿道：“真的？要不我来帮你数数？”
“不用，你的精力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他一本正经道。
少侠原本只是说说罢了，听他这么一说，倔脾气便上来了，回道：“我觉得数钱就挺有意义的。”
沈孤鸿沉吟道：“你若看账本，定然能睡着吧！不如去帮我数数我有多少块地，又有多少座房子和多少山头。”
少侠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狠狠攥着手中的棋子才缓过来。
待平复下来，她发现自己落了下风，忙整理思绪认真应对。
“说起来，沈叔叔可真是大方啊！”她瞟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沈孤鸿，“随随便便就让别人看你的家产。”
沈孤鸿抬眸瞟了她一眼，沉声道：“若是别人的话，那肯定不行。”
少侠有些受宠若惊，方才的不快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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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和唐青团出去游历了一些天，回到开封已是九月初，她去青龙会分舵报道时，正碰上蓝铮和沈孤鸿议事，隐约听到什么庆典之类。
待蓝铮离开后，少侠才得以去见沈孤鸿。
“蓝大总管难得露面，是有什么要事吗？”她好奇地问。
沈孤鸿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大事，他来是在商议要为我补办大寿。”
少侠的舌头有些打结，愕然道：“大……大寿？”她的脑子有瞬间短路，然后迅速运转着，想要恢复正常。
沈孤鸿点头道：“是。”
少侠差点惊跳起来，“等等，是不是说，你已经过了四十岁了？”
天呐，他有这么老？少侠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上前两步近距离地打量着。
沈孤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虚掷春秋罢了！”
少侠的反应过于奇怪，沈孤鸿有些看不懂。
他当然知道两人之间年龄差距太大，但也不想故意隐瞒，这才设法透露。
少侠像是观赏唐青枫的熊猫一样，无比细致的打量了一番沈孤鸿，啧啧道：“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
沈孤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客气道：“你也会有老的一天。”
少侠忍俊不禁，脆声道：“可是你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啊，而且……”她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道：“还是个公认的美男子。”
沈孤鸿老脸一红，略微有些窘迫，侧过头道：“只是长得年轻罢了，话说，你是在恭维我吗？”
少侠不回答，只说道：“你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话说你是怎么保养的？”
这……问题的走向有些奇怪，沈孤鸿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当然是勤练武功，早睡早起，平时注意防晒，饮食方面也要注意……”
少侠听得很认真，时而暗暗点头。
沈孤鸿说罢问道：“你还年轻，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少侠道：“我帮师兄记下来啊，等回头告诉他。这样，他长到四十岁时也可以和你一样年轻。”
沈孤鸿默然，半晌问道：“此番出去，有何收获？”
少侠顿时来了精神，叽叽喳喳地讲述她和唐青团一起游历的见闻，“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也落到了一个山洞，就和咱们上次进的那个一模一样。你说这白玉京后人是不是有病？搞那么多劳什子都不嫌累吗？又是傀儡又是毒气。还好我现在进步神速，若是和初出茅庐时一眼，肯定就要命丧黄泉了……”
沈孤鸿换了个姿势，语重心长道：“你对白玉京后人，有何看法？”
少侠摇头道：“没什么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黄昏，沈孤鸿提议去王府吃饭，少侠欣然应允。
“你不在的日子，不知为何，我的厨艺有些下降。上回见你喜欢渔村的鱼头汤，特意托人去找村长要来了配方，然而做了几次都不如人意。我又试着做了花生糕，味道也大不如前。少侠交游甚广，可有认识的好厨子推荐一个？”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沈孤鸿问道。
“郝厨子？我倒是认识，但不知道他厨艺如何。”少侠心直口快道：“他在苍梧客栈呢！”
“额……”沈孤鸿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的不是他。算了……就当我没说。”
少侠抓了抓头，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沈孤鸿身高腿长步履稳健，少侠稍微慢一点就跟不上了，便有些气喘吁吁起来。
“等等，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她轻轻扯了扯沈孤鸿的袍袖，抱怨道：“我都出汗了。”
沈孤鸿这才留意到，有些抱歉地拿出帕子递给她，温声道：“擦擦吧！”
少侠大剌剌接过，擦了擦额头和腮边的汗，忽然鼻子一皱，轻轻嗅了嗅，好香啊，不是脂粉香料的香，而是带着一股凛冽和清新，仿佛冰雪中的苍松劲柏。
“早点回去，少侠便可早点用晚膳。”他接过帕子重又纳入袖中，解释道：“若是时间宽裕，饭后还能喝杯茶下盘棋。”
少侠却似乎没听到，眼睛咕噜噜转着，心想着原来那是他的袖中香。
先前没觉得沈孤鸿有何特殊之处，自从知道他的年龄后，不知为何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想要进一步了解和亲近。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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