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鱼头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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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直奔书房，坐在早就备好的火盆前，整整烧了一上午耶律观音奴的信。
她原本是想拆开来看的，但她忽然想起上次晨晖苑，沈孤鸿让她读得那封郎情妾意腻腻歪歪的情书，便直起鸡皮疙瘩。
虽然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从以往迹象来看绝不简单，所以她才不要上当，全都付之一炬就好了。
奇怪的是，她将耶律观音奴的信全都烧完后，沈孤鸿竟然并没有愤怒或者不舍的神情，为此少侠颇为费解，实在想不明白他此举是何用意。
但是不知为何，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却很开心。
耶律观音奴那样武功高强位高权重地大美人，竟然没法打动眼前之人的心？那么，他心中倾慕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少侠拨弄着灰烬，闷闷地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一定要问问。
沈孤鸿见她不太开心，想着可能又失策了，便将定好的计划提前告知，约她几日后去东越探究秘牌之事。
一听到要出游，少侠不由得开心起来。
*
待到约定之日，少侠忙匆匆赶往东越，在一处风景秀美的山巅找到了等候在此的沈孤鸿。
少侠施展轻功飞了过去，望着面前的万丈深渊，大惊失色道：“沈龙首，为何约在此处？”
沈孤鸿解释道，司空央的秘牌他已破解了一张，秘密就在山崖下。
想要探寻，须得从此跳下去。
少侠立刻反对，表示这样过于冒险。
沈孤鸿深知她的心性，不由淡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非你不敢？”
少侠立刻道：“沈龙首敢跳，我就敢跳。”
沈孤鸿望着她脸色煞白强装镇定的样子笑出了声，安抚道：“不用怕，下落时我会接住你的。”
少侠却是半信半疑，撇了撇嘴道：“祈祷沈龙首吉星高照护好我。”
沈孤鸿不欲与她斗嘴，只嘱咐她万般小心，然后便率先跳了下去。
少侠定了定神，想着他这人虽然古怪，但肯定不会害她，于是把心一横纵身跃了下去。
落地时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头脑一片空白，晕乎乎地什么夜想不起，一抬头竟看到沈孤鸿坐在旁边，不由惊讶道：“这是哪里？沈龙首怎么也来了？”
沈孤鸿失笑，打趣道：“看来你摔得不轻，竟连跳下来的缘由都忘了。”
少侠揉着脑袋，努力回忆着，“我想想……对了，想起来了，是陪你来解秘牌的。不过落地时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沈孤鸿好脾气地解释道：“你撞得‘东西’是我，落地时没站稳。落地式没站稳，险些把我也撞到了。”
少侠这才想起事情始末，虽觉抱歉，但也记起了沈孤鸿让她跳的时候承诺会护住她，结果他好端端的，自己却摔晕了，可他还有脸抱怨，便没好气道：“对不起呀沈龙首，差点把您给撞翻。”
沈孤鸿不以为忤，淡笑道：“你对我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少侠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师兄说做人要有分寸，所以得给对方个台阶下，于是缓和了语气，道：“行吧，你毕竟是龙首，以后我会注意。”
沈孤鸿的笑意愈发温暖，“没关系，你说话很有趣。”
言归正传，他开始说起秘牌之事，并说在少侠昏迷时，他已经检视过前面的山洞，里面道路曲折机关重重，所以务必要小心。
他们进洞后，果然如迷宫一般，即使千般小心，还是触到了机关，其中有傀儡设伏，少侠脱身后忙去找沈孤鸿，他说洞中机关皆是白玉京后人所设。
少侠对于白玉京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也仅限于听过而已。从沈孤鸿口中才得知他竟是前任青龙会龙首，也是传闻中‘玉京真龙’——李唐皇室的后裔。
即便如此，没凭没据，少侠也不愿相信他随意所下的定论。直到沈孤鸿带她看了墙上的字——乙酉间，伪龙坠。玉京现，真龙飞。
这个证据未免太过牵强，所以少侠并不是很信服，因为这首童谣传唱已久，谁都可以刻在墙上。而且八荒之中门派众多，难道除了唐门有傀儡，其他门派就没有了？凭此来推断是白玉京后人所为，未免轻率。
但她对这个白玉京颇感兴趣，便顺嘴向沈孤鸿打听，他嘴上说略有了解，但看上去应该知道的很多。
“沈龙首对白玉京如此关注，是因为他是上一代青龙会龙首，你想挖掘青龙会的秘密？”她好奇道。
沈孤鸿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漠，“不是。”
少侠没想到竟然猜错了，颇为苦恼，寻思着这既然是他的专属秘牌，为何线索却指向了白玉京，莫非……
“难道，你就是白玉京后人，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她兴奋地问道。
沈孤鸿无奈扶额，神情愈发严肃，沉声道：“我当然不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颇感失望道：“你总是问东问西，却问不到点子上。这洞中不宜久留，你随我原路返回。”
少侠心中疑窦丛生，可是脑力劳动很容易饿，在这里解密破阵半天，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在她猜度沈孤鸿与白玉京后人的关系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沈孤鸿自然也听到了，等她赶上来，才转头说道：“我们轻功上去，然后各自吃饭。”
少侠以为他会和自己同去，不由得感到几分失落，“好吧，沈龙首打算去哪吃呢？”
沈孤鸿面上神色稍霁，语气轻快道：“你这么问，是想跟我一起去？也罢，我可以带你。”
*
沈孤鸿向来喜欢请她吃饭，少侠以为这次也一样，肯定是酒楼或私房菜，没想到他们竟去了一个渔村。
村民极为热情，对沈孤鸿夹道欢迎，不过似乎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是唤他沈老板，孩童们则唤他沈大叔。
少侠觉得新奇，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他。
村长闻讯赶来迎接，沈孤鸿寒暄过后，将少侠郑重地引见给他们，并说自己手头有些事，请村长带少侠四处逛逛。
少侠生性随和，倒也不觉得拘束，村长显然对沈孤鸿很是敬重，连带着对少侠也爱屋及乌起来。
可奇怪的是，村长明明是个老头，看她的神情却像媒婆在打量大姑娘，两眼放光道：“少侠眉清目秀，一看就是……”
少侠很不好意思，忙打断话头，将话题转移到了沈孤鸿身上。
谁料到村长下一句话更是令她咋舌。
“哈哈，沈老板可是村里公认的美男子啊！”
少侠顿时头皮发麻，忍着笑道：“美男子？好吧，不过……他老少通吃，不只因为长相吧？”
村长一听这话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沈孤鸿对渔村的恩惠，他曾低价提供渔具，又派人传授捕鱼技巧，算是全村的大恩人。
少侠一路走来，到处都听到村民在称赞沈孤鸿的善举，找到他时，他正同一个打鱼少年在谈论渔网，听上去颇有几分行家的样子。
一问才知道他是花钱学的捕鱼，少侠不由感慨有钱真好。
她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但又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沈孤鸿只得结束话题，带她去喝鱼头汤。
等他们过去时，好客的渔妇已将鱼汤盛好了，少侠从未喝过这么鲜美的鱼汤，不觉多喝了几碗。
沈孤鸿转头询问，“吃饱了吗？”
少侠点头，兴高采烈道：“吃饱了，我很开心。”
这副天真无忧的模样，实在让人看得心生欢喜，沈孤鸿眉梢不由染上了笑意，“吃饱而已，至于这么开心？”
少侠背着双手，歪头瞧着他，神情中难得的竟有几分崇敬，“我开心，不是因为鱼头汤。还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沈龙首’和‘沈老板’，在你心里，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吧？”
沈孤鸿倒是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孩子……真是慧根早种悟性极高，他带她来此，的确是想要让她更了解自己，不要只看到他冷厉严肃的一面，但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倒让他有些难为情，“……喝个鱼头汤，哪来这么多感慨？”
少侠只是笑，“村民叫你沈老板，好生有趣。”
沈孤鸿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宠溺，柔声道：“你若喜欢，也可以这样称呼。”
少侠却是狡黠一笑，道：“我想和菀儿一样，叫你沈叔叔，这样才亲切嘛！”
这……沈孤鸿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惠国公主叫他叔叔，那是因为按辈分她的确算侄女，而他又与当今天子少年时私交不浅，可是……少侠叫他叔叔，这成何体统？他并不愿做她的长辈。
他待要回绝，看到她眼中殷切的神情，便又有些不忍，无奈道：“可以，但只限于私下。”
少侠顿时喜笑颜开，却又追问道：“为何只能私下叫？难道沈叔叔和沈龙首就不是一个人？”
沈孤鸿静默了许久，回过神耐心解释道：“一人千面是江湖常态，这一点你早晚会明白。”
少侠一脸懵懂，自言自语道：“一人千面？什么意思？”她复又望向他，甜甜道：“总之我喜欢作为沈叔叔的你，就是现在的你。”
沈孤鸿哭笑不得，感叹道：“看来有些事，你晚点明白，也不是坏事。”
少侠再问的时候，他便什么也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鱼头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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