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无貌，夫人有病》桃小堇

21、朝暮朝暮

　　苏安画行出屋时面上还有些微愣，但当看到院中景致，这眼前忽地一亮。她对花草不是很感兴趣，且识得也不多，像苏府那棵悬铃木，到了这样的季节，浅金中带有橘黄，不管谁瞧见了都夸好看，可她却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到了秋天，树不都一个样吗？反正她感兴趣的只有画画而已。

　　苍穹碧蓝，白云浮动，现在，映入她眼里的是带有波光的水面，风拂面略微凉，但她还是大步向前，停下时，手扶着雕有简单纹路的石栏，将身子向外探，眼前的一切，很新奇。

　　徐子蓦上前，站在她身后，为安全着想，伸手抱住了她的腰，隔了会，身前人回头，两眼明闪闪：“你住在水上，你居然把院子建在水上？！”苏安画看回去，指了指水面：“有锦鲤，它们的颜色就像秋天的落叶......还有带黑斑的！！”

　　苏安画满脸雀跃，像个孩子，徐子蓦低低笑了声，问：“喜欢？”

　　“很喜欢。”苏安画直言不讳，左看右看，忽然道：“可我听说你常年在外，那这儿岂不是常年都没有人住？”

　　徐子蓦将眼前望了望，屋前有一片空地，摆着石桌石椅，两边有为数不多的花草，用来点缀，沿着游廊向左侧走，便可以出院，右侧，有书房和净房。这院子整体很简洁，唯一让苏安画觉得新奇的应是它位于水面上，中央的游廊可以通往一座小亭。这院子名为朝暮，没什么特别含义，大概是，清晨醒来夜晚入睡这样的意思，而将朝暮院改建成这样，是因，比起绚丽的花草，看着这样的景致心神会更加平静，不过也正如苏安画所言，他常年在外，偶尔回来，这里景致依旧，有人打理，却无人来住，确显得有些寂寥，再看看苏安画，他道：“嗯，这儿空了很久，有些可惜了，但难得你喜欢，倒也不算太坏。”

　　苏安画把腰从他手里扭开，本想去小亭看看，可徐子蓦却拉住她的手，回头，徐子蓦看着她道：“你往后有的是机会把这好好看个够，现在该走了。”

　　苏安画撇了撇嘴，跟着徐子蓦往外走，没有甩开手，而是很有兴致地问：“住在这里冬天会很冷吗？”徐子蓦回答：“不会。”她再问：“那夏天呢？会很凉快吗？”徐子蓦再回答：“会。”她想了想：“夏天很凉快，那冬天为什么不会很冷？？”徐子蓦很有耐心微微一笑：“因为冬天有暖炉。”

　　苏安画一愣：“啊？”隔了会：“哦。”

　　两人出了朝暮院，在去往徐老夫人那院时，和铃和林柊也都跟着。苏安画把路过的都瞧了瞧，地方很大，好像比苏府大些，仆子丫鬟很多，真的很多，随处可见，心想，他家这是有多少人，才要这么多人伺候，正要问问，看见不远处有人站着，走近，这会认得了，是收了元帕的尚妈妈，想到元帕，她这脸蓦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尚妈妈只当她是害羞呢，欠了身，再笑着朝厅内道了声：“他们来了。”

　　成亲，她是盖着盖头进府的，拜堂，也是盖着盖头，这会入了厅，她表示，真真一个都不认得，不过，她倒是明白为何仆子丫鬟随处可见，毕竟，要伺候的人确实不少。

　　苏安画不认得这厅内的人，而这厅内的人也都只看过她的画像，现在看见真人了，眼前一亮，觉得，比那画上的还要好看。

　　坐在徐老夫人身旁的沈婧将苏安画细细打量，当瞧见小姑娘发髻上的雪绒花簪，便朝着徐子蓦笑了笑。

　　那支雪绒花簪沈婧见过，在徐子蓦答应媒事的第二天夜里。

　　做娘的最清楚儿子，这个岁数了，不愿娶妻，如何劝都劝不了，这回竟痛痛快快答应了，虽高兴，但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他是烦了，敷衍了事，这样，娶了倒不是一件好事。去朝暮院时，那支雪绒花簪在徐子蓦手中还未成型，他的雕刻手艺是徐瑞手把手教得，但他并不像徐瑞那样热衷于雕刻，所以很少碰刻刀，都是钻研新的样式，见他竟亲手雕刻，沈婧有些好奇便问他。

　　徐子蓦没有隐瞒，只是将事实加以润色，从而达到偶然缘分的效果，使得沈婧深信不疑。

　　沈婧一直都很担心，担心儿子一辈子都不愿娶妻，从十来岁，担心到现在，担心到儿子愿意娶妻，虽说两人年纪相差得大了，但好在，样貌很是般配，把沈婧看得心里高兴坏了。

　　高兴的不止沈婧，最为高兴的还是徐老夫人，这把年纪了，真是天天盼，终于盼到孙子娶妻了，看着两人直到要敬茶了，才舍得将手放开，再看看苏安画唇角处浅浅的红印，想到兴许明年便能抱着曾孙子，她眉欢眼笑。

　　苏安画认不得谁是谁，但徐子蓦的奶奶她绝不会认错，毕竟，老太太就那么一个，接过尚妈妈手里的茶，还未等尚妈妈说什么，便已经按照孙妈教的，跪在了徐老夫人跟前，将茶敬上，喊了声奶奶。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却听见有人低低笑了声，等敬完茶，抬头瞧瞧徐老夫人，还是笑容满面，只听徐子蓦带有笑意说了句：“她有些紧张。”

　　紧张？谁紧张了？觉得奇怪，想要看向徐子蓦，却在这时看见尚妈妈将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垫子搁在了沈婧面前，苏安画愣了愣，孙妈好像没提要跪在垫子上敬茶，而且，敬茶用得着垫子吗？

　　“不碍事。”徐老夫人笑了笑，问她：“跪疼了吗？”话落，递给她一个红封。

　　苏安画愣愣的，本来不紧张的，现在倒真有些紧张了，回了话，被扶起后，看了沈婧眼前的垫子好久，才迟迟跪下喊了沈婧一声娘，敬了茶。

　　厅内，有人再次不禁地笑出声，因为在那人看来，苏安画的举动，起先像是强装着镇定，可最后竟因极小的事情而慌了神。

　　敬完茶，徐子蓦带着她把厅内的人都认了认，该行礼的也都行了礼，等停在最后一个人的面前时，那人却先她一步道：“嫂子好，我叫做徐雅，你可以叫我小雅，也可以叫我雅儿，随你喜欢。”刚刚看她慌了神的样子就好可爱，现在凑近了看，还是好可爱，徐雅嘿嘿一笑：“你十五，我十八，没想到我比嫂子还要大些呢。”

　　苏安画刚顺着徐雅的意应下，徐子蓦便问徐雅：“若风呢？”

　　提到徐若风，徐雅就有些生气，撅着嘴：“我有去喊他，可他不来，说是不舒服，昨个我也有找他去观礼，他还是不舒服，根本就是故意的嘛。”她气呼呼的：“往后别想让我再去找他，那个院子死气沉沉的，而且他还总给人甩脸子，叫我好不痛快。”

　　坐着的吴氏出声：“雅儿。”都怕她嘴快，再说些不好的来。

　　苏安画听不太懂，看看徐子蓦，而徐老夫人在这时由尚妈妈扶着站起了身，要带苏安画去祠堂。

　　这趟请安用了很久，敬了茶，认了人，等离开祠堂，用了饭，人也差不多都散了，苏安画刚觉得松了口气，沈婧却把她拉回了屋，要与她说说话，关上门，就她俩。

　　苏安画静静坐着，她听沈婧说了很多，不厌烦，觉得有趣，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同她这般交谈。

　　她知道了徐子蓦的爹为什么会上山当和尚，也知道了沈婧虽然有些怨恨，但实则很想徐瑞，还知道了徐老夫人说过，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徐瑞，也不准上山去看他。

　　沈婧说到这时有些悻悻，她说，徐瑞是个好男人，但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交谈持续了好久，等离开沈婧的院子时，已是未时，苏安画问和铃徐子蓦在哪，和铃说方才还在这里的，苏安画皱眉，想回朝暮院，却因不熟路，转到了别处，也正因如此，她瞧见了徐子蓦，还有和徐子蓦站在一块的女子。

　　苏安画仔细瞧瞧，那女子有些眼熟，回忆了回忆，对了，请安时见过，是徐子蓦的表妹，叫做钱姗。

　　和铃也跟着瞧，而且面上有些不欢喜：“听说她喜欢姑爷呢。”

　　苏安画“哦”了声：“表妹呢。”

　　和铃小声道：“她哪里是姑爷的表妹，只是住在这里有十年了，就算是表妹，也不过是个挂名罢了。”

　　苏安画又“哦”了声，想找路回朝暮院，可想了想，还是朝着徐子蓦去了：“夫君。”

　　徐子蓦回头，苏安画上前，像是刚看见钱姗一样，喊了人，然后委屈地拽了拽徐子蓦的袖子，娇着声道：“我想回朝暮院，可好像迷路了。”

　　徐子蓦瞧着她这副装出来的娇滴滴，忍住笑，同钱姗说了声，便带着苏安画离开了，留得钱姗咬唇站着，有些恨恨。

　　苏安画拽着徐子蓦的袖子走，等进了朝暮院，想着应是没人会瞧见了，便松开了手，大着步子要去小亭，可又被徐子蓦拉了回来。

　　她瞧着徐子蓦：“怎么了？”

　　徐子蓦问她：“生气了？”

　　“没有。”苏安画这样说，但见徐子蓦不出声，还一直盯着自己瞧，便再道：“我才没有生气......那个表妹喜欢你？？嗯......我就是好奇罢了，你这么丑也有人喜欢吗？”

　　和铃退了退，再退了退，只想装作不存在。

　　徐子蓦笑了笑，很快接道：“你眼疾我都愿意娶了，我丑点，难道你还不愿喜欢吗？”

　　更新，更新，更新，重要的事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