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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四章合一 ...


  •   快要到傍晚时,曲权回来了,他推门而入,在看清房内情形时,显得有些吃惊。

      那个原先一直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现正在桌边,而苏元言,好像是在哄自己孩子似得哄着她吃了面前的饭,但小丫头始终垂着脑袋,手死死拽着脏兮兮的衣裙,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头,看见曲权,先是瑟了瑟身子,接着想要站起向外走,却被苏元言拉住了,刚哭红的眼睛还未完全消退,又见苏元言拉着自己不让走,眼泪又扑簌簌往下落。

      苏元言见她又哭了起来,心知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谁再不见了亲人后还处之泰然,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微叹,看了一下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就算她愿意吃了,那也得重新换一盘了。

      安画持续小声哭,苏元言神情复杂,他偏头看向曲权,问:“打听过了吗?”

      曲权摇头:“远的没去,只是在这附近稍稍打听了打听,没有哪家是丢了孩子的。三爷,这渝州城可不小,当真要都问遍了,可得花上不少日头,况且,连伙计都说这小丫头看着面生,搞不好,她根本就不住在渝州城内,我看,最为妥当的办法便是把她交由当地官方。”

      苏元言低头默然了片刻,再抬头时便发现客栈伙计不知何时已进了房内。

      伙计是算准了时辰来收拾碗筷的,可没想到桌上饭菜都未用过,在不晓得要如何是好时,苏元言起身向他走来,停下时声音压得很低,问他:“这渝州城内有没有一个做安茹的姑娘?”顿了顿他补道:“郑安茹。”

      听到郑安茹三个字,曲权面上怔了怔,看看苏元言,再看看哭着想找寻机会离开的安画,猛地一惊,恍然大悟,正打算开口,那个伙计出声道:“渝州城可大着呢,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伙计,哪能都知道,但您要问这附近我还清楚一些,您要找郑安茹,恐怕没有,但您要找安茹,秦楚楼里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苏元言微微一愣:“秦楚楼?”

      伙计见苏元言愣了愣,只当他不知道秦楚楼是什么地方,而且,他看苏元言也不像逛楼子的男人,便小着声道:“秦楚楼是这儿的青楼,出门直走,等看见一座石桥,过了桥,那便是到了。里面有个姑娘,听闻美得很,反正我是没见过,但听多了,应当假不了,她的名字叫做安茹,不过,三爷要找的郑安茹郑姑娘,应当不是她。”

      这会,苏元言有些诧异,秦楚楼他当然清楚是哪里,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两个安茹连在一块,只是回想起方才安画口中的烟雨房,有一瞬,这连不上的两人竟重合在了一起,他沉默下来。

      伙计见他突然变得怪怪的,不好多问,只得道:“三爷,我看这饭菜看着都已经凉了,要不收了让厨房给您重做?”

      苏元言回过神来,点点头。

      苏元言在门前立了一会,看伙计收拾了饭菜离开,皱眉想了想,转面看向着曲权:“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伙计刚说的那个安茹,是否就是郑安茹。”

      曲权不明白苏元言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他本就不想苏元言继续再管这丫头的事,因为徒增麻烦,现在倒好,事情变得越发不正常,如果这丫头真是郑安茹的女儿,不就更不能管了吗?

      “三爷,您把她带回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瞧着现在天色还不算晚,不如我把她送去官府,省得麻烦。”

      苏元言不语,过了会缓缓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把她送去官府,那个安茹究竟是不是郑安茹打听一下便知,之后的事,再作打算吧。”

      曲权有些后悔,因一时好奇他将马车停下,这才有了眼下这要命的事,其实他并不关心这孩子的母亲是不是郑安茹,他也不关心郑安茹为何会在秦楚楼,他只是在想,每件事发生都有一个缘由,比方,他想吃饭了,那肯定是肚子饿了,否则没事吃饭,这不闲着吗?再看这个小丫头,七八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会独自待在城外?哪有父母会把孩子搁在城外,这其中肯定有缘由,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个缘由,他在意的是,若是找不着郑安茹,苏元言的“再作打算”是要如何打算。

      如此一来,他好像不得不去找这个“安茹”,要尽快找到,再尽快离开,不要让苏元言与她牵扯上任何关系。

      曲权风风火火离开,苏元言却是忽然想起一事,挡在想偷偷溜出去的安画面前:“你爹呢?”

      安画在要撞上苏元言前停住,抬着头一脸呆呆然看着苏元言,不是她摔傻了,而是安茹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朱恩,也未有人在她面前提过,每个人还得有个爹,于是,她现在很是费解:“爹?是什么?”

      瞧着安画,苏元言一时哑然无语,想要问得有很多,但却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探究什么。

      至于郑安茹,也只能等曲权回来......之后的事,就像自己先前所说,且到时再做打算了。

      隔了很久,曲权回来,那会,苏元言刚把安画哄好,转面看向曲权时,瞧他脸色有些沉便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曲权看了看安画,虽然苏元言已经答应她会帮她找安茹,会带她回到小庙,可她好像还是想要离开似得,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然后,在跟曲权对上眼时,她怯怯扶着桌边缩着,为此,曲权直直摇头,他摇头不是因为安画,而是事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他沉默了一会道:“秦楚楼里确实有一位姑娘名为安茹,您要问我她是不是郑安茹,若是那幅画像我没有看错的话,应当便是了,不过,她已经不在秦楚楼里了,好像是昨夜有一个叫做张硝的男人把她接回府了,而她好像确实有一个女儿,至于是不是这个小丫头,这兴许要去秦楚楼里打听打听了。”

      苏元言脸色变了变:“既然如此,问她不是更为便当,孩子不见了,难道她不晓得?”

      到嘴的话,曲权好像很难开口,但最后还是很生硬道:“在我们返回城内时,那个张硝带着她回了秦楚楼,待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再出来时,身后还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但是就在他们要离开时,有个男人骑着马把她和小少年一并带走了,那张硝,可想而知,发疯似得命人去追,这些话是从路边小贩那打听到的,之后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方才我去了秦楚楼,那里闹得很,想着三爷还是不要与郑安茹扯上关系的好,便没有贸然找谁打听,只是在走时,听里面的人议论,说是他们逃去了城外,因为在城外某处逗留,被张硝的人给追上了,他们弃马逃去荒郊,最后落入荒郊尽头的陡崖下。”说完,他抬眼:“未亲眼所见,都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但您要问她的话,似乎已经无处可问了,至少现在是,三爷,这事,不管真假与否,我想您还是不要再去管为好,因为她跟您毫无关系,不是吗。”

      入夜,苏元言披着白袍半躺在床榻边缘,黑发披散着,他的眼神看着窗外月光,但很快又转面看向安画,内心微动。

      有些话,曲权说得没错,他还是不要再管的为好,因为与他无关,但细想想,其实,并非真的毫无关系,只是该不该管,一时之间下不了这个决定,正在苦恼时,那个看似已经好好睡下的安画慢慢爬了起来。

      苏元言未出声,看着她借着月光爬过自己下了床榻,看着她坐在地上把鞋穿上,看着她轻轻拉开房门跑了出去,等了片刻,苏元言起身想要追出去,却有一个声音将他喊住。

      “三爷。”曲权在软榻上坐直,道:“就让她走吧。”

      因客栈内点着不少灯,安画不用像在房里那样借着月光摸黑,很快便下了楼。

      这会,客栈伙计正伏在柜前睡着,等安画推门出了客栈,他猛地惊醒,看了看半开着的门,有些迷糊,只当是方才自个没关上。

      外面漆黑,整个街道都安安静静的,安画边走边望,她要回小庙,因为唐久走时让她在那里等着的,想到这,忽然,有冷风夹带着熟悉的墨香吹来,她高兴极了,顺着味跑过去,却因走得急,被悬挂着的牌匾撞上了脑门,有些疼,但她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拍了拍眼前的门:“娘,娘,我回来了,娘开门。”她死死盯着门,见没有人来应门便抬手一直拍,还不停喊着娘,直到拍累了,喊累了,在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苏元言停在了她跟前。

      苏元言蹲下身子,散着的乌发已经跑得乱糟糟,衣袍也是,总之,他现在的样子真是一团糟糕。

      安画指着眼前的门:“我敲了好久,没有人理我,娘她是不是睡着了?”其实,她好像知道安茹并不在这里,只是有些不甘心,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哭得泪不可遏。

      苏元言没有说话,将她抱起,在这样微凉的夜晚,看着泪一点一点打湿她的衣襟,他有些担心,担心她是否会因此而着凉,只是这样而已。

      这天夜里,房内浅浅的光一直亮着,她哭了多久?又是何时平静下来的?这些,苏元言都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那个格外响亮的哭声在房内盘旋不散,那个紧紧拽住他袖子的手直到早晨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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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客栈,曲权驾车出城赶往小庙处,他现在脸色不大好,不是因为昨夜没睡好,是因为马车里多了个要命的麻烦,天晓得他是有多希望,这小丫头的娘亲此刻正站在庙外,而不是像昨儿打听来的那样,已经落入陡崖。

      这会马车里很安静,安画揭了帘子往外看,样子看是都等不及要下车了,苏元言则是看着她,虽说带她回来了,但若事情真像曲权所说的那样,那他要怎么和安画解释?想到这里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果然,车刚停稳,安画已经钻帘跳下了马车,跌跌撞撞朝着小庙内去了。

      曲权瞧着那个小身影抽抽唇角,再看看安安静静的小庙,他顿时大失所望,见苏元言也下了马车,忍不住问:“要陪她在这等着吗?若是等不着呢?若是事情真的......三爷当真打算带她回渭城,带她回府?”

      苏元言向小庙内行,隔了会,应了声:“是。”

      这回答,曲权早料到是这样了,不该觉得奇怪,因为他就不该问,昨夜看着苏元言追出去时,便料到了,哎,他一声长叹,随便吧,谁让自己只是个仆子呢。

      苏元言走进小庙内,四周都未见安画,抬头朝佛像台望去,有什么缩在佛衣里,上前将佛衣掀开,只见安画抱膝蹲着,他问:“要在这里等她吗?”

      安画点点头。

      苏元言默然了一会,再问:“那,若是等不着呢?”

      安画呆了呆,又即刻回道:“唐久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会和娘一道回来的。”

      苏元言倚着佛像台没有再说话,他一边看着庙外,一边想着,关于曲权昨日所言还不能过早下定论,因毕竟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而且,不管他之前的猜测是对是错,不管安画的母亲是不是郑安茹,他多少希望那人能如安画所愿回到这里。

      只是,从辰时一直到巳时,再从巳时一直到午时,在小庙门前出现的仅有曲权一人。

      这一趟,曲权觉得自己失了仆子该有的身份,同主子说了许多,也管了许多,虽然想着不该继续多管,但已经在这里有两个时辰了,见苏元言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便上前道:“我们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三爷。”

      苏元言动了动身子,回头,安画仍旧是抱膝蹲着,圆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庙外,好像怕看丢了什么,不敢挪开。

      等了等,他最终还是应了曲权,在曲权转身离开后,他轻叹口气,看着安画,伸手想要抱她离开,可她却往里躲了躲。

      苏元言也没有勉强她,将手放下,刚要开口,却听安画道:“唐久让我在这里等着,他很快会和娘回来的,可我没有乖乖听话......他们是不是生气了?不要我了?”

      听她说完,苏元言愣了愣,不知要如何解释,因为事情究竟如何,他未亲眼所见,不能妄下定论,想了想,只得道:“兴许是她没有见着你,便到别处寻你去了。”

      安画看着他,问:“别处是哪里?”

      苏元言摇摇头,微微而笑:“别处有很多地方,你未见过的。”看安画好像已经有些困惑不解,他再道:“她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在四处寻你,可若你一直待在这里,她可能永远都寻不着你。”

      安画被他唬住了,在他话刚落下,立即问道:“那要怎么样她才能寻着我呢?”

      苏元言笑问她:“你叫什么?”他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安画犹豫了下,小着声回答:“安画。”

      “那么,安画,我可以帮你找她,当然,还有那个唐久,不过,你不能再待在这里,得随我回去。”苏元言朝她伸手:“如何?”

      有很多人曾说他是个烂好人,总把一些不该揽的事都揽在身上,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想要了解得更多,不管是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还是即将发生会与自己有关的事,那时,他是这样想着的,他把这个看做是每个人独有的私心,而最后的选择与否,在他看来,至少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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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渝州,途径长安,一路上,安画都默默无言,不管苏元言问她什么,说什么,她都是点头摇头,等好不容易愿意出个声了,马车在渭城苏府停下。

      这一趟晚回了数天,得了吩咐早晚都守在府外的仆子迎上前,掀开帘子,刚喊了声三爷却因瞧见安画愣了愣,而安画,也是吓着了,在被苏元言抱下马车时,小手攥成团,眼内满是害怕。

      苏元言抱着安画下了马车,望了望府门前问:“阿茹呢?”

      下人连忙回道:“您这趟回来得晚了,夫人担心您担心得要命,今儿上午还在府门前望您来着,可望不着您,想想这心里踏实不下来,便带着两个姑娘上寺院烧香祈福去了。”

      苏元言不禁轻笑,往府内行,刚入了庭院,有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便撞了上来,像是这两天刚进府的,见着苏元言先是愣了一愣,等管家出声斥责了,吓得双脚发软跪了下来。

      管家说,这是昨儿刚进府的丫鬟,叫做和铃,边说,边瞪眼让和铃赶紧下去。

      苏元言瞧瞧和铃,十一二岁的模样,干干瘦瘦,看着不大机灵,但眸子里很清,他觉得这样刚好,省去再找的麻烦,便喊住了战战兢兢打算离开的和铃。

      命人备了热水,找来安画能穿的衣裙,在吩咐了和铃要伺候安画洗浴时,安画拽着苏元言的袖子,不愿松开,他往外走,她也跟着往外走,他回到屋内,她也跟着回到屋内,反正这手她没有打算放开。

      苏元言知道,知道她怕生,而且,尤为怕男人,她将男人视为,丑陋的,可怕的鬼,这应当是一直待在秦楚楼里所造成的,曲权说,她这可是病了,但苏元言并不这样认为,在这个世上,鬼是被害怕与憎恨的,而人则是多了一张可以用来伪装的面具,这两者其实大抵是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应当在于好或坏。在苏元言看来,她将男人视为可怕,视为丑陋,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将别人看不清的看清,别人看不透的看透,这样,她往后才能找到一个真正待她好的男子,不是带着面具的伪善者,也不是面目狰狞的鬼。

      苏元言弯身,安抚了她两句,也不晓得怎么了,她忽地哭了。

      和铃本是愣愣看着,见安画哭了,神情变得慌张,想着,自己是否真的如此讨人嫌,家里也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爹娘还是把她送来苏府当丫鬟,昨儿刚进府,今儿撞了主家,好在主家宅心仁厚不同自个计较,还吩咐她今后专门伺候眼前这雪白的小姑娘,但人家好像挺嫌她的,要不怎么就哭了呢?

      她暗暗想着,小心翼翼再往前看了看,苏元言已经遣了候在门外的仆子和丫鬟,说是往后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踏足这南院。和铃思了思,任何人?兴许觉得也包括她在内,便也向外行,但苏元言却让她留下。

      安画哭了,是想安茹了,在马车里也是,明明苏元言已经再三和她约定好了,她随他回渭城,他便帮她找安茹,可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便从两眼泛泪到抽抽搭搭,曲权烦她烦得不得了,就这样的小丫头,也只有苏元言能耐着性子柔声安抚,现在也是,将不知是否能如愿的承诺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安画再次深信不疑。

      交代了和铃,苏元言离开,不过他并没有离得太远,只是在院中坐了下来。

      屋内寂静无声,忽有水声,那是和铃在试水温,昨儿刚进府,还不过是个下等丫鬟,两个时辰前刚被指派去了厨房打下手,两个时辰后便得了苏元言的命要照顾这个被带回来的小丫头,她在家只照顾过顽皮的弟弟,那样的虽顽皮,但好过这样的沉默不语,她很愁,怕水凉了,便走到安画面前:“我伺候你洗浴吧。”她微笑伸手,安画往后躲了躲,她仍旧微笑再上前,却见安画再躲了躲,看着已躲得老远的安画,她想想道:“你方才不是答应了三爷要乖乖洗浴的吗?”果然,有用。

      很费劲,很费劲,真的很费劲,这是和铃帮安画洗浴时的感想,等洗完,和铃已经快要累趴下,但看着安画,觉得很不可思议,先前脏兮兮的,只觉得她挺白,这会洗干净了,只觉得她太白了,如白雪般白皙,好像常年都待在暗处晒不着光似得。

      安画有些嫌弃现在穿着的衣裙,不合身,哪哪都不合身,很大,很长,照照镜子,她好像画册里画的那些唱戏的人。

      正当安画甩着袖子时,有人入了南院,苏元言见来人,微笑起身,唤了声“阿茹。”被唤做阿茹的女子双眉修长,有着秀丽绝俗的容貌,这便是苏元言的妻子,郑宝茹。

      郑宝茹上前还未出声责问,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已经跑上前,左右拥着,喊了声爹。

      苏元言把两个姑娘都抱了抱,并告诉她们有带伴礼回来,等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出了院,他看向郑宝茹那张好像有些生气的脸,问:“怎么不高兴了?”

      明明以往都会在算好的日子里回府,可这趟却迟了两天,别看两天不长,但郑宝茹都是提着心在过,等不着他便怕得不得了,这会,看他有好好回来,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睛也红了一圈,拧了拧秀眉,怪责:“太迟了。”

      苏元言将她揽入怀,能感觉到从体内传出未消的不安,他将她的手握住,在她耳边轻声道:“抱歉。”

      郑宝茹闭了眼,额头抵着苏元言的肩头,隔了好一会,忽想到什么,抬头问:“管家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

      苏元言默了默,片刻,才迟迟道:“嗯,在渝州城外,看见她的时候是一个人,想着帮她找一找父母便耽搁了。”

      郑宝茹看着他:“没有找着?”

      苏元点点头,见郑宝茹侧身朝屋内行,他缓缓道:“......我把她带回来,你会不高兴吗?”

      问的话传入郑宝茹耳里时,她已将门拉开,还未来得及回应苏元言,便看见那个提着裙子呆呆站着的安画,她一下愣住。

      和铃抱着脏衣服,这门开得猝不及防,她紧张得忘了出声,等想着弥补下时,那个原本呆呆站着的安画已经跑到郑宝茹跟前,拉着郑宝茹的手,唤了一声娘。

      并非样貌相像,而是两人都带着相近的气息,这使得安画一时认错了人,等到欣喜很快变为失落,她垂下眼,接着有什么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暖暖湿湿的,抬头望去,那个被她认错的郑宝茹,哭了。

      郑宝茹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苏元言很清楚,必然如此,他见过她十年前的绝望,见过她十年来的憎恨,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是死也不想再看见那张脸,但她这辈子最爱的,最宝贝的,一直都是那个只有十四岁如白色茉莉般的妹妹,郑安茹,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看着安画,看着这样相似的面庞,郑宝茹蹲身摸了摸她的脸,安画想要躲开,但看见郑宝茹现在的神情微微一怔,不由伸手擦了擦郑宝茹的眼下,细声道:“不要哭了。”

      郑宝茹究竟有多恨安茹,应该是很恨,恨那两人的弃之而去,恨安茹的背叛,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她随着苏元言回老家探亲,母亲问她,现在是否能原谅朱恩与安茹,她回答:“我可以原谅朱恩,但无法原谅郑安茹。”这样的回答是否能做到,她也不得而知,但这会,只是因为四个字,她抱住安画,哭得泣不成声。

      南院里,除了和铃,再无其他仆子丫鬟,苏元言立于门前,他知道,郑宝茹恨着,也爱着安茹,但他不知道,如果将实情倒出,郑宝茹是否还能把安画看做是安茹的影子,这般抱着,让泪宣泄不止,多次想要开口,但还是收住了声,稍稍一叹,只能往后再做打算了。

      和铃干干站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是怎么回事?虽然看着很温馨,但更多的是糟心,自个杵在这,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大出,只怕煞了这像是久别重逢的场景,正在思考自己还能撑多久,郑宝茹终于情绪平稳下来。

      郑宝茹揉揉安画的脸,接着,眼神又在安画身上转了一圈,皱了眉,问和铃:“为何要拿一点都不合身的衣裳给她穿?”

      和铃被问得一愣一愣,这衣裳也不是她准备,正支支吾吾打算开口,苏元言迈入屋内道:“她们拿来时看着应该合身,没想到大了这么许多。”

      郑宝茹一眼便认出了这衣裳的主人:“这是瑜儿的衣裳,肯定合不了身,她个头高,这两年也长得快。”向着和铃:“你去找孙妈,让她找身小烟前年穿的衣裳来。”和铃应声离开,郑宝茹再看着安画,问:“叫什么名字?”

      安画看看苏元言,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摸摸脸,回道:“安画。”

      郑宝茹有一瞬愣了愣,但很快又问:“多大了?”

      “......快十岁了。”

      “跟我们小烟一样大呢。”

      问了很多,安画有的回了,有的没回,郑宝茹也没有勉强,很快,和铃回来了,带来了苏烟的衣裳,还有好奇来看热闹的苏烟和苏瑜。

      一进屋,两个姑娘就嚷嚷起来,撞开走得慢的和铃,待在郑宝茹跟前停下时,苏烟便开始上下打量安画。

      郑宝茹将安画抱坐在床榻边,当除去安画身上这件衣裳时,她不禁道:“原来你全身都像雪一样白皙。”说完,她准备接过和铃递上前的衣裳,可苏烟却在这时将衣裳抢入怀,面上好像很不高兴,撅着嘴:“这是我的衣裳,为什么要给她穿。”

      安画还是头一次看见与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但苏烟比她高,因多看了两眼,惹得苏烟很不高兴,嚷了句:“看什么看!”

      郑宝茹本是当苏烟闹小孩子脾气,可苏烟一嚷,郑宝茹脸色变了变:“小烟。”

      明明声很平,不喜不怒,但还是令苏烟颤了颤,唇一撇,转身跑到苏元言跟前,样子委屈极了:“爹呀。”

      苏元言柔声道:“听话,把衣裳给娘。”

      其实是小事,衣裳是前年的,而且自己也打算不要了,但苏烟就是不想给,因为不喜欢坐在床榻边的安画,也因为不喜欢娘亲那般温柔待她,本来只是闹脾气,可再听苏元言这样一说便真的生气了,将衣裳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冲着苏元言愤愤道:“我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讨厌,讨厌你!”

      苏烟跑开,苏元言有些担心便追了出去。

      留在屋内的苏瑜将衣裳捡起,拍了拍递还给了和铃,她倒没苏烟那么夸张,反正头一次见面,没仇亦没怨,只是,苏元言突然把这样一个陌生女孩带回府,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看了安画两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也离开了。

      和铃很汗,这一出出的,真是精彩得很......她都要反应不过来了,屋内静静,她微咽口水壮着胆子道:“我看她原先那件衣裙也挺好的,就是有些脏了,要不,我拿去洗洗,再把它烘干,很快便能穿了。”等郑宝茹应了,和铃便抱着衣裙出了屋。

      那段日子,安画在苏府过得还不错,虽然府里的两个小姑娘不喜欢她,虽然府里的仆子丫鬟看见她都议论纷纷,但郑宝茹待她很好,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安茹,要安茹,总是在问苏元言有没有寻着安茹,每回都是等没有旁人在才敢问,因为她和苏元言约定好了,不能告诉别人安茹是她的母亲,不能告诉别人他们在找安茹,也不能把自己的事告诉别人,因为若是说漏了,安茹可能永远都找不着了。

      她蠢得很,每回都信苏元言信得不得了,被唬得连连点头。

      苏元言让她唤他爹,她不懂,便喊了,后来,苏元言又让她喊郑宝茹娘,她不想喊,因为她有娘了,可她怕苏元言生气,怕苏元言不帮她找安茹了,最后还是答应了,但她很少喊郑宝茹,即便是喊了,也是勉勉强强声音极小。

      看着郑宝茹对安画百般偏爱,苏元言有些愧疚,他不想再欺骗郑宝茹,但又不晓得要如何将实情倒出,就在苦恼时,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

      因梦见了安茹,早晨醒来,安画便哭着喊娘,和铃根本劝不住,只得喊来了郑宝茹。

      赶来时,安画哭得抽抽搭搭,郑宝茹见她这样很心疼,听她一直喊着娘,便抱住她应了下来,但安画却是摇头,说郑宝茹不是她的娘。

      郑宝茹有问过苏元言,后来有没有找着安画的娘,每次问,苏元言都只是摇摇头,她从未想过要多管,因为她很喜欢安画,也想要让安画留在自己身边,见她这样哭,便问了许多,直到听到“安茹”两个字,片刻后,她勃然大怒。

      那天,因为郑宝茹的责问,苏元言的解释,和曲权倒出的事情,安画的事情被耳尖的仆子听了部分去。

      仆子大多爱嚼舌根,今儿一句,明儿一句,也正因如此,事情在府里被传得人尽皆知,也传到了苏烟和苏瑜的耳朵里。

      苏烟本就讨厌安画,听了仆子背地里嚼了舌根,又看郑宝茹已经有好几日未去南院,这憋了一阵子的气终于有地出了。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涉世未深,也不晓得青楼是哪,只觉得肯定不是好地方,跑去南院,学着仆子,指着安画说她脏,不干净,临了自个还补了句,碍眼碍事。

      气撒了,正想着舒坦了,那个从未冲她大声过的苏元言,却在那天破天荒打了她一巴掌。

      苏烟哭到了郑宝茹面前,为此,那夜,郑宝茹与苏元言起了些争执。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在这件事上,是我做得不对,但阿茹,已经隔了十年,其实你早就原谅她了,不是吗?”

      郑宝茹松开咬红了的下唇,高声道:“我没有原谅她,我也不会原谅她,永远也不会。她是我的妹妹,我从前那么期待她出生的妹妹,可她却选择了背叛了我,和朱......”这个名字她好似已经遗忘了很久,但每次想起,心还是很痛,她曾把这两人视为全部,可她的全部却可以轻轻松松离她而去,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苏元言看着她现在的神情,虽然觉得不该问,仍旧道:“在你心里,我永远都不及他?”

      郑宝茹愣了愣。

      苏元言叹了叹,转身向门外行,等迈出门槛,他停下,侧身看着郑宝茹:“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足够了,阿茹。”

      苏元言少时开始从商,时不时东奔西跑,也正是如此,他与郑家有了生意来往。等关系相熟了,郑父热邀他去家中做客,在后院荷花池边,他看见了正坐着喂鱼的郑宝茹,便是那一眼,他喜欢上了郑宝茹,只是可惜,那时郑宝茹已经有了心上人,叫做朱恩,他有幸见过一次,书香门第,文采斐然,与郑宝茹很时般配。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这份感情,不想逾越,直到朱恩带着郑安茹离开。

      在两家四下寻找朱恩与郑安茹时,郑宝茹不见了。

      为了找她,苏元言几乎把整个城镇都翻遍了,最后是在城外河边寻到了她,那时,她的眼里只有绝望,没有一丝恨的力气,正向河内走,苏元言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本是应该想着安抚她,可不知怎么却鬼使神差道了句:“跟我走吧,这辈子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那之后,郑宝茹嫁给了苏元言,看似已经被淡忘的事其实一直存在,像根刺扎在郑宝茹心中,碰不得,拔不得,只能留在那里,一直到主人化为灰烬,兴许还是存在着。

      苏元言行出院,在游廊处停了停,看着池子里映出的月亮,迈步朝南院去了。

      ************************************************************************

      安画不喜欢整日待在大大的屋子里,便想寻个柜子,寻了一圈,没找着柜子,不过她相中了院外的三尺高的黑色酒瓮,爬进去,刚好可以躲着。和铃劝她出来,可她缩着,装作没有听见,等到苏元言来找她,把她抱出来。

      她说,她想回去了,想要去找娘,想要去找唐久,苏元言则是答应她,会帮她找到她所想见的人,只要她乖乖待在这里,还说:“我永远都陪着你。”

      苏元言一次一次的答应,安画一次一次深信不疑,等稍稍长大,安画觉得,兴许苏元言是骗了她。

      那个答应,好像是苏元言给了她一团绳子,抛出去,让她自己扯,只要扯到头了,便能看见她想见的人,所以她拼命扯,不敢停下,直到扯尽了,苏元言死了。

      那天下着大雨,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安画被关在南院,直到入了夜,她趁着看守的仆子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她根本不相信和铃所说的,她不相信苏元言死了,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安茹。

      出了南院,被仆子发现,她跑上游廊直奔厅堂,因很少出南院,她不大熟路,被仆子追了一圈,等看见厅堂,后面的仆子一个箭步,可却看她忽地停住,愣在了那里。

      此时的厅堂不该被称为厅堂,而郑宝茹和两个姑娘都一袭白衣素缟跪着,见她上前,苏烟立即起身不准她再向前一步。

      雷光一闪,夜空里像有一条游龙,泛着蓝光。苏烟快步出了灵堂,雨水瞬间将她的脸打湿,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她狠狠将安画推倒在地:“你这个扫把星,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不干净的东西,爹才会病死的,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什么你没有死!!”

      苏烟撕声喊着,安画爬起来,看向郑宝茹,但郑宝茹只是低着头,脸上的泪似乎永不会止住似得流着,又看向摆在灵堂中央的棺木,她向前走,再次被苏烟推到。

      有一阵子她好讨厌苏元言,因为他一直在骗她,把她强留在这里,给她许下虚无的承诺,她想要离开,可离不开,她不喜欢待在这里,不喜欢别人看她的眼神,不喜欢苏元言让她喊郑宝茹为娘,不喜欢看见苏烟苏瑜,甚至不喜欢苏元言变成他的爹。

      她对苏元言的依赖不过是因为要找到安茹,她喊苏元言一声爹不过是因为要找到安茹,明明只是这样,可她现在却很想哭,明明苏元言骗了她,可她希望苏元言这会是真的在骗她,她不想他死了,她想他活着,现在想的只有这些而已。

      她坐着一动不动,苏烟却在这时拔了她头上的簪子,她急急站起身:“簪子。”

      苏烟抓着簪子瞪着她:“这不是属于你的簪子。”

      安画伸手:“那是我的簪子。”手被甩开:“那是爹给我的簪子。”

      苏烟脸绷得紧紧:“这不是你的簪子!你也根本就不是爹的女儿,你没资格喊他爹!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郑宝茹一怔,抬起侧脸向着灵堂外,正要开口,只见那个一向胆小的安画竟伸手去抢夺苏烟手里的簪子:“这是我的簪子,是我的簪子。”声音好像急得哭了:“你还给我,这是爹给我的。”

      看安画竟要抢,苏烟先是愣了愣,接着手中用了全力,绝不给她,但没想到明明看着那么瘦小,力气却敌不过,眼看就要被抢回去,苏烟气急了,手开始下力,而簪子正对着安画的眼睛。

      现在的苏烟不像平常的苏烟,面目狰狞,安画咬着唇,紧握住苏烟的手向上一提,簪子划过安画的眉毛,两只手停在了半空。

      雨水混着血液从安画眉处快速滴落,很快渲染了她的胸前。苏烟吓得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手上有从簪子上流下来的血,她使劲在裙上擦了擦,回头,满眼恐惧的看着郑宝茹。

      苏烟侧开身,郑宝茹看见安画现在的模样猛地站起身,一面交代丫鬟去找郎中,一面向外行,还未走到安画身前,安画像护住宝贝似得护住簪子,全然没有在意疼痛,她看向苏烟,三年来,头一次这样大声说话:“这是我的簪子!是爹给我的簪子!我不会离开这里,因为我是爹的女儿,我是苏元言的女儿,我是苏安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苏元言曾跟她说,现在她还是安画,不过是苏安画,她却摇头,因为她不喜欢苏烟的苏字,听她这样说了,苏元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应了声“好”。

      那时她不明白,当安画变成苏安画,她便是苏元言真正的女儿,只是,等她明白了,那个能依赖的人不在了,可是,她不想再因害怕而缩在狭小的暗处,安茹她会找,苏府她也不会离开,因为她是苏元言的女儿,因为这是苏元言一直所期望的。

      那之后,随着时间,安画变得不再那么胆小,那样懦弱,待她好的人,她记得,待她不好的人,她也记得,而且会以同样的方式回待,这便是安画,现在的苏安画。

      ************************************************************************

      徐子蓦跟着和铃到了十里亭,其实远远已经看见苏安画在检查陷阱,而且还一脸好像很完美的样子,他忍住笑,只当做没有看见,等靠近了,苏安画看见他,立马展现得一脸淡定自若,站在拙劣的陷阱边冲徐子蓦一笑,还不停猛招手。

      林柊无奈一笑,呵......当人人都跟她一样眼睛有毛病?傻子才会去呢,刚暗想完,还真有傻子装作毫不知情往前去了。

      “公,公子......”

      林柊弱弱出声,可徐子蓦好像没听见,慢着步子朝前,而且很顺苏安画的意,不偏不倚,正好站在坑边,微微一笑:“苏姑娘找我有事?”

      苏安画心不在焉,敷衍得嗯了声,垂眼瞅瞅坑,只差一点了呢,再抬眼瞅瞅徐子蓦:“要不,你再往后挪一些?”

      徐子蓦笑了笑:“为何?”

      “呃。”为何?总不能说这样方便入坑吧?呃了半天,眼前一亮,多好的机会,直接推一把不就完了吗,想完,她伸手推,结果徐子蓦却侧身一让,紧接着,有人掉坑里去了。

      苏安画躺在坑里愣愣还未回过神,徐子蓦弯身微笑:“这里居然有个坑,苏姑娘真是太不小心了。”

      和铃急忙上前,跪在坑边:“画,画娘,你没事吧?”

      苏安画怒瞪:“你告诉他的是不是?!”

      和铃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想,也不敢呀。

      苏安画站起来,揉揉腰,这幸好是铺了干草,否则得躺好几天了,她伸手,冲着和铃道:“拉我一把。”

      但坑有些深了,两人的手都不够长,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和铃回头看看徐子蓦,还未开口,苏安画道:“用不着他帮忙。”

      徐子蓦蹲在坑边,仍是笑着:“苏姑娘放心,我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不过,若是苏姑娘现在有求于我,我倒是可以帮一帮你,毕竟咱们现在关系可是不一般。”

      苏安画用带着怒火的眸子瞪着徐子蓦,本想骂他来着,可转念一想,似乎有了好主意,怒容收起,将手向着徐子蓦一伸:“既然知道,那还不拉我一把。”

      在旁观之的林柊和和铃都是一愣。

      徐子蓦挑眉,伸出手拉住了苏安画,他向上拉,苏安画果然用力把他向下扯,他神色未改,笑道:“苏姑娘这是要拉我入坑?”

      苏安画冷冷一笑,没有出声,怕岔气松了力。

      她力气虽大,但毕竟不过是个女孩,徐子蓦根本没想着要用全力,现在见她这般卖力觉得好笑,拉扯了有一阵,才开口:“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同苏姑娘待在一块,只是这看着似乎不够容纳两个人,若是我下来了,咱俩便不得不紧贴在一起,不过我看苏姑娘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呢。”

      苏安画一愣,手里不自觉松了力,徐子蓦顺势一拉,将她抱入怀。

      “放开!”被抱入怀的同时,苏安画拼了命要挣脱开,还将徐子蓦靠得很近的脸推开,想要推得远远:“我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放开,放开,放开呀!!!”

      徐子蓦看着她,没有打算把她放下,转身面向圆坑,道:“我在想要不要把你重新丢回坑里去,但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嗯,不如,换个方式让你这只吵闹的小猫乖乖安静吧?”偏头,作势将头低下靠近她的唇,苏安画吓得松开了手,而且不再吵闹,徐子蓦因此浅浅一笑:“没想到你是一只相当明事理的小猫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四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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