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爹有兵权》西江月暖

84、冥婚

　　来了沈家，就免不了天天往皇宫跑。沈太后依旧端庄大方，常山长公主唯唯诺诺的呆在沈太后身边。
　　趁着扶风郡主与沈贵嫔姐妹说话的空隙，温柔轻轻地进了沈太后的宫殿。
　　才踏进去两步，沈太后就醒了。
　　温柔赶紧请罪 ：“阿柔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请太后娘娘责罚。”
　　沈太后摆了摆手，借着手肘的力，靠着床榻，轻声道 ：“你这毛手毛脚的毛病，与你母亲倒如出一辙。趁着你舅妈她们不在，悄悄来寻我，可是有要紧的事要求本宫。”
　　“莫不是太后娘娘会读心术，不然怎会一眼就看穿了阿柔的小心思。”
　　“说吧，只要不过分，本宫都能依着你。”
　　“那阿柔就直说啦，若我说的不对，还请太后娘娘不要计较。”
　　“说吧说吧，你平日里不是心直口快的很，今天怎么突然扭扭捏捏起来。”
　　温柔小心翼翼地说 ：“阿柔确实有一事要求太后娘娘，此事正是我母亲已故的事。”
　　“哦。”沈太后一愣，她把这件事情倒给忘了。
　　“阿柔想求太后娘娘劝一劝外祖母，请了母亲的遗骨回平城之后，好生安葬进温家祖坟就好，千万不能再办冥婚了。”
　　沈太后皱了皱眉。

　　说起冥婚这事，她也觉得颇为荒诞，只是母亲心意已决，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你觉得冥婚这事不妥？”
　　温柔点点头，沉道：“不妥。”
　　宣太后又问：“为何不妥？”
　　温柔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头，有条不紊道：“其一，大魏国并不崇尚鬼神说，官方还明文禁止过冥婚。沈太宰毕竟是几朝元老，德高望重，若带头行冥婚之事，怕要令天下的有才志士失望，就不敢再投靠沈太宰了。”
　　沈太后没有出声。
　　温柔又道：“其二，先帝刚驾崩没多久，举国上下正在丧期，诸事皆不宜大事操办，天下人都盯着太后娘娘和沈家。沈家此时若大肆操办此事，难免不惹人闲话。”
　　沈太后微微动了动身子。
　　温柔趁热打铁道：“其三，大魏自建国起，常年征战，举国皆知军饷吃紧，而身为朝堂命官的沈太宰，却大肆操办亡女的冥婚，未免不妥。”
　　沈太后缓缓坐起，随手端起了座上的茶杯，低头饮起来。
　　温柔知道沈太后已被她说动，心中大安，又补上最后一锤子：“其四，逝者已矣，爹娘心意相通，所谓的婚事不婚事皆是形式而已。祖母极度疼爱我，她和爹爹一样，只认娘亲为温家嫡长媳，不管娘亲在不在，温家家产都会由我优先继承。而且祖母还亲自对婶母她们说过，她的私人财产，将全部给我做嫁妆。”
　　沈太后手里的茶杯晃了晃，温柔伏地求道：“阿柔虽生长在边关军营，却一直深受着父亲的宠爱，更是在二十万将士的保护下成长。即使是早逝的母亲，也从未离开过阿柔半分，我和阿爹有空时，每天都会陪母亲说话，母亲她一直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我和大家。阿柔此生从未觉得有何不快之事，心中有的尽是高兴之事，实无半点委屈。”
　　温柔双目含泪：“太夫人心疼母亲，觉得母亲没名没分，委屈了，所以才坚持要为母亲举办冥婚。可阿柔知道的，在父亲心里，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在母亲心里，也只有父亲一个男人。父亲深爱着母亲，他待母亲很好，母亲不委屈，母亲比天底下大部分女人都要幸福。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母亲温家大房夫人的身份，若刻意举办冥婚，反而像是昭告天下母亲不知礼仪廉耻，与男人私奔，更坐实温柔是私生女，这对母亲和、沈家及温柔的名声，都是百害而无一益。”
　　温柔诚恳地分析各种利弊，也不知道沈太后听进去了几分。她只看到沈太后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中布满了哀伤，温柔也不知道那哀伤是不是为沈蓉？
　　也许是，也许不是，那都不重要，只要能说动她取消冥婚就好。
　　温柔跪在地上，没得到沈太后的表态，温柔不敢起来。
　　殊不知沈太后在听见温柔说“沈蓉比天下大部分女人都幸福时”，内心是何等的涌动。
　　别人都说沈家二娘命苦，只有沈太后知道，二娘比她幸福千倍万倍。
　　二娘活着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百般宠爱她。即使她死了十余年，那个男人依旧未续弦，只尽心尽力地抚养着他们的女儿，对她日思夜想着，念念不忘着。
　　敢鞭打文玉驹和宝世子，敢在沈府与沈安作对，从温柔这不怕天不怕地的性子，就可看出温柔是在温逸言的百般宠溺中长大的。
　　再想她这一辈子，虽贵为皇后太后，却步步惊心，几十年来，连安稳觉都没睡过，没有男人关心照顾过她，更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过。也许在数十年前，曾经有过那么一位，只是后来随着她的家族荣耀和对权力的日渐痴迷，那个人早已消失不见。
　　她的女儿也很可怜，虽一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可常山长这么大，与她父皇话都未说过几回，更别提父亲的宠爱。先帝的温柔全都给了姓易的，先帝的父爱则给了他同易女所生的孩子。
　　说什么名分，到头来，除了名分，一无所有。
　　也许温柔说的对，二娘的名分与地位，并不需要一场盛大的冥婚来证明。
　　对于艰难上位，还被群狼虎视眈眈的沈家一族，沈太后更知道一场冥婚带给他们什么？就算温家三跪六拜把沈蓉的灵位请回去，也绝不会给沈家增添半点脸面，反倒会让天下人觉得是沈家仗势欺人，连始祖爱女、高祖胞妹都敢欺侮。
　　如温柔所说，这对沈家百害无一益。
　　沈太后跟温家并无仇怨，她不仅不反对与温家来往，反倒希望能拉拢彭城太公主及温逸言两兄弟。温逸言的二十万雄兵若能为他们所用，消灭文家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也是当沈太夫人提出让沈问娶温柔时，沈太后并没有反对的原因，而不完全是因为温柔是沈蓉的遗孤。

　　温柔也不知道沈太后是以何方法，让一生以倔强出名的沈太夫人屈服的。反正接下来的三天，沈太夫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面色也不太好看。直至第四日，沈太夫人将温柔叫了过去，这次没有叫沈知。
　　沈太夫人盯着温柔看了许久，才一声长叹。
　　“太夫人可是有烦心事？”
　　与这位强势的外祖母相处久了，温柔知道她最厌恶被人忤逆，温柔私自找太后取消冥婚一事，必定惹怒了她。所以，心虚的温柔格外乖巧，花儿一样鲜嫩的脸庞都要笑出了涟漪。
　　“我原本只想替你母亲讨个公道，要个名分，而你却私自去找太后娘娘说情。”沈太夫人连连摇头，往日的和蔼消失尽殆，“我让世人指指点点，却不是为了沈家，也不全然是为了你死去的母亲。我都是为了你啊！孩子啊，你可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沈太夫人捶胸顿足，似对温柔的不解十分心痛，温柔当然知道沈太夫人的意图。
　　“阿柔知道，太夫人怕温家欺负我，太夫人千辛万苦，只是在为阿柔争嫁妆。”
　　沈太夫人抬起头，目露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
　　“阿柔知道太夫人怕我受欺负，可温家真的没有欺负我，而且祖母、叔父，还有大哥哥和婶母都待我极好。”
　　“谢氏……”沈太夫人嗯哼一声，对于谢氏的为人，明显嗤之以鼻。谢氏能待温柔好？谢氏能甘心把家产分给温柔一半？简直是天方夜谭！
　　“婶母刚开始对我有些误会，后来祖母教训了婶母，婶母就把阿柔和大哥哥一同对待了。前几天，南安大长公主生辰，婶母还带我去了呢。”
　　温柔努力解释，可沈太夫人还是不相信。
　　温柔无奈：“不仅温家家产会分一半给爹爹和我，祖母的私人财产也将全部给我做嫁妆。”
　　“真的？”沈太夫人摇摇头，又觉得那老妖婆不可能对二娘的女儿这般好，怕是哄温柔高兴，来拉拢温柔对抗她的吧。
　　温柔拼命点头：“千真万确，祖母特地叫了叔父、婶母，及柳姨娘他们一起说的。还因婶母和柳姨娘虚报账册，狠狠地训了她们一顿。”
　　“温家人若真待你这般好，你前些日子又怎会毫无缘故地大病一场。”沈太夫人嗯哼一声，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温家都是些什么货色。”
　　沈太夫人本来她还想说那老妖婆当年，可是使尽了手段侮辱折磨她，不过顾及温柔同温家人的关系，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那次生病是因为我贪玩，吹多了风，婶母她们可心疼我了，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炖汤，日夜陪着我呢。”虽然温柔说的这些都是假话，但为了让沈太夫人觉得谢氏是好人，温柔也只能是胡乱瞎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