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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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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就是皇帝逼死了我的父亲和母亲,那时的我也是的确因为这场剧变有些神志受损,可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我只是个孩子,即使是他们口中的天才,我也还是个孩子。”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我很快就恢复了。但这件事让皇帝有了一个念头,他借口我有病,开始每天让我喝所谓的药。当时我是小,可我也知道他不会好心让我喝药,每一次我都是含在嘴里,他一转身我就将药吐出来,终于把他恼火了。这就是我背上的伤疤的来历。”
“不过他也是很忙的,我已经被他逼迫着喝药了,他就放心了。他不再亲自喂药,每天的药都是由刘公公监督我喝下去,再去向他报告。刘思远是受过我父亲恩惠的人,他知道药中有鬼,借口说药汁很苦,恐怕很难让我喝下去,每次都是多准备几份药,于是我就每次装成打闹的样子,将药倒掉,让他们也可以交差。这样半年以后,我先前服下的药材失去了作用,刘公公怕皇上看出,就从净身房弄来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太监,藏在宫中,每日的药都给他喝,我则是模仿他的言行,这才混了过去。”
“只是永央宫中人来人往,很难保住秘密,刘公公就不断地调换这里的人,最后终于将莎莎也弄了过来。”
他说得很是轻巧,但是皇宫中的事情波涛汹涌,十五年更是个不短的时间,也就不知又含了多少艰辛。
“皇宫里的事情还不是最辛苦的,真正麻烦的是父亲与母亲生前定下的一个大计划。十五年来,参与计划的人一刻也没有停止活动,若不是当年他们委托的人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这计划只怕早就破产了。即使是我,七年前正式接手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是险些出大事,全亏了还有他们的辅佐。”
秘密。
十五年前的宁王与宁王妃的死已经是疑云层层,可是在他们的儿子口中说出的,却是一个更加可怕,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我的父母并不是没有想过让我继承皇位,尤其是我的母亲,自从她生下我以后,就愈来愈相信天命,她相信我是一定会成功的。于是,为了自保,也为了我的前程,他们开始笼络朝中大臣,想要让我有一天成功。”
“但许多事的发生还是打乱了这个计划,皇帝也一直没有停止陷害他们的计划。当时,皇帝已经无法再容下他们了,可是他无法杀他们,他只有给他们安上罪名。他派了个自称神仙的道人来游说他们,说我们一家要是不谋反就会死路一条。母亲当然知道这是皇帝的诡计,以往他也是不止一次的派来刺客杀手,可是这一次,母亲知道皇帝是真要杀他们了。”
“父亲是个敦厚的人,他与朝中重臣来往只是为了自保,要他逼宫是不可能的。当年皇帝夺走他的皇位他都可以忍耐下来,这次的横祸,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母亲权衡再三,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她将自己猜到的皇帝的谋害计划告诉了父亲,父亲的反应和母亲预料的一样,他想到自己一旦反抗就会引来内乱,到时便使生灵涂炭,国家受苦,果然决意不反抗。母亲建议他写信给所有与他们有交情的大臣,要他们一旦事发不要为他们和皇帝公然对抗,只求他们可以在自己死后保住世子的命,就是为朋友尽力,为国家尽忠了。”
“但这只是表面,母亲还在父亲写的信中挑出最可信的人,她在给他们的信中附加上皇帝的阴谋,请他们在自己死后将忠心转交给我,待我长大成人,再与他们联系,最终完成计划,同时也为他们讨还公道。”
阿兰珠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种隐情,宁王妃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现在看来,就是所谓的皇帝对宁王妃情深意重,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你的事是与我无关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说!”
阿兰珠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后悔,宁王在对自己说真心话,为什么自己还要伤他?
“因为你是十五年来我唯一确认的会爱我的人。”
宁王抱住她,她可以听见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泪水快要流下来的脆弱。
“十五年来,没有人真正张开双手拥抱过我。只有你,只有你,给了我们温暖,我从没有得到的爱,是你给了我,也是你,让我第一次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有爱。”
“那你和莎莎呢?”阿兰珠有些羞于启齿,“如果你要的温暖是——,我想莎莎已经给过你了,你没有必要说得这么可怜。”
“不一样的,这是完全不一样的。莎莎喜欢的只是我的一部分,不是我的全部。我和她的关系仅仅是一种身体的需要,就像一个游戏,不管是谁,只要可以,我都会和这个人玩的游戏,对象甚至可以不是女人。但你是不一样的,我在你身上得到的是一种安宁,你带给我的是安宁,我可以在你的身边安心睡下,甚至连你在我的身上刺青的时候都没有感觉。”
“那只是因为颜料里有麻药,而且我刺针的时候又是很小心,加上你也是有点累了——”
“你不要不相信你自己,你是不知道我的睡眠一直有多浅,即使已经很累了,我也会被针落地的声音惊醒的,因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如履薄冰。”
宁王的手抱在她的腰间,温润的呼吸回荡在她的耳边,他的衣服上始终浮动着一种奇怪的暧昧香气。
他是谁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是他,是阿兰珠爱上的人,是她存在于世唯一理由。
阿兰珠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无条件的原谅这个男人做下的所有事,即使她被他欺骗过,即使在这个男人的计划里她是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但他还是她喜欢的男人,爱情让她的思考变得奇怪,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快乐战胜了一切。
“那——”阿兰珠还有几件事不明白,“那个在宫中谋害你的人又是谁?他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你?”
“宫中要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皇帝,还会有谁?不过他已经病入膏肓自身难保,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其实你应该感到奇怪,几乎每次我出事都是在你的面前,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怀疑这些事情是我有意做给你看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处境,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你的帮助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
“可你真的不该用这种办法骗取我的同情。”
阿兰珠对他的欺骗已经无法生气了,但是还有一件事让她无法释怀。
“你告诉我,兔子是不是也是你毒死,然后嫁祸鲁王?”
“你既然相信是我杀死的,那便就是我杀死的。为了活下去,为了我们的计划,我已经连累了很多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牵连,你会认定是我杀了兔子,我是不会争辩的,我已经累积了很多血债,不过是再多一条兔子的命,我已经不在乎了。”
“你说是那就是。”
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温柔的令人心痛的声音?
阿兰珠的心都被他的话语揪紧了,一点一点地抓紧,连呼吸也可以感受到他的痛,无法畅快。
“我不是个好人,因为我不可能做个好人。皇宫里只有黑暗,每一个人都在做邪恶的事情,为了在这里生存,我就别无选择,我已经注定无法做个好人了。”
“雨妃的事你一定还记得,我知道你恨自己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可是这只是皇宫里所有肮脏的事情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宫里还有许多不让人留下伤疤却比严刑拷打更加折磨尊严的办法。而皇帝,就是——”
宁王的声音一下子变低了,阿兰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压着仇恨与绝望,阿兰珠知道,这已经过去的事情还在让他痛苦。
“你知道鞭刑是可以分成两种的,一种只破皮不伤骨,一种伤了筋骨却不破皮。自从那次他在我身上留下伤疤以后,他就不敢再这样嚣张了。他变得很奇怪,有时候他会对我很好,好得连我自己都怀疑他是我的生父;有时他又会没有理由的羞辱我,而且不是一般的残酷。在他完全病倒的前两年,他的行为变得更加可怕。他甚至已经恨不得杀了我了,却要在人前保持着所谓的颜面。”
“他从来只会在我身上最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里留下伤疤,他喜欢找到我身上最怕痛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留下痕迹。他从来不会让我的脸和手有一点伤口,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他仁慈的外表下面有一付怎样无耻变态的面孔。他的真面目只有我最清楚。”
“他不知道我是真疯还是假疯,他有时会试探我,但他希望我是装疯。他喜欢这种状态,他可以在我的面前露出本性,而我明白一切又什么也不能说。他迷恋着这种病态的游戏,却也正是这种毫无节制的放纵,让他病入膏肓。”
“他就是这样一个病态的人,在人前装成仁慈的样子,我却每次都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刺伤他,我知道事后会有怎样的报复,但我就喜欢这样,我就是在提醒他,他永远都是个败者!我要让他永远都无法享受到真正的快乐!”
阿兰珠还是听出了他的得意与黯淡。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的争斗,他将所有的苦涩都吞了下去,终于有了今天这个杀伐决绝冰雪冷酷的白云。
“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知道我没有经历过就不能真正的理解你的苦处,可是我不想看见你做这种事。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接受你,你是复杂的,你做的事复杂,你的心也是复杂的,我怕我终有一天会伤到你。”
“原来,你也害怕呆在我身边会受伤。”
有泪水沾到阿兰珠的肩膀,宁王将她抱得更紧了。
“可是,要是再没有你,我就是一无所有了。”
从没有料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流泪,阿兰珠可以感受到冰冷的液体顺着心流下来,心底已经是冰凉湿润的一片。
她是害怕呆在他身边会受伤,可是在宁王袒露内心,好似一直在雨中飞翔的蝴蝶的时候,她真的无法恨心拒绝他。
他的手握住宁王的手,他的手指冰冷中略有温暖,她原本是想把他的手指掰开,可是真碰到了,就还是狠不下心。
“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下,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切都是太突然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你的真正感情又是什么!”
“因为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是三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安儿和白云已经出现,我无法拒绝这种状态,很多时候我都不能阻止他们取代我。好在后来我们就达成了协议,我可以决定谁出来,也可以知道每一份记忆,但是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我才可以强行取代出现。所以,虽然我们是一直见面,我却是今天才第一次和你见面。”
“慢慢的,我们开始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连记忆也分成了两份,安儿是安儿,白云是白云,我们知道彼此的部分,但是那些记忆与自己无关。安儿是承担所有痛苦的记忆的,我有时会与他一起出现,为了让皇帝害怕。安儿是天真的,他真诚的爱着白云,因为安儿迟早会消失,当所有的苦难都结束的时候,安儿一定会消失。”
“白云是每当我要做残忍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出来的那一个我,白云是个阴谋家,他会不计一切的算计着,伤害着别人活下去。所以白云有时还会羡慕安儿,安儿不用承担,安儿是快乐的。最痛苦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又是谁,我想消失,可是——”
阿兰珠可以理解他的意思,长期的三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已经让他迷失了自己,安儿,白云,谁才是真实,谁又是虚构。
让他如此痛苦的记忆,阿兰珠很想知道,但又害怕记忆的黑暗让她无法承受。
“你没有必要折磨自己,你就是宁王,安儿是你,白云也是你,你还是你,你一直都在,这就足够了。”
“那也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是个魔女,她不是你们熟悉的宁王妃,她是个最可怕的女人。”
“我知道我不该恨她,她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我不能不恨她,是她给了我这种命运,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恨的人,我曾经以为那个人是皇帝,现在我知道,其实我真正应该恨的人是她。”
“她是个魔女,已经十五年了,她都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可我依旧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在对我说话,她在不停的对我说话。”
“听,她现在又在说了,她说:‘青晓,你是为了成为皇帝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可以最后一无所有,但你一定要成为皇帝!’,我真得快疯了!我会被她逼疯的!”
“她每个时辰都跟在我身边,她总是对我说,我要成为皇帝,我是为了成为皇帝才活着的!她的声音是邪恶的,我即使捂住耳朵还是可以听见;她的身影是可怕的,我即使掩住眼睛也可以看见。那随时随地都会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那随时随地都会抱住我的手臂!”
“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你不能不管我,只有你可以,只有你可以把我从那个女人的身边救走!我是不能没有你的!”
无助的呼唤让她无法不动摇,抱住她的不是宁王,也不是白云,更不是安儿。
那是一个已经快被黑暗吞没的孩子,往昔的他,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孩子,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这个孩子在祈求她的拥抱。
她是无法恨心拒绝的,祈求她,向她撒娇,对她哭泣的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一个受伤的孩子,哭泣着向母亲寻找温暖,祈求被她抱入怀中。
低沉的喘息在耳边,耳垂已经被濡湿了,似蝴蝶般柔软的吻不着痕迹的种在她的脖子上。
宁王的手指上附着魔法,凡是被他的手指抚过的地方都会泛起一种焦躁和快乐。
阿兰珠忍不住地回吻他。
他的身上的气味很温暖,在这个阴暗的宫殿里,他的呼吸似无形的铁索,将她锁住。
“不要扔下我,我已经没有可以爱的人了。”
无助的哀鸣从他的吻中逸出,柔软似水又坚决如铁,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刻的她是无法推开他,下一刻的她便会成为他的同谋,可是她又怎么可以推开他!
一个快要落下悬崖的人祈求她伸手拉住,即使这个人在别人眼中是十恶不赦,可她还是爱他的,她是做不到的。
“我是真正的喜欢你的,我做过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一句谎言,阿兰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的口中根本就没有几句话是真的。可是——
从他口中说出的爱,即使是谎言也很醉人,已经看出这个男人的本性的她还是不自主地要相信他。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信,再荒唐的话她也会相信;如果已经连自己也不可能相信了,她会骗自己相信。因为他说他爱自己,不论是为什么,只要他承认爱着自己就足够了。
他的爱就是自己的一切!
她抱住他,体温隔着衣服传到彼此的身上,她又一次嗅到了那种浓郁的香味。
她抬起头:“你身上的香到底叫什么名字,真的很香。”
“这香是母亲的遗物,没有名字。”
也许是想到过去,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母亲生前调了这种香,用了从大秦国送来的花露,西域的安息香,没药,还有龙涎香和麝香,还有一种我忘记了名字的香草,就是用它们调出了这种香味。母亲原想把它命名为‘花前月下’,又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气。父亲的意思是叫它‘醉春宫’,最后也没有采用。一直到他们死,还是没给它命名。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香味,只要嗅到这种香味,我就会记起他们。”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即使每每在身上熏上别的香味,但一直使用的味道却变成了体味,洗不掉了。
“我想我该走了,晓琳和烟云还在长宁宫,要是我一直不回去,她们一定会奇怪的。晓琳是无关紧要,可是烟云很精明,是要提防的。”
“这事等你想到已经就太晚了。晓琳和烟云的事情,莎莎已经去处理了,她会为你编个借口把她们送走的,你今天就是一晚上都不回去也有人过问的。”
宁王的声音里柔软又包含着慵懒。
“当初瑾妃安排你住在长宁宫还有一层考虑,从永央宫可以监看到长宁宫的一举一动。否则你想,到现在为止,你晚上出去为什么就没有人阻止,而且也没有人通报,更没有人敢对你的行为说闲话。”
阿兰珠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确该感到奇怪。
以往她是可以轻易得讨到腰牌出宫,她以为这是特权,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了宁王的话才知道事情远没有外表看来那样的单纯了。
她出入皇宫的轻松也许是默许,更也许是一个阴谋。只有她,在皇宫的大棋盘上,只有她是痴痴傻傻的,外面的风云已经不知道变幻了多少,她却还是将自己困在爱的囚笼里自以为聪明!
自己果然只是个在身边的男人的手掌上跳舞的可怜人!
“到底宫中有多少人是听命于你的!上次你要我帮你除掉雨妃,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或是她与你有内讧?你告诉我实话。”
“我会对天下人说谎,但我对你说的话从来不掺假话,只有说或是不说。”
依旧是这种呼吸一样平静的口吻,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软软的说下去。
“雨妃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与瑾妃的暗斗在宫中已经有些时日,瑾妃一直有除去她的心却苦于没有理由,倒是雨妃急于逼杀瑾妃,就弄出了那件事。瑾妃后发制人,我只是提供了必要的协助,因为我不关心谁会胜出,我帮瑾妃,只是因为雨妃冒犯了你。”
谎言!
阿兰珠早就知道瑾妃与宁王府是有关联的,瑾妃与他一直有利害上的关系,除掉雨妃是他们的计划中的一步,为自己出气只是他顺口说说的。
“那我到底又该叫你什么?我永远都不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你三个灵魂中的哪一个,你说我到底该叫你什么才可以?”
阿兰珠压下不快,她还是对他的谎言感到快乐。
“你可以叫我青晓,这是我的字,在中原,只有最熟悉的人才可以叫另一个人的字。”
宁王倒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他的手指又轻轻划着她的皮肤。
“我以后也只叫你的名字,叫你公主真是太生分了。你可知道我多想像今天这样直接的和你说话,以往总是用透过安儿或是白云与你相处,我的心中就会觉得对不起。”
说谎已经是她习惯了的相处,她被他的谎言欺骗着,她也被自己的谎言欺骗着,她是爱他的,所以她是相信她和自己说的谎言的。
“青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在宫里到底有多少人听命于你,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同谋了,你也该告诉我一点真相。”
“刘思远是父亲一手安排进宫的,他受过我家大恩,对我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而且他的侄儿又是与我一起长大,就是只为了他的侄儿,他也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
“瑾妃未得宠前就与母亲相识,多亏了母亲的巧心计划她才可以成为宠妃,何况——,她与我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们虽不是同谋也是同类。至于另外的几个妃子,除了雨妃外都是不必在意的,陈妃已经失宠,现在依附着瑾妃,云妃是墙头草,从来不会表现自己的立场,谁得势就依附谁。”
“李怀虚对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敬佩有加,宫中的事他也有不少把柄在我手上,他是个知趣的人,对我们的事早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即使真闹到逼宫的一步,这个李怀虚也会严守中立,倒不会与我有碍。”
“各宫都有我的眼线,各个王爷处派的线人也都在掌控中,这是一个已经计划了二十年的局,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刚刚来京城的人可以打乱的。现在皇宫内外的层层关系就像一个蜘蛛网,我虽不能正式出面但坐在中央,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的耳目,就连皇帝,现在的他也是活在我的监控中。”
非常可笑的现状,皇帝成为了皇宫的囚犯,他的囚犯却已经成为了皇宫的主人,二十年的布局,十五年的经营,竟造出了这种局面。
“可以告诉我你和瑾妃的关系吗?”阿兰珠又一次想到雨妃的话,“雨妃到底知道什么竟会让瑾妃这么紧张,难道是你和瑾妃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可真爱胡思乱想,瑾妃爱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她爱的那个人的儿子,即使我们的相貌相似也不会被当作是同一个人。瑾妃是真心爱过的,只是天意难为,她是必须要面对现实的。因为这层关系,瑾妃是与我有些不清不白,不过她也只是将我当作那个人的儿子。她自己没有孩子,即使我是她爱的人和别人生下来的,她也可以忘记我的另一半血缘,将我当成自己的孩子。”
“可我记得宫中的人都说瑾妃对你不冷不热,只是为了博取皇帝的欢心才将你寄在名下抚养,所以——”
“你就非要我承认我和瑾妃有那种关系才会开心?”
青晓温和的将话题转过去,他的坦言叫阿兰珠羞愧难当。
“当时皇帝春风得意,瑾妃即使有心关照我也必须顾及皇帝的喜好。若不是她在暗中帮忙,皇帝的病也不会越来越重,我们就不会有机会大肆活动。而且在计划中,瑾妃最重要的任务也不是照看我,若是我连在宫中自求生存的力量也没有,那就也没有必要让他们努力了。”
磨难是可以让一个人成熟,可是把一个七岁的孩子扔进这种地方的他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阿兰珠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在她沉思的同时,绵软的吻又温暖了她的身体,宁王的身体紧紧地抱住她,在他仿佛贪恋母亲的体温般不厌其烦的亲吻中,她也失去了理性思考的力量。
宁王在这一刻似一个情场老手又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不知该称为高明还是生涩的抚摸,让阿兰珠也有一点暖意迷醉,他不再想什么了,只是尽情的沉湎于春水般柔长的亲吻中:
天空在下雨,小小的雨滴,打在身上软软的暖暖的……
手指摸到了温凉的皮肤,她在黑暗中看见了他的睡颜,她看不清楚,于是用手触摸,手指碰到的全是温凉的皮肤,有一种细滑与苦涩。
一种冰冷的液体从他的睫毛顺着她的指甲流了出来,这一滴的液体在黑暗中发光,是点点的荧光,慢慢的弥漫在微冷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