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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情缚 ...

  •   冷宫就是关押有错的宫妃的地方,一旦进了冷宫,几乎就没有出来的一天了。
      和华丽的皇宫完全不相称的冷宫破败不堪,处处是野草处处是朽木,这里是任何人都不想去的活地狱,被关进冷宫的女人就注定了在后宫争宠斗争的彻底败落,虽然也有宫妃在冷宫中重新爬起,但在后宫的传奇中,这毕竟是数百年才又一次的奇事,没有生下皇室血脉又已经失宠的女人,被打进冷宫就注定了在这里等待死亡。
      阿兰珠第一次去冷宫,首先就被冷宫的冷清破败吓倒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残破不堪,简直不敢相信皇宫里还有这种地方。
      “公主,这里住的全都是些疯女人,若是她们胆敢伤到了公主贵体,老奴们也会好好教她们的。”
      身材比一般的宫女健壮的壮年女人在一边侍奉着,她们引阿兰珠到了一个连门都只余下一般破木,窗棂上的纸如蛛丝一样的房间。
      “就是这里了。”
      阿兰珠轻推一下门,不堪重负的门板竟然倒了下来。
      阿兰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真的还是雨妃吗?
      昨夜还是甘露宫中高贵优雅的后妃的女人今天已是面目全非了。
      她的头发凌乱,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余下两个血洞,有两根钢针扎进了她的耳朵,她的双手已经被用开水烫烂了,脚上也是被开水烫过以后的烂掉的皮肉。
      对于瑾妃的安排,强壮的宫妇很是得意。
      “公主,娘娘说了,这个贱人劣性难改,所以先是割了她的舌头,挖了眼睛刺聋了耳朵,老奴们认为她的手脚应该剁下,制成人瓮,,但因为毕竟是以前的姐妹,实在是不忍心,网开一面,改为铁梳,又觉得太过残忍,只是刺了钢针。瑾妃娘娘个性温和,她对这贱人已是仁至义尽,就连奴婢也认为这样的娘娘真是悲天悯人,令人感动。”
      “你们都先下去吧。”
      阿兰珠不想再听她们说话,瑾妃如此对待雨妃,竟已经是可以被当作仁慈了,她——
      她坐在雨妃的身边,看见雨妃的手脚都被钢针刺得露骨,心中也有些酸楚。
      中原诸刑,虽不至于要人死,却比杀死一个人更见残忍,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该说什么。
      雨妃会到今天的境地,自己也是助了瑾妃一臂之力,可是那也是因为她恨雨妃为了私欲害死阿诺与阿蛮。她是真的不想见到雨妃被这样对待,若是这样活着,一刀杀了她倒还好一点。
      她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
      雨妃已经失去了眼睛,耳朵,舌头,她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目不能视,手脚也都废了,但为什么瑾妃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她已经教雨妃落进了地狱,难道她还害怕雨妃吗?
      难道雨妃真的握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兰珠安静的坐在雨妃的身边,雨妃的心中锁住的秘密再也不会说出来了,后宫的种种刑罚竟是如此残酷,她不由得惊呆了。
      雨妃的心中明白,却已经不会在表达出来了。
      宫妇送来了饭菜。
      阿兰珠的心中又是一惊。
      因为瑾妃的意思,送给雨妃的饭菜里混了肉末。这肉末是将柳君的身体碎裂后制成的!
      阿兰珠感到无法言喻的残酷,世间最可怕的刑罚不是□□的痛苦,而是心在修罗地狱,永远无法解脱。
      雨妃紧闭着口不肯吃,相信她已经知道这饭菜里有柳君的身体,可是听从命令的宫妇们还是捏开她的嘴,将饭菜都硬塞了进去。
      阿兰珠是真的已经看不下去了。
      向她们下命令的人是瑾妃,唯一可以帮到雨妃的办法就是找瑾妃。

      瑾妃今天的兴致难得的好。
      瑾妃正在御花园里调教金丝雀,鲁王言则是围在她身边奉承着。可惜贵妃对此全无兴致,只是一心一意的调弄着金丝雀。
      宁王也在一边。
      宁王乖巧的坐在凉亭里,他认真地挽着手中的线球。
      阿兰珠真是不明白瑾妃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刚从冷宫里回来。”瑾妃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身上散发着只有冷宫才会有的冰冷空气。公主,那种地方,您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
      “瑾妃娘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阿兰珠感到不快,已经作出了这样残酷的事情,瑾妃怎么还可以这么平静的逗鸟?
      “你先下去吧。”瑾妃对鲁王言道,“本宫和公主要谈一些女人的话题,你在这里不方便。”
      于是鲁王言和侍奉在凉亭中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只有宁王,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玩线球,也许是即使是瑾妃也认为就是被他听见了也是无妨。
      “你什么都不用说,让我先猜一下你会说什么。”
      瑾妃微笑着,将逗鸟的玉枝放下。
      “你是刚从冷宫回来的,也不回长宁宫就来找我,可见那件事一定相当紧急。可是你最近是没有什么太急的事情,还一定要找我。所以我猜,你是为雨妃来的。”
      “是的,瑾妃娘娘,我是为雨妃而来。我已经见了雨妃,她实在是太惨了,你可以放过她了!她已经不能再碍到你了,你又何苦要这样对她!”
      瑾妃保持着温柔高雅的笑容。
      “公主,你不是后宫嫔妃,所以你不会明白。这后宫中的争斗从来都只是胜者为王,败者的命运就是死路一条。我们这些女人,都是怀着梦进来的,以为会成为飞上天的凤凰,直到进了宫,我们才渐渐知道自己有多傻。”
      “瑾妃娘娘,我不是为了听你的废话才来的。我只想问你,为什么把她打入冷宫还不够,还一定要断她的舌,刺瞎她的眼,聋了她的耳,破坏她的手足!难道真如雨妃说的那样,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她握在手中,所以你才断了她所有与外界沟通的办法?”
      “你不听完我的话,又怎么会明白我们的恩怨?”瑾妃冷笑着,“公主,我又该怎么告诉你,我们后宫的可怕的一面。”
      “天下最薄情的男人就是皇帝,本宫十七岁进宫,在宫中沉浮了二十二年,一直是只要有一丝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瑾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是十七岁时选入宫中的,当时本宫时候未到,只是个掖庭待诏,整整两年,就连在梦里也没有见过皇上。你要知道,这宫中凡是被皇上临幸过的女子,哪怕只是一次,都会比未临幸的女子过的好很多。本宫那时两年都没有见到皇上,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后宫最是势力。每隔三年,皇上就会征召新的美女进宫,上一批美人中没有被召幸的,也将会更没有机会见到皇上。本宫那时也不懂,若是不被召幸就会有机会出宫。那时的我只想在后宫占上一席之地。于是在一个刻意的安排下,我被皇帝赏识了。接下来就有了名份,被立为才人。虽说只是后妃中最低的一层,但到底是有了名份,以后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向上,终于成为了这权倾后宫的贵妃。”
      “本宫是没有靠山的。本宫只是一个江南世家的女儿,虽说是出身书香门第,但进了宫就真是一无所有了。那时候,陈妃已经是昭仪,比我晚一批被选入宫中的云妃可是将门之后,进宫的第一个月就被册立为婕妤。而雨妃,她比起我们,更是擢升快极,进宫的第二月就已经被正式封为嫔。和她们相比,无依无靠的本宫最是艰难。本宫是没有靠山,家里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帮我,为了夺到今天的地位,本宫不知熬过了多少事。”
      “你可知道,这后宫的一切爱恨,都环绕着皇帝。我们是谁都不爱这个男人,但我们都要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没有依凭的本宫,除了使用各种手段抓住皇上的心,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又有什么办法?宫中的人都是势力的,皇上的爱是不可以相信的。从一个掖庭待诏到贵妃,二十二年走下来,这其间的苦涩也只有本宫一个人清楚明白了。”
      宁王不停的弄着手中的线球,绵长的线条在他的指尖抽拉,岁月便是这样在柔软的阳光纺成的线中抽拉,便沉了十年。
      数十年的光阴于时间而言,不过是一瞬,但对女人而言,却是人生中美丽的全部。
      宁王的手指是那样的柔软,一层一层的剥下去,直到连时间也被剥除了。
      他的嘴角有一种似笑非笑的神秘,他专注于这个工作,似乎这个工作便是他生命的全部。
      “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玩线球?”
      阿兰珠坐了下来,她不明白一个线球又有哪一点吸引一个孩子做下来安静的玩耍。
      “因为它很好玩。”宁王头也不抬,只专注的玩着,“不论剥下多少线总会有新的花纹,终于没有花纹了,线就断了。”
      “你去找莎莎玩好不好?”
      瑾妃软言哄走了宁王,看着宁王的背影,她叹道,“这就是我们宫中女人的一生,不停的和时间斗,和女人斗,和男人斗,好不容易斗争结束了,人生也结束了。我们都不明白为什要争斗,只知道如果不斗下去,自己就会死。”
      “你可以去刘公公那里查一下这二十年来的临幸记录,皇上从来就没有专心对过一个女人,即使是女人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过是一连十天都被召幸。皇上不专情,我们这些女人又该怎么办?我们惟有想尽办法吸引皇上的注意。没有后台的女人,一旦失去了君王的宠爱,就会很快沦落到冷宫,而后静静地等待死亡,作为曾经存在过的一个名字被记进后妃名册,其实余下的也只是一垺黄土。”
      “那又为什么一定要斗!女人和女人难道就不可以和平相处吗?这里已经没有爱情了,为什么你们就不可以自己爱惜自己?”
      “后宫之中的争斗,从来都不是你不想斗就可以不斗的。本宫若不是与她们争斗,本宫就会一无所有!何况,不仅本宫不想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还有一个人要本宫成为这后宫的第一人。”瑾妃的声音里有了一脉柔情,“本宫从来都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本宫的爱人一直陪在本宫身边,教会本宫怎样走出困境,怎样步步为赢。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为了我爱的人的希望,我早就舍弃了我作为人的部分!”
      “可以把自己的爱人送给别的男人的人会是真心对你吗?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出卖自己的爱人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为他付出!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我一定不会这么做,我一定会叫我爱的人得到真正的幸福!”阿兰珠气愤地锤着桌子,“瑾妃娘娘,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雨妃说你和宁王妃有秘密,难道说的就是这件事?难道你一直以来的爱人就是因图谋——”
      “不错,爱一个人不需要付出,也不希望获得。我是为了我爱的人的梦才加入后宫的争斗的,即使我的心中明白,那个人的心里从没有我的存在!”
      从瑾妃的角度可以看见正在假山下玩耍的宁王。
      “宁王长得越来越像了。有时我甚至会有错觉,以为那天他们没有服下毒药,只是喝了酒就睡下了。我知道我在乞求着一段永远得不到的爱,但正如你希望你爱的人会幸福,我也同样只为我爱的人的幸福活着。”
      “莫非,你是要——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是有通天的能耐,可是将宁王扶上皇位,这也——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必多问,我只是要为我爱的人完成梦想。”
      瑾妃转过身,对阿兰珠道:
      “在这宫里,只有你是与我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的,也只有你可以理解我的无奈。我是过来人,已经看出你的苦。你爱上了一个也许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你为这个男人而痛苦,你明知道他是为了利用你才接近你,可是你却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为实现他的梦想而活。所以,现在的你,是没有立场批评我的。你已经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可怜。”
      在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使用各种诡计保全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别人。政治是冰冷的,女人和女人间的战争,虽没有男人们的斗争的壮烈,却更多了一份决绝和毁灭。瑾妃是为了她爱的人才甘心在这宫中漩涡里沉浮,那在她的心里又将积淀了多少温柔与残酷并存的爱恨?
      阿兰珠知道后宫是女人的战场,女人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勾心斗角,可又有几个女人是因为真心爱着皇帝才投身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没有一个后妃会为皇帝付出真心,即使她们会对皇帝反复重申着爱情,但爱在后宫里也是一种武器,只有让皇帝相信这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虚伪的爱,她们才会在宫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
      平时的瑾妃,是一个温柔婉转的贵妇,脱下面具以后却是这样的残忍,阿兰珠无法相信这个心狠手辣的人竟还是那个风雅高贵的瑾妃。
      “我真后悔和你一起陷害雨妃!你与她原来是一样的,我真是看错了。你若还可以给我一个面子,就杀了雨妃,别让她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瑾妃对她的气愤,很是平静。
      “若是本宫在这场战争中败落,雨妃也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我,我对付她,也不过是先下手,以便保全自己。皇宫之中,从来就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胜负。胜者就是一切,败者惟有接受现实。你可知道,若是我败给了雨妃,她也不会比我现在对她的宽容分毫,我只是为求自保,而在后宫里,自保就必须伤人,伤人就是最好的自保。”
      “瑾妃娘娘,谢谢你的教诲,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你口中听到的,我会为你保守着,但作为回报,也请你对雨妃好一点。她是已经够可怜了,我不想再看着她受罪。”
      阿兰珠勉强克制住心中的波涛。
      “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与你们中原皇宫的任何利益都没有冲突。等我嫁给了宁王,我就会及早搬出皇宫,永远也不会再过问你们这些人的是是非非。”
      “公主,想置身事外固然不错,可以现在的情形,你以为你还可以置身事外吗?你已经被卷进来了,你已经逃不出去了。”
      阿兰珠明白了。有些事情一旦沾上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脱身。白云费尽心机要自己做瑾妃的同谋,为的就是将自己拖下水,她终于明白了——
      “公主,你已经和我一样,爱上了一个注定会伤你心的人,不过他们本来就有血缘关系,在个性上相似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阿兰珠惊了。
      “你不必问我,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秘密。其实,在后宫之中,从来没有人的秘密可以不被人发现,就像雨妃会知道本宫的秘密一样,本宫也知道其他宫殿里的秘密。本宫只想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执迷不悟,趁现在还可以脱身,赶紧从这个泥沼里爬出来,否则日后吃亏受苦的人只能是你。”
      “他们两个很像,不仅是外表很像,个性更是相似得可怕。他们自闭,孤独,睿智,阴暗,坚强,他们的性格极度扭曲又有着令人无法承受的强烈情感,爱上他们是一种可悲,被他们爱上则是一种可怕,与他们拥有两情相悦的爱情,最终也只会结出苦涩到可怕的味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爱上的人真是一个这样可怕的人,你又为什么去爱他?甚至为了他失去人性?”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不过等你明白的那一天,就什么都晚了,你再也找不到回头的办法了。”
      阿兰珠不敢看瑾妃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出卖自己。
      “皇宫里的金银珠宝真那么值得你为你的爱人用青春用人生去交换吗?瑾妃娘娘,你不是一个任人操纵的木偶,你是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意志,难道你就不该为自己的人生思考一下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一个情字上蠢笨到可悲?”
      “古往今来,又有谁会脱出情字的束缚。情与任何因素无关,再聪明的人也逃不出情的掌控。你刚才说的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明白,但不是我不想懂,只是我不能懂。我今生只是爱过,只是为了爱过,从来就没有求过结果。我这一生已经注定在皇宫里为我爱的人活着,等这个梦想变成现实,我的生命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就终于可以与那无情的人见面了。”
      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要追求的东西是和男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男人要权力,要物质上的拥有,女人却是更注重心灵,她们只是想得到一个她们想要的爱。
      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人,即使下手狠毒也无法令人完全生恶。为了一段自己得不到的爱情去追求自己未必想要的权势的人,恐怕已经是不单单的可怜,更该被称为可悲。
      瑾妃就是这样。
      阿兰珠走出凉亭,下了假山。
      立在凉亭中的瑾妃高贵而脆弱,但她已经不恨这个女人了,因为在瑾妃身上,她看见了自己。
      若是白云不能成为皇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自己送到最能帮助他到达权力的最高峰的位置。他是可以做出这种事的。
      如瑾妃所言,这个男人的性格是扭曲的,他的坚强会让他永远将权力放在第一位,即使他动了真情,对权力这个美女的爱还是胜过一切。
      阿诺死了。
      阿蛮也死了。
      雨妃进了冷宫。
      偌大的长宁宫,依旧有往日众多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可是她的心就是空荡荡的。
      皇宫,陌生得可怕。

      白云的到来总是出乎她的预料。
      这个男人从不把皇宫大内当作禁地,如入无人之地的傲慢态度,也是阿兰珠喜欢的原因。他给自己带来刺激,是皇宫里不会有的刺激。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而来,所来又为何事,她只知道自己在寝宫小寐,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白色的背影。
      白云正在挥毫。
      精美的宣纸铺开,他的手指犹如神的手指一样灵活,架在笔架上的十余支湖笔欢快的跳着,接受他的临幸。
      她不敢打扰白云的兴致。
      她轻声的起来,连挂在床边的外袍也没有披上,赤着脚,小心地走到白云的身侧。
      从她的视线可以看见白云的手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行动着,他的笔下,大片大片的黑墨无意义的铺开,但她不敢出声,她不知道白云在画什么,她恨自己没有在接受中原水墨画的教育时好好听讲。
      黑色占据了宣纸的大部分,白云几次换笔,阿兰珠还是看不出他到底在画什么,但隐约有了几分明白。
      笔越换越细,画也终于略见雏形,在层层不同浓淡深浅的乌云的压迫下,有一条白龙呼啸间直升九天。
      阿兰珠不禁感叹白云的心思奇特,他没有一笔画乌云中的白龙,只是着力刻画周围的乌云,偏就这样反画出了乌云间的白龙。
      终于用上了最细的笔,白云用这细如发丝的线条在乌云上反画出白龙身上飘扬的鬓毛,和龙爪的尖梢。
      画为心言,白云的心中渴望着权力,于是他的白龙就是霸气十足,在云海间飞升九天了。
      简直就是欲破纸而出。
      “画龙须点睛,现在就只余最后一笔了。”
      白云早就知道阿兰珠在他的身边,他的手握住了阿兰珠的手,于是两个人的右手就交叠在一起了。
      白云取过最关键的点睛之笔。
      阿兰珠看见了一个特别的砚台,砚台中盛着鲜红色的颜料,但阿兰珠不相信那是普通的朱砂,因为在白云拉她的手的时候,隐约间,她看见白云的袖中藏着绷带,还有血的味道。
      “和我一起点睛吧。”
      白云握住阿兰珠的手,阿兰珠手中的笔在他的力量的引导下,于空白处是白龙眼睛的地方点上殷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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