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赏樱 ...
-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的时候，牛车到达了府邸。
保持着晴明的风格和要回家的源博雅告别，青年带着八百比丘尼、神乐和小白进了庭院。
黑晴明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儿的宅邸布置，和他的很相似。
到底曾经是同一个人，两人的品味和审美还是差不多的。
所以我之前为什么会化那种妆？
青年凝视着高大的古樱，陷入了沉思。
萤草瞧着阴阳师的背影，小小声道：“晴明大人？”
黑晴明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容：“先去休息吧，辛苦你了，萤草，神乐、八百比丘尼、小白，你们也去休息吧。”
“不舒服的话，要叫我们哦。”
“好的。”
女性们进了屋子，而小白则是摇了摇尾巴，欢快道：“晴明大人，我会把被窝弄暖和的！”
黑晴明：“……”
见他没有反对，狐狸式神飞快地窜进了屋子。
青年试着在心里说话：【你平常和小白一起睡？】
良久，才有人回答：【……我会拒绝它。】
小纸人勤劳地打扫着庭院，夜风起，吹得它们有些皱，黑晴明蹲下来，仔细看着小纸人身上的符咒，而后从怀中取出笔，在符咒的尾端添了几条线。很快，小纸人的身躯坚实起来，不会再被风吹皱了。
晴明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笑意：【你不觉得它们快被吹跑的样子很可爱吗？】
恶趣味。
黑晴明抚摸着樱树的躯干，不是很理解晴明的态度，他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担心？在牛车上，你为什么要帮我？】
从容、悠闲、镇定……这样的晴明，让青年有些挫败。
【我这趟出门，就是为了找你的。】栖息在这身体某处的晴明缓缓道，【既然已经找到你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为什么帮你……】他停顿了很久，才道：【我很好奇。】
黑晴明下意识重复：【好奇？】
【你应该知道我失忆的事情。】晴明提出了疑问，【抱歉，很多事情忘记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晴明简直要冷笑了：【你觉得呢？】
晴明沉吟着，没有回答。
风更大了些，屋檐下的灯笼飞起，风铃木牌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粉色的花瓣轻柔飘落在地面。
由着阴阳术的缘故，庭院里的樱花常开不败，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绚丽。——数朵丛生，层层叠叠，象征热烈、纯洁与高尚。
偏僻的山村，被告知妖怪已离开的人家热情地邀请了他们一行人进餐，还赠送了许多糕点小食，黑晴明缓缓将其摆在樱树下的石桌上，借此平定心绪，而后尝试着收回了庭院中固定季节的术。
很顺利。
和他的院子里的阴阳术是相同的，具体到了细节。
再次被提醒了和晴明是同一人的事实，青年的心情不怎么好。
对方还保有了原本的身份，站在妖怪和人类面前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姓名，还有许多同伴和朋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是羡慕晴明的……不，或许应该叫嫉妒了。
那么，为何如今披着晴明的壳子，他却不觉兴奋呢？
也许是因为，黑晴明知道这是虚幻的，镜花水月般不真实。这是意外，而意外，终究会被导回正轨。
恰如眼前的樱树。
违反时令的术被解除，粉色花瓣纷飞如雨，很快在地上叠了厚厚一层，宛如天上的云霞坠落人间。
樱花的花期短暂，只有七日，在开得最为绚烂的时候凋零，其壮烈之美正如武士之道，广受尊崇。常开不败的话，固然艳丽，却失去了最引人心动的特质，不是吗？
青年身披着樱花回房，一路上留下浅淡的粉色花瓣，由多而少，乃近于无，他踏上木质地板的时候，稍稍停顿，晴明会意地指了路，看着青年走入房中，抱起小白和衣而卧。
真的是……很奇怪啊。
晴明思考着。
身体和灵魂有其联系，他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为什么两个灵魂共处，占据主导的会是另一个人呢？
“你知道原因吗？”
又是梦境。
和上次不同，这里是晴明的梦境。
草长莺飞，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由暖色调组成的，只是看着，就让人自心底生出几许轻松来。梦中现出两人真实的模样，蓝色狩衣的阴阳师以一个绝不符合礼仪的姿势坐在几案前，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展，朝着青年伸出手：“请。”
几上摆着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天光下显得更为浅淡，飘渺的香气缓缓散开，黑晴明微微勾唇，也不拒绝，从善如流地举杯。
对饮。
很奇异的，这总是发生在关系亲密的朋友之间的举动，他们做得无比自然。晴明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了。两人很少交谈，但一举手一投足，乃至于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目光相触之时，他能够看到那双黑眸深处的平和。
晴明想起出门之前的对话。
源博雅以绢布擦拭着笛子，道：“找你麻烦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
当时晴明随意地回答：“他和我长得一样，但像是从黑暗中诞生的，暂且叫‘黑晴明’吧。”
于是此时，苍青色眸子的阴阳师试探着道：“黑晴明？”
青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会吧？
晴明打开折扇，遮住了写满惊讶的面容。
他们的默契，或者说是牵绊，未免太深了。
这个疑惑，在青年改写小纸人的符咒起便存在，樱花凋谢时达到顶峰，而后在此刻，得到朦胧的答案。这可真是……不得了啊。被称为平安京最强大阴阳师的某人思绪混乱，父子兄弟等等联系欢快地在脑海中跳舞，最终他恢复了理智：“你是……我？”
像是试探，又像是确认。
黑晴明露出嘲笑的神色，唇角的弧度诉说着愉悦：“对自身一无所知，还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啊。”青年站起来，身后现出了漆黑的裂缝，慢慢将其吞噬：“感谢款待，在回到身体之前，还请多加关照。”
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晴明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形成了挽留的姿态。
***
黑晴明日记：
另一个我，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赏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