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话说当年 ...
-
——我要沐浴，你帮我。
姜太虚沉默片刻，轻语：“你好了些后，自己来梳洗，我不太方便。”
“我现在很不舒服。”紫霞皱眉，脸上似有不满，振振有词：“你得风寒时，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你浑身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如今轮到我了，你让我脏兮兮的？”
姜太虚顿时无语，男女有别，这能一样？但他仔细想了想，还真一样，毕竟，紫霞内心住着个男人，不像世间女子一般矜持。
但是帮她沐浴更衣，不必说，需褪去她所有衣服。忽然间，他觉得头疼，风寒本就未痊愈，酒劲尚未尽去，又碰上这事，实在是措手不及，神智更加昏沉了，有点晕。
紫霞盯着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中略带戏谑之意：“我们已有婚约，你用不着回避。”她盯着他看了看，循循善诱着，声音比较微弱：“你当我是男人便行。”
劝慰不行，就激。她补加了句：“痛快点行吗？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
“是在犹豫，不是扭捏。”姜太虚轻语。她已把话说到这程度，倘若他还迟疑不决，未免过于小家子气。
在山洞不远处，有一汪小湖泊，水很清澈，能一眼望到水底。鱼儿在游弋，水面上，还有一些落叶，几片花瓣。
姜太虚试了试水温。彼时，紫霞坐在岸边，伤势太重难以支撑，几乎是靠在他的怀中。他偏过头，望着紫霞，久久没有动。
虽然他已经做好决定，但临到关头，还是难以动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一绝色少女重伤之际，褪其全身衣裳，这感觉实在是太……
想着是一回事，亲自动手又是另一回事。
“快点。”紫霞催促，脸上挂着浅笑，呈一种看戏的状态，忽而又道：“你不敢脱啊？”
姜太虚看了她一眼，显然洞察了她的意图，停顿了片刻，便抬起手拉住她的腰带，正准备解开时，一道流光涌来，当即收回手。
幸好啊……还没来得及脱！
紫霞皱着眉望去，想瞧一瞧是谁过来，最好有理由，否则别怪她记仇。
那个人，正是刚刚离去的黑少年。他的两只爪子飞快划动，刻下一座大阵，同时掷出一些阵法所需的材料，叫道：“我在路上想了，还是给你们布下个阵纹，也安全些。”
刻完大阵，他急速跑开，嗖的一下没影了。有人在追杀他，他留在这里，只会给紫霞带来危险，还是早走为妙。
原来是友军，千里送温暖。紫霞满意，扫了几眼大阵，评价道：“还可以。”她的目光很快转回来，微笑着道：“继续吧。”
姜太虚顿了片刻，目光动了动，解开了她的腰带。没有了束缚，衣裳散开了些，他微微撇开了眼睛，手指顿在了那里。
紫霞眉梢一抬，轻笑道：“别这样，我会误会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女子躯体，至于不敢看吗？来，大方一点，我都不介意。”
“我何时见过？”姜太虚一怔，诧异地回头，却见一片如雪肌肤，即刻又移开了目光，轻语：“我并无特殊嗜好，去观摩女子躯体。”
紫霞也怔住，狐疑道：“你不成过亲吗，没看过？”当日在神城他复生时，那些来杀他的圣主曾提过，那三个活死人也说过。
——饶你儿孙一条生路。
——在场的人都是你的直系后代。
——姜太虚我绝了你的后代，让你这一脉就此而终。
甚至，在得知小婷婷是太阴之体后，他自己也亲口承认过。
——我的后代中竟有这样的体质。
“有姜云一群后代，却未见过女子躯体，可不要告诉我，你都是熄灯摸黑夜战？”紫霞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这个问题，太彪悍了！若是一般人，必是有吐血的冲动。
“……”遭这样一问，姜太虚静默很久，揉了揉额头，几乎无语了，叹息地道：“你可知我如今多少岁？”
紫霞想了想，回答：“被困四千多年，年龄应该逼近五千岁。”她没在意这些，只是平日听人提的零碎片段，估摸着他的年龄。
“是四千九百二十三。”姜太虚回道，仍没有直视她，又问：“我何时打上万初圣地的？”
紫霞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彩云提过，是四千五百年前。”
——我想回到四千五百年前……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太虚哥……我跟你走……而不是留在圣地……
“那我何时进入紫山的？”姜太虚又问道。
紫霞认真考虑，给出答案：“最起码有四千年。”她曾听叶凡提过，当日他进入紫山，看见姜太虚留下的字，研究后发现它最少也存在有四千年，而上限不确定。
这说明，他进入紫山的时间，最少在四千年前。
“准确而言，是四千一百零六年。”姜太虚轻语。出了紫山后，在族人的告知下，他便知道了自己消失多久，一困四千多年。
他轻叹道：“四千五百年前，那时我尚未打上万初圣地，与彩云两情相悦，不可能另娶；从四千五百年后，至我进入紫山时，仅有三四百年，凡人换了数十代，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只需一次闭关。”
紫霞蹙眉沉思，而后问道：“你的意思是，时间太短了，你还来不及娶妻？”这倒也有可能，被心爱女子所拒，心情难以平复，又是如日初升的年纪，怎会急匆匆另娶。
但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因被心爱女子拒绝，心中郁闷难去，怒而另娶。只不过，这种解释不符合他的品性。
“你以姜云等人为我后代，来证明我已经娶妻。”姜太虚轻语：“那好，我问你，可有人提过我的妻子是谁？在神城时，姜云等人对彩云如何，对她和我的感情有何看法？”
紫霞仔细回想，应该不是她故意忽略，的确无人提过他的妻子，所有人的关注点，要么在他的战力上，要么在他和彩云的感情上。
至于另一个问题……她不假思索地回道：“他们对彩云很敬佩很尊重，对你们的感情也很感动惋惜，即便是现在也如此，甚至将彩云当作姜家媳妇，对你们全都持赞同观点。”
“那便是了。”姜太虚轻声道，大约觉得不妥，又帮她拢好衣裳，正视着她道：“如果姜云他们是我的血脉后代，那也必是我妻子的血脉。换做是你，你会否撇开自己的老祖母，支持老祖和另一名女子的感情？”
紫霞无话可说。因为这样，实在太不孝。老祖一走四千年，徒留老祖母一人孤独半生、黯然离世，子孙不顾其悲苦，反倒支持另一名女子，感动于她的奉献痴情。
这，可能吗，姜云那群人如此不孝？
最后，她勉强动了动腿，伸进小湖泊里，回道：“别帮我拢衣裳了，一边沐浴一边聊。”
姜太虚顿了顿，回答了一个字：“好。”他仍然抱着她，另一只手脱去她被打湿的鞋袜，而后移开目光，缓慢笨拙地剥去她的衣裳。
期间，难免相触，这完全是种煎熬。
他仅褪去外衫，就陪她下了水。彼时，她双手趴在岸上，背对着他，只不过伤势过重，根本无法站立，还是要他扶持支撑。
水很温暖，一点也不冷，刚好漫过她的肩膀。两人一时没有说话，气氛略显不自然。
“你还记得，在那条山下小路上，我们遇上的那段龙阳之恋吗？”姜太虚主动开口，算是在转移关注点，打破这份不自然。
在紫霞点头后，他又道：“两人相恋，为世俗不容，被父母反对，其中一人娶妻，为了繁衍后代，害其妻悲痛欲绝，实属不该。”
他掬起一些水，清洗她的发丝，“若按你所想，我已娶妻，一边和妻子育后嗣，一边为彩云寻来地元果，那么，我与彩云的’同活四千年，共朽人世间’则成了自私的诺言。”
这样的感情，就如同当日遇上的那段龙阳之恋般，建立在一个无辜女子的痛苦上。
“当时，到底什么情况？”紫霞略微侧头，疑惑地问道：“若未娶妻，你怎有后代？”
姜太虚不答反问：“当初我打上万初圣地，意图带彩云离开，但她拒绝了我，没有随我离去，你可知是何缘由？”
“彩云念及师恩，这说明，她师尊反对你们。”紫霞回道。这件事，早就通过一些古籍流传出来，天下皆知。
“如此重情重孝的女子，虽然拒绝了我，但也更让我敬重。”姜太虚轻叹，大约是回想起往事，有些惆怅与落寞，“她未变心，我亦如此，我们并非情变，没有决裂。”
“只是，遇上了阻碍，暂时无法在一起，但这个阻碍——她的师尊，并不是无解的。”他轻声补充道：“只要她师尊逝世，那么，我便可以带她离开万初圣地，再无人能阻！”
紫霞一怔，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圣女不外嫁，但以姜太虚的能力，可以直接攻上圣地，打破这一规矩，唯一阻碍他的，是彩云的拒绝，是彩云的师尊。
但这个阻碍，不是无解的！只要彩云的师尊离世，彩云不为师恩所阻，一切迎刃而解。
姜太虚又道：“我自万初圣地离开后，直接去寻地元果，第一个理由，便是那句’同活四千年，共朽人世间’；第二个理由，则是拿充足的寿元熬死她师尊。”
当时，他和彩云都年轻，她师尊也只一千多岁，都还能活很久。假定她师尊命长，能活三千岁，他最多也只需再等两千年。
两千年过后，彩云的师尊命绝。那时，他正值壮年，而彩云有地元果，还能活上一世。两人能相守两千多年，再一同离世。
如此，也不枉，不会有遗憾。
计划很好，只是他没有想到，会一脚踏入紫山，和彩云生离死别。
果真人算不如天算。
在神城，彩云弥留之时，亲口说出她后悔了，如果时间能重来，她是愿意和他走的，而不是留在万初圣地。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复生时，她已死去。
“至于，我的那些后代……”他轻语，声音有些伤感。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话说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