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芝士巧克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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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是黑色世界澎湃着的狂欢，而地面上则浸没在雨夜中，寂寥无人的街道更显出几分凄冷，只有街上零星几家尚未关门的店铺在雨幕中透出一丝朦胧的光。
独自走在这片雨中，阿娜丝塔却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一个人，就不会有人看到自己崩溃狼狈的样子。
而且还是雨天……真好，这样她自己也就不用去知道此刻顺着脸颊流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很古朴的一条巷子，没怎么修葺过，完完全全的泥土地，雨天更是踩得一脚深一脚浅的，泥渍不时地迸溅到裤腿上。
不知是心太过疲惫还是身体真的没力气了，巷子的尽头处，终于支撑不住后，倚着墙大喘着压在心头的闷气，缓缓地贴着墙坐倒下来。屈起腿，手臂环在膝盖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就像一只团起来的刺猬，把一触即溃的柔软处放在内里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衣裳早已被雨水打湿，雨的寒意渗入骨子里，止不住浑身抽搐打了个哆嗦，却仍是就这么麻木在了大雨中。
直到……突然间，耳边雨声未歇，打落在身上的雨点却是消失了……
抬起头，只见那双漂亮的鸢眸依旧是那般令人捉摸不透，雨雾中更是如此，只是那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清晰不过——“蠢货”。
“你不是很怕冷吗？”看着少年那身同样被雨水打了个湿透的衣裳，阿娜丝塔抬起头后轻声问道。
撑着伞的恩佐并没有改变手中的动作，依旧是把那把漆黑的伞打在对方的上方，“反正我这身衣服白天的时候坐了被那个讨厌的大姐的排泄物染过的沙发，本来也没打算再穿。”
“排……排泄物……？”阿娜丝塔那原本已经麻木掉的神色瞬间鲜活了起来，只不过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止不住……犯起的恶心。
唇角微勾，恩佐戏谑地笑了笑：“想什么呢，排泄物也可以是指你们女人每个月往外排的那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先是小小地忿忿了一下，然后又止不住破涕而笑，她今天露出的第一个属于笑的表情。
“我说啊，你该不会是想着这样在雨中折腾的话就可以骗自己脸上的雨不是眼泪了吧，拜托……眼泪是有温度的好吗，除非你是僵尸连冷热都分辨不出。”不改毒舌的本色，恩佐毫不客气地说道。
至于安抚哭泣的女士什么的……得了吧，他这辈子都做不出这种事。
太清楚对方的脾性，阿娜丝塔倒也不恼，只是愣愣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恩佐你想哭了……你会怎么办？”
“抱歉，我觉得从我眼里渗出汗水的可能性都比流出一堆弱酸性透明无色液体的可能性大。”
说罢后，恩佐直接把手中的伞一松，直直地丢给了倚墙而坐的少女，然后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偏过头，阿娜丝塔就这么望着一直印刻在她心头的少年消失在了雨雾中。手中握着那把伞，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并不是冰冷的。
就在不自觉地将伞柄握得更紧时——
“嘿，嘿！钱！”巷子的另一头，一个打着伞的大汉突然拖着肥臃的身子跑了过来，在看到拿着伞的阿娜丝塔时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啊，太好了，小姑娘，赶快结账吧。”
阿娜丝塔一脸懵逼地看向这个身上还穿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工作制服的大叔，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有个小子从我店里拿了把伞就走了，跟我说什么他没带现金让我来这条街上找一个一脸傻样当人体雨衣的女人要钱……对，对，小姑娘，就是你手里的这把伞。”见债主找到了，大叔总算松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那小子还拿了一包进口的香烟，说是一并算到你账上就行。”
“……”阿娜丝塔的脸已经黑得都快要跟黑夜融为一体了，恨恨地咬牙：“恩佐.加百罗涅……！”
……
巷子另一头一家还在营业的商店里，走进店门的恩佐止不住打了个喷嚏……真是的，外面下这么大雨，店里居然还把冷气开得这么足。
“你一个人回来的？”樱井梓又向玻璃门外望了望，发现真的没有那个叫阿娜丝塔的少女的身影，不禁挑了挑眉。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恩佐反问：“不然呢？”
“……还以为你会和她共撑一把伞把她一起带回来呢！”樱井梓觉得自己都快咆哮了，简直一点都不偶像剧！
刚刚在赌场里她都看到了，阿娜在丝塔似乎受不了什么而冲出去后，这小子明明也追出去了，本来还想感叹“小样可以啊，懂得该撩的时候直接一把上”，结果却是……这样？
看着眼前女人那副仿佛快要呕出血的捶胸顿足样，恩佐皱了皱眉：“我干嘛要那样做？”
“你就不能对女孩子稍微花点心思吗？”
“那倒不是不能，但我为什么要对阿娜花心思……我又不想跟她上床。”
“……”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还大大咧咧地厚颜无耻着的言论，樱井梓被呛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这人简直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她的三观！
“他要是真的那么干了，才应该被送进医院的精神科吧……当然，虽说平时也病得不轻。”
靠窗的角落里，在圆桌旁落座的里包恩一边随意翻看着手中的杂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手旁还放着一杯热咖啡，醇香四溢。
恩佐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转而看向里包恩……身前的那张小圆桌的另一侧，整整三只空了的咖啡杯！
“你干的？”恩佐看向心中的头号“嫌犯”。把这种东西当水喝的家伙。
正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巧克力豆，樱井梓相当淡定地回道：“我今天晚上运动量那么大，体能消耗过度，三杯热巧克力才能勉强拯救一下我疲惫的身心。”
恩佐：“呵，医院内分泌科欢迎你。”
“嗯？”
“你未来不得糖尿病简直天理难容。”
巧克力豆嚼得嘎嘣响，樱井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着重新走回自己之前坐着的座位，顺便瞄了一眼一旁架子上放着的供客人免费翻阅的杂志，里包恩手里的那本年度电影鉴赏的刊物就是随手从那上面拿的。
然而她只是随便瞄了这么一眼……瞬间眼中折射出兴奋的神采，一把把其中一本杂志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兴奋地盯着封面，准确说是盯着封面上的一个人。
封面印的照片是近期在意大利举行的一场时装周几位新生代年轻模特的靓照，各个都光鲜亮丽，青春气息满满。
“嗯？怎么了？”恩佐走近了几步，低头一看，接着指着封面最中央那个占据C位的美艳模特说道：“她啊……我跟这个女人做过，胸部其实没有照片上这么有冲击力，穿着这身衣服也不知道里面内衣塞了多少海绵垫。”
“……我拜托你不要再说这种破廉耻的话了好吗！”环顾了一圈，幸亏现在深夜里商店没有其他人也听到这种毫无下限的话，不然她绝对要表示和这人不认识！一点儿都不认识！
恩佐反而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喂，喂，不是吧，虽然知道东方人对于sex相当内敛，但你都这把年纪了不至于也这样吧……再说了，你们国家这方面的片子不是相当红火吗，都快发展成支柱产业了。”
“什么叫我这把年纪！你以为你比我小很多吗！”樱井梓觉得再跟这人谈论这个问题她绝对肺都会气炸了，然后便那起手中的杂志指了指封面最角落里的一个少女：“还有，我注意到的是这个模特好吗……你觉得怎么样？”
随意瞥了一眼被指着的站位在最不起眼的边角里的那个身穿新一季牛仔装的金发模特，恩佐只是给出了一个词的评价：
“丑。”
“……”樱井梓简直不想理他，这个没眼光的家伙！
这可是未来的两届威尼斯电影节影后劳拉.佩尔森啊，“全球最美五十张面孔”都不知道入选过多少回了，想当初她刚刚步入少女时代那会儿不知道把她的电影反反复复地看了多少遍！
又低头看了看杂志上那个青涩的金发少女，算起来这位未来的大明星现在才刚刚出道，自然尚没有什么关注度，所以这本杂志的封面才更显得珍贵啊！而且论相貌的话……好吧，女神现在还有点婴儿肥，完全就是小姑娘一个，确实还没有日后那么惊艳。
……所以才说这位加百罗涅少爷一点儿眼光都没有，完全不会发掘潜力股！
说起来，这位女神未来也真的是命途多舛，刚刚加冕威尼斯影后就结了婚，结果却是嫁了个大渣男！后来终于跟渣男老公离婚了，结果却没能拿到儿子的抚养权，据媒体报道那渣男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有分给她！之后好不容易靠努力重回事业巅峰，第二次拿下威尼斯影后，又到好莱坞发展正风生水起时，却是遭遇了空难，去世的时候才刚三十岁呢，简直太遗憾了。
想到这里，樱井梓止不住长叹了口气。
而完全不能理解对方这种情怀的恩佐皱了皱眉：“……你在感叹个什么劲儿？”
“没什么，只是在想着世上渣男为什么会那么多……虽然我觉得你日后向人渣方向发展的可能性也很大，小少爷。”樱井梓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八卦兮兮地说道：“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阿娜丝塔吗？你俩青梅竹马的而且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她对你死心塌地，早点儿安定下来也省得你日后真的进化成人渣了再去祸害别人。”
“……完全，不考虑！”恩佐一字一句咬牙说道，然后抄起店里的一把伞，跟一旁一直安静喝咖啡看杂志的里包恩打了声招呼，“里包恩，我先走了，伞的钱算你账上了。”
说罢，直接推开门撑着伞便离开了。
樱井梓吹了声口哨后，重新回到落地窗前的圆桌旁，“诶，你就这么替他买单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里包恩不急不缓地说道：“自然是会双倍讨回来的。”
说罢后，便站起身，将杂志重新放回去后，又拿了一把伞并向店主付账，然后走到店铺的玻璃门门口，撑开了那把黑色的能容下两个人的伞。
接着转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女孩儿，“还不过来？该回去了。”
樱井梓有些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指指对方、又指指那把伞，“你是说……我们共打一把伞？”
“刚刚不是你对恩佐说的吗……这个时候，男士应该为女士撑伞，然后和她一道离开。”
……
雨声绵绵，这场雨怕是要下一整夜了。
走在西西里的街道上，有人为自己撑伞，一滴雨都滴落不到自己身上，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就出鬼了好吗！
樱井梓此刻的身体简直僵硬得像是一台机器，时刻注意自己身体的各部位都与一把伞下的里包恩保持着大于一厘米的间距，绝对不碰触到。
想起刚刚在商店门前他对自己的那个绅士的微笑……她就知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很抱歉，你知道的，我是个职业杀手，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你如果碰到我哪里的话，我的身体可能会先于大脑做出一些本能反应。”
满富磁性的意大利语男声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听起来本应如同乐曲般美妙动人，但在樱井梓听来……完全就是恶魔之音！
“那……”声音带上了丝狗腿的颤抖，樱井梓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会怎样？”
“你可以试试。”笑得依旧一脸绅士。
……不，她一点也不想试。
回公寓的这段路……简直太漫长了啊……这煎熬……
“你的右眼，原本装得应该是轮回眼的另一只吧？”里包恩突然提到了一个正经的话题。
“看来你调查过轮回眼的事情了啊……没错，轮回眼是一双的，原本都被植入了我的眼睛里，后来右边那只被挖出，没了右眼球的我只好装只假眼以免影响市容以及我的就业前景。”
供认不讳，语气也相当淡然地说着这种话，却是感觉到身旁的男人身上的气息有了微妙的变化。
满不在意地摆了摆外侧的手：“嘿，别多想，不是被别人挖的，是我自己主动挖出来的。”
“哦？是吗。”里包恩语义不明地应道，“你倒是很轻松啊，简直像是遭受这种命运的人不是你一样。”
樱井梓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你们欧洲人不是有句谚语吗，‘如果常常流泪，就不能看见星光了’……所以啊，比起因为悲痛啊、绝望啊、不公啊什么的惨兮兮地哭，我还是觉得看星星更有趣。”
里包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唇角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些。
“好了，现在该我问你了……”樱井梓正色了几分，眼睛也不再那么无神，“那个叫阿娜丝塔的女孩儿，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今晚的那个关于阴阳师的赌局……你知道什么的吧。”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芝士巧克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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