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笔簿》楠绛

51、第51章

　　四个小时之后，曲奕琳领着尹小楠和季封娆出了安封市车站，半夜十一点的安封广场有些空旷，在临近中秋的这一天，很是凄凉。

　　迎着夜灯曲奕琳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与司机商讨了一番，许是因为都是女人，司机只略微思衬了一小会儿，向家里通报了一声后，同意曲奕琳包车，载着人向着曲家村扬长而去。

　　风叔，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家过中秋了……曲奕琳抚摸着怀里的骨灰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很干很涩。

　　一只手覆在了曲奕琳微凉的手背上，把她的手轻轻地握住，温度顺着掌心渗透手背，传到她的心里抚慰着。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尹小楠温柔的笑了笑，搂住曲奕琳的胳膊，靠在她肩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哪怕是面对死亡。”

　　坐在副驾驶座的季封娆，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无悲无喜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可趴在她怀里的小怪物，却在这一刻望向她，跟着默默地搂住了她的脖子，似撒娇又似安慰的蹭了蹭：“就你鬼精鬼精的。”一巴掌拍在小怪物的屁股上，眼底深藏着不易被发现的笑意与无奈。

　　窗外不停掠过的路灯扰的人心神疲惫，靠坐着打了个盹，感觉刚刚睡着，车子就停了下来，司机师傅将曲奕琳唤醒，问了问路，油门一踩调转车头继续行驶。

　　这么一打扰曲奕琳的睡意也都消散了，偏头瞧了瞧，尹小楠搂着她睡得正香，忍住了活动活动的念头，保持着姿势没有将尹小楠吵醒，抬眼对上了后视镜里那双勾人的眸子：“其实你不必跟来。”

　　季封娆住的地方那么隐蔽，很大一定程度是为了躲避季家那些还不肯放过她的长辈，这次跟她出来，要是走漏了风声，她少不了又会粘上不必要的麻烦。

　　“曲爷爷让我办的事办砸了，怎么的也得负荆请个罪。”季封娆笑着摇头替怀里的小怪物顺着背：“再说了，这么久没见曲爷爷，总得跟他老人家请个安不是。”

　　“你还是老样子，说瞎话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曲奕琳一点面子都不留，翻了个白眼继续开怼：“怕是爷爷让你阻止我回家，但是你又做不到，只好跟着我吧。”

　　“……”季封娆扯了扯嘴角，笑容一瞬间变得尴尬，轻咳一声躲开曲奕琳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攥着小怪物的衣服，狠狠一巴掌拍上它的屁股：“老实点！别乱动！”

　　“呜……”小怪物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明明你自己被人看穿了，干嘛要打我呀，我什么都没做好么……

　　打你怎么了？季封娆眼一瞪，抬手又是一巴掌，我不仅打了，我还打好几下，怎么的？你有意见？轻笑着挑眉，看着小怪物败下阵重新缩回去，心情大好的揉了揉它的头：“乖，下回有好吃的允许你吃。”

　　话音一落，上一秒还蔫了吧唧的小怪物，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搂住季封娆的脖子拼命蹭，献媚似得替季封娆按揉肩膀。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在曲家村村口停了一来，司机师傅不想夜里走山路，拒绝了曲奕琳得要求，收了应得的车资，将曲奕琳她们送到山脚下，返回了安封市。

　　虽然她们几个都有夜里爬山的经验，但如果不是为了将曲风早点送回家，曲奕琳也不会让尹小楠这么劳累，怎么都会在村里歇一夜。

　　“感觉村子好安静……”尹小楠站在山脚下，回头朝曲家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皱着眉头，心里总有一股说不上的怪异，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寒意，不安地咬了咬唇。

　　季封娆一挑眉，看向尹小楠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惊奇：“感觉但是挺灵敏的，不过……”拖长了音调，转了个口气：“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这都凌晨了，谁家不安静？”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尹小楠有些着急的想辩解，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解释比较恰当，只好求助似得拽了拽曲奕琳。

　　“是不是觉得，很像那晚的村庄？”曲奕琳这会儿也有这种感觉，转念想到那副滔天火光的画，想到那句中秋，子时，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还没等她想明白，小怪物的一声叫喊无疑让她心中一紧！

　　顺着小怪物所指的方向看去，曲家道山山顶的天空，一片通红，如那画中的所画的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一模一样，红光忽闪着染红了半边天！

　　山顶最高处的那个阁楼上，一道身影忽隐忽现，他抬起手看不清做了什么动作，天空中忽的出现一直巨大的毛笔，这毛笔的笔尖泛着红色的光芒，在那道身影的操控下，在天空中自行动作，写下了一连串曲奕琳看不懂的文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那一刻，曲家道山忽的震动，天空中所有的文字自行飘荡飞舞，但凡它们落下的地方，均会掀起一连串的惊呼与惨叫，这些声音如同浪潮一般，一声比一声高亢，彻底消失的那一刻，阁楼上的那道身影直直的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天空中那只巨大的毛笔骤然缩小，失去操控直直的往下坠……

　　“爷爷……”曲奕琳感觉嘴巴很干，嗓子眼很涩，很痛，她想要大声的呼唤，可却发现声音怎么都发不出去。

　　“爷爷……爷爷……”曲奕琳呢喃着向山上走，原来在她的心里，曲向天并不是没有位置，只不过被她深藏了，藏的连她自己也都忘了……

　　泪水毫无预兆的自曲奕琳的脸颊滴落，没走几步就跑了起来，她越跑越快，越跑内心越是焦急，眼看着山顶的火光越来越大，一些人影在那火光下不停蹿动，她的内心就越发的不安，一个没留神，脚步一滑整个人飞扑了出去。

　　“奕琳！”尹小楠和季封娆异口同声，但没有一个能来得及抓住曲奕琳，只能任由她载倒在地，好在小怪物速度够快，赶在骨灰盒落地的那个瞬间将盒子稳稳的接住。

　　“奕琳你怎么样！？”尹小楠搂抱住曲奕琳，捧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的双眼通红，脸颊更是被泪水浸湿，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脆弱，无助在这一刻把她完全包裹住，看的她心里一阵揪疼：“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曲爷爷本事那么大不会有事的。”

　　季封娆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怼人的话她一套接一套的可以不重样，安慰人的话她还真就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后，咬着牙拽着曲奕琳往山下走。

　　“你干什么！？”曲奕琳一把将季封娆甩开，赤红着双眼怒视着她：“季封娆，别让我对你出手！”转身大跨步迅速离去：“带小楠走。”

　　“女人是你的，要带你自己带走。”季封娆手腕一番，一把铜钱剑倏地被她握在掌中：“也不用你对我出手，毕竟我是一个主动的人。”脚尖用力一蹬，飞快的蹿了过去。

　　“奕琳小心！”尹小楠赶忙追了上去，奈何她没法插手，只能在一旁焦急地跺脚，救助的看向小怪物，却发现它跟自己一样的无奈……

　　“季封娆！”曲奕琳退无可退，心一横一百零八颗念珠飞起环绕，缠上铜钱剑用力一拽，将剑甩向远处：“你不是我的对手。”说完虚空一划，阴阳路凭空显现。

　　“你疯了！？”季封娆死死地抓住曲奕琳，拉着她说什么都不放手：“曲爷爷让你走，一定有他的理由！”瞪了眼阴阳路里伸出的鬼手：“都给我滚回去！”

　　“季封娆。”曲奕琳盯着她，眸光冰冷：“别让我恨你。”掰开她的手，一步踏入阴阳路，如杀神一般，决绝而去。

　　季封娆轻叹一声，在阴阳路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终究还是跟了上去，同时带上了不安的尹小楠：“一会儿你自己见机行事，最好躲在没有人能看到你的地方，免得让她分心……”瞥了眼挂在尹小楠怀里的小怪物，不再多话，一心追赶曲奕琳。

　　曲家道山山顶，浓烟滚滚，砖墙倒塌，压着一具又一具早已被烧的焦黑的尸体，无法辨认这些人是曲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曲奕琳到的时候，道山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有的只有正在不断坍塌的房梁……

　　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曲奕琳脚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光，心就像被刀子狠狠剜着，痛的她忍不住的颤抖：“啊……”

　　“没了……什么都没了……”曲奕琳呆滞的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尹小楠，颤抖着抱过曲风的骨灰盒：“风叔，对不起，对不起……”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湿哒哒的挂在她的嘴角：“没能让你跟风婶团聚，对不起……”

　　“奕琳……”尹小楠跪在曲奕琳面前，紧紧地抱住她，哽咽的捧住她的头，吻掉她眼角所有的泪：“你还有我……还有我……”

　　“只有你了，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