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控制欲》眷顾

3、第3章

　　床上的青年仿佛听到了沈时渊的呼唤，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球在眼皮底下小幅度转动，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那，仿佛有一束光，打在了沈时渊的心底。

　　纯黑色的双瞳，清澈透亮得如同初生婴儿一般。

　　因为刚刚清醒，青年的双眼里带着些许的茫然，蕴着水汽，

　　沈时渊直勾勾盯着青年的脸，屏住呼吸，好像害怕惊到床上的人似的，声音暗哑得不像话，“世一？”

　　青年听到声音，扭头朝沈时渊的方向看去，满眼都是疑惑。

　　他的双瞳里清晰地印出沈时渊的脸，沈时渊因此而呼吸重了一分，轻喘一口气，舔了舔唇，轻声哄道：“世一，来，开口，说句话。”

　　床上的青年不解地眨眨眼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行动受限，动作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臂，眼神极为好奇地看着手臂上电极，又慢慢抬起左手想要去扯那些电极。

　　沈时渊一把扣住他的左手，再把他的右手臂轻轻放回原位。

　　青年眨巴着眼睛瞪着沈时渊戴着手套的手，像是在奇怪为什么两个人的手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指被沈时渊交握，不用力，但是却能感觉到沈时渊手套下传来的滚烫温度。

　　“世一，看着我，”沈时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青年的眼睛，强迫他的视线只能注意自己，另一手的拇指抚上他的唇，轻轻摩挲，声音低沉，“乖，说句话。”

　　床上的人愣愣盯着沈时渊好几秒，才像是慢慢反应过来，英挺的眉峰微微皱起，张了张嘴，语速缓慢地说：“我……我是…谁？你是……”

　　你是谁？我好像见过你。

　　说完这几个字，青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什么他说话会这么吃力？

　　实验体会说话。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沈时渊仿佛是一头见了血的狼，兴奋得全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

　　“宝贝，你睡了太久，刚开始说话会有点不习惯，”沈时渊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耐心十足地解释，“来，继续说，多说几句就好了。”

　　“我、我是谁？”青年依然问着刚才的问题，“你又，是谁？”

　　“宝贝，”沈时渊俯身将唇凑到青年耳边，轻声说，“你叫韩世一，我是你的未婚夫。记住我的名字，沈时渊。”

　　“沈…时…渊……”青年偏头，困惑地注视着沈时渊英俊非凡的脸，“不，不是……”

　　冥冥中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

　　女朋友？

　　对，我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

　　“世一，你走神了，”沈时渊微微眯眼，语气略带不悦，“和我说话的时候不专心——可不是好孩子。”

　　“在想什么，嗯？”沈时渊目光专注，无比温柔地问，“告诉我好不好？”

　　韩世一的心脏蓦然一紧，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他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出自己刚才想的内容。

　　他不知道说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为，为什么……”韩世一眨了眨眼，艰难开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这句话问出口，骤然感觉周身的压力变轻了。

　　“因为你生了一场重病，失忆了，”沈时渊伸手揉了揉韩世一的头发，笑着说，“别怕，我会帮你慢慢想起来的。”

　　沈时渊说完，放开扣住韩世一的手，直起身，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下摆微微扬起，那弧度都似乎带着愉悦，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精致的戒指，然后以左手托住韩世一的左手，右手修长的手指捏住那枚戒指，轻轻套在韩世一的无名指上。

　　“戴上它，你就是我的了。”沈时渊不是在宣告主权，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韩世一有些茫然地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那枚戒指，莫名觉得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被禁锢住了。

　　“宝贝，我要把你身上这些东西拔掉，会有点疼，忍着点。”沈时渊开始动手，将韩世一身上连接的电极拔下来。

　　确实有点儿疼，仿佛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似的，每拔一根，韩世一就忍不住皱一皱眉头。

　　沈时渊的心情却随着韩世一身上的电极慢慢减少而变得越来越坏。

　　每一处电极底下的皮肤都留下了鲜红的痕迹，这些痕迹在韩世一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到了最后，沈时渊整张脸都沉了下去，甚至是愤怒。

　　他的作品不该有这些伤痕！

　　沈时渊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具布满了星星点点痕迹的身体，怒意使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沈、沈……”躺在床上的韩世一被沈时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吓到，战战兢兢地开口，“……时渊？你、你怎么……？”

　　沈时渊猛然回神，瞳孔的焦距恢复正常，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堪称优雅的笑容，韩世一只觉得周身的压力陡然一轻，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是我失态了，不关你的事，宝贝，别怕，这里有最好的药，你身上这些不会留下疤痕的。”沈时渊说着，从容地转身去找药剂，仿佛之前那个愤怒到想杀人的并不是他。

　　让沈时渊涂药是一种煎熬。

　　很快韩世一就明白了这一点。

　　沈时渊有强迫症，涂药时每一个部位都必须要保持近乎于相同的面积、形状，于是涂药的过程变得缓慢起来。

　　韩世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内心焦急不已，他很想开口催沈时渊快一点。

　　可是一见到沈时渊那肃穆得仿佛在修补一件艺术品般的表情，他的勇气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涂完了药，沈时渊小心翼翼地将韩世一扶起来，那模样就像是将韩世一当成一件易碎品般，深怕不小心磕碰到。

　　之后沈时渊拿了一套宽松柔软的白色衣裤过来，亲自帮韩世一穿在身上。

　　韩世一觉得这套衣服很奇怪，过于宽大了，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却依然觉得，正常人不应该穿成这样才对。

　　沈时渊伸出左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类似手表的仪器，他按了一个按钮，泛着蓝光的立体三维图像弹了出来，沈时渊随手操作了几下，整个实验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

　　原本冰冷的墙壁变成了柔和的米色调，所有的电子仪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沙发，宽大的床，散发着原木气息的衣柜，柔和的灯光从头顶的水晶吊灯中照射下来，墙壁上悬挂起名家画作，甚至还有一副色调温暖的窗帘，旁边更增加了相应的小餐厅和浴室。

　　整个空间都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世一，肚子饿不饿？”沈时渊问，“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韩世一闻言伸手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来，宝贝，”沈时渊拉起韩世一的手，一一教他，“这是你的床，晚上你在这里睡觉，这是沙发，累了可以在上面休息，衣柜，当然里面暂时没有衣服，以后我会为你准备，这边是浴室，你需要解决个人卫生的时候就到浴室来，还有餐厅，一会儿你在这里吃饭。”

　　沈时渊牵着韩世一让他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他：“都记住了吗？不明白的地方要提出来，我会教你，直到你弄懂为止。”

　　韩世一内心疑惑不解，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是常识吗？

　　他只是失忆，又不是智力受损，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也需要教？

　　“记住了多少？”沈时渊微微躬身，直视韩世一的双眼。

　　“都，记住了。”韩世一回答。

　　“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这间房子的东西都有什么功能。”沈时渊站了起来。

　　韩世一虽然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意义，但此时此刻，他只能照做。

　　从他睁开眼睛开始，见到的就是沈时渊，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他直觉沈时渊所说的话处处透着违和，沈时渊这个人更是行为诡异，可是除了选择暂时相信沈时渊，他别无他法。

　　等韩世一将沈时渊刚才所说的话，八-九不离十地复述了一遍之后，沈时渊英俊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门开了，一位身穿白大褂、踩着工作鞋的年轻女人端着托盘进来，她一头黑发在脑后束起一个马尾辫，面容干净清秀，戴着银边眼镜，显得稳重干练。

　　女人神色淡然地看了韩世一一眼，随后将托盘里的东西摆在餐桌上，做完这些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子笔记本，以工作的姿态，严谨的表情站在一边观察韩世一。

　　餐桌上是很简单的三道菜：法式洋葱汤，香煎银鳕鱼，三只蒜香小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