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女仙宫斗群芳》静姝子

32、美人玉素

　　晚上月光很好，云海仙帝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人端坐于浮生宫的后园中。
　　后园百花锦绣，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白的……，满满占了一园，在这迷人的满月下，端坐于此，别有一番风味。
　　将梅清雅画的画儿拿出来，摊平放在石头仙桌上，云海仙帝望着画中的美人，两眼含情道：“美人？可否告知你的芳名？”
　　说完他定定的望着美人，心想这画中的人儿比端宁仙后风姿更媚，比书贵妃笑容更甜，比梅清雅面容更美，比湖底伊人气韵更佳，如若她能陪伴自己左右，此生当真无憾！
　　正这么想着，画中的人儿忽然醒了似地，发出甜美的笑声。
　　云海仙帝一愣：“美人，是你么？”
　　那画中美人娇媚一笑，说起话来：“不是我，还能有谁呢。我叫梅玉素，你呢？”
　　云海仙帝见美人活泼爽朗，笑容满脸道：“我是云海……”他想说我是云海仙帝，但转念一想，又变了话语，脸上的笑容更浓：“我叫云海。”
　　那画中美人拿起绢帕捂在嘴边笑了笑，娇柔道：“云海？我该说你的名字很特别，还是很别扭呢？”
　　云海仙帝一愣，十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
　　爽朗一笑，云海仙帝深情地望着梅玉素道：“美人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梅玉素复笑了笑，柔声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云海仙帝没想到美人会问得这么直接和突然，遂微微一笑，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是的，非常喜欢！”
　　美人闻言微微含羞，含笑低了头，不去看云海仙帝。
　　云海仙帝觉察到美人变化，细细看去，但见这美人挽着迎春髻，发髻间斜插几朵粉色梅花，发髻一侧装饰了一支粉色梅花镶金步摇，额上贴着粉色花钿，一袭淡蓝镶粉色梅花长裙拖曳及地，配上此刻娇羞的神情，当真含有一种超凡绝俗的仙韵，望之让人陶醉不已。
　　梅玉素发现云海仙帝盯着自己，愈发害羞。
　　还是云海仙帝打破了沉默：“敢问美人身在何方？云海改日也好到府上探望。”
　　梅玉素娇柔道：“小女住在望夫山的茗月湖畔，原是一棵百年梅树修炼而成。”
　　云海仙帝复道：“即使如此，何不走出画卷与云海相见？”
　　女子神色一黯，无奈道：“实不相瞒，小女现在还未恢复人形。只因听到一名孩童呼唤，这才来到画中，与你交谈片刻。”
　　“片刻？”云海仙帝疑惑道。
　　梅玉素见状，婉声道：“你有所不知，我现在能在画中显形，是因为呼唤我的那名小女孩心地纯洁，通晓唤画术。如今因着天上有满月，故而我能在画中自由活动、言语，若满月隐去，我便不能再言语半分，只是一幅画儿而已。”
　　云海仙帝兴致愈浓：“那何时美人方可在云海面前现出真身呢？”
　　梅玉素抬头望了望圆圆的月亮，若有所思道：“待我可以恢复人形之日，自会从画中走出与你相见！”
　　云海仙帝喜道：“云海等着那一天！云海恨不得时刻都能见到姑娘！”
　　梅玉素听闻眉头微微一皱：“既然如此，那端宁仙后是谁？书贵妃是谁？梅清雅是谁？湖底伊人又是谁？你刚才在心里默默将我与她四人作比，难道这四个女子也是你爱的人吗？你的心可真大，居然装了这么多女人！”
　　云海仙帝听梅玉素这么说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心里想什么，都被这名女子识了个通透，只好略带尴尬道：“虽是如此，可美人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女子！”
　　美人复用绢帕捂了口娇俏而笑：“何必紧张如斯，我只是随便问问！”
　　正说着，天上飘过的云团蒙住了月亮，梅玉素瞬间保持着刚才和云海仙帝说话的姿态凝滞。
　　云海仙帝满怀感概，恨不能让玉素立刻来到自己身边。
　　却说梅清雅骑着凤凰一路飞升，眨眼间就到了茗月湖，到得湖畔，却不见了妹妹的真身。
　　梅清雅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妹妹哪里去了？”
　　凤凰看了一眼梅清雅，调皮道：“谈情说爱！谈情说爱！”
　　梅清雅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妹妹尚未恢复人形，如何谈情说爱！”
　　凤凰复道：“宛华仙宫，宛华仙宫！”
　　梅清雅听闻禁不住笑了：“你又胡说了，妹妹怎么可能到宛华仙宫？我们还是分头找一找吧！”
　　正说着，梅清雅觉得头上方有灵光闪过，一片粉色光环滑过之处，妹妹梅玉素的真身——一棵花朵艳丽的梅树出现在茗月湖畔。
　　梅清雅走近梅树，轻责道：“妹妹，看来你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你跑出去玩儿可以，但也不要大晚上的出门呀，这样多不安全！”
　　说完梅清雅开始坐下身，凝气定神，聚集体内真气至手心，自她手中发出一个个粉色梅花花瓣，那些花瓣绕着梅树转了几圈，输入了梅玉素的真身。
　　做完这一切，梅清雅已精疲力竭。
　　疼惜地望着梅玉素，梅清雅缓缓道：“妹妹，今晚就不给你讲宛华仙宫的事情了，姐姐有事，还要赶回去，你自己多保重！”
　　梅树无言，有轻微的春风吹过，将缕缕梅花香味送人梅清雅鼻中。
　　正待走开，却见远方有黑雾闪现。
　　梅清雅急忙与凤凰一起披了隐身衣隐藏起来。
　　黑雾尽消之处，却是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
　　那男子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黑色斗笠，斗笠四周垂满了齐腰的黑纱。
　　梅清雅躲在隐身衣下，不知这名陌生男子意欲何为。
　　但见那男子行至玉素身旁，爱抚地用手摩挲着梅树，深情道：“玉素，无论多久，无论经历多少磨难，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我每月来为你输入真气，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相信不日你就可以恢复人形了！”
　　说完黑衣男子端坐下来，两手画了个圆，随后指向月亮，便有月之精华流溢而出；男子复用手指向北斗七星，北斗七星的精魂便自天而坠，男子将采摘到月华与星之精华汇聚一起，凝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黑衣男子又施法将水晶球变为一束束蓝、白相间的光束，慢慢输送给梅玉素。
　　梅清雅与凤凰躲在隐身衣中，看得都呆了。
　　凤凰轻声道：“星月大法！”
　　梅清雅示意它闭嘴。
　　但见那黑衣男子看梅玉素的真身在输入真气后又开出几多娇艳的梅花，开心道：“玉素，你要快快好起来！”
　　说完男子施法，将北斗七星的精魂复送入夜空，做完这些，他满头大汗，看来耗费了不少功力，已是筋疲力尽，便端坐于梅树边打坐，调理气息休息。
　　梅清雅收了隐身衣，轻轻走近男子，唤道：“云不了？你是云不了？”
　　黑衣男子闻言大惊，迅速起身，隔着斗笠垂下的黑纱望着梅清雅道：“你是谁？！”
　　梅清雅冷笑一声，语词严厉：“不过时隔五百年之久，大师就不记得我了吗？”
　　那黑衣人略一思索，冷冷道：“你是玉素的姐姐梅清雅！”
　　梅清雅正色道：“正是！”言毕冷冷望着黑衣人，面无表情道：“怎么？大师觉得五百年前害得妹妹元神损毁、人形不保的下场还不够，如今还要纠缠吗？”
　　黑衣人大笑一声，笑声中饱含着对梅清雅话语的嘲弄。
　　茗月湖四周山林中的鸟雀在黑衣人的大笑中纷纷惊飞，伴随着黑衣人的笑声，有阴冷的无名之风吹过山涧。虽有月色，究竟是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黑衣人笑毕，冷冷道：“你一个未历过情爱的小妖，不过是贪图富贵嫁给了云海仙帝，如何知道情爱的份量！什么纠缠？只怕玉素醒来后不会这么认为！”
　　梅清雅不接黑衣人的话，在阴冷的阵风中裹紧了衣服，吃惊道：“你……你遁入了魔道！”
　　黑衣人激动道：“是的！为了玉素，五百年前我可以不成佛，同样，为了医好玉素，我也可以吃下黑魔珠！”
　　梅清雅闻言步步后退：“这么说，去年中秋节前夕，我和青龙三姐妹在茗月湖畔排演花好月圆舞，有一晚是你到此吹过阴风将我们齐齐打落在地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过路的魔怪，想不到竟是你！大师，你变了！”
　　黑衣人冷笑道：“若不是黑魔珠，我怎可能有万年法力，又怎能练成星月大法救玉素！本尊没变，对玉素的爱从未改变！”
　　“云不了，你还是收手吧，回玉真山好好修行，放了自己，也放了妹妹！”梅清雅几乎是在恳求了。
　　黑衣人闻言摘下斗笠，重重地摔在地上，露出一个光光的、受过戒的和尚脑袋和一张玉树临风的面孔。
　　“从今以后，谁阻止本尊和玉素相爱，谁就是本尊的敌人！”说完云不了用手指向斗笠，斗笠当即被一阵黑色阴火灼烧，瞬间化为乌有。
　　“阻止本尊和玉素相爱的人，这就是她的下场！”云不了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身形一闪，已不见踪影。
　　凤凰在一旁吓得不轻，呼唤梅清雅道：“主人，刚才的和尚魔功非凡，我们快走吧！”
　　梅清雅望了一眼梅玉素：“我苦命的妹妹！你何时才能醒过来？”
　　凤凰看梅清雅伤悲，感叹道：“情僧自古多情，遇上了不了和尚，事情就难了了！”
　　梅清雅怒道：“闭嘴！”说完用绢帕拭了拭泪水，“我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让妹妹醒来时再次见到情僧不了！”
　　凤凰重复道：“情僧不了！情僧不了！”
　　梅清雅呵斥它闭了嘴，惴惴不安中骑在凤凰背上回了宛华仙宫。
　　仙宫中静悄悄的，估计大家都睡去了。
　　梅清雅回了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时而明亮，时而为乌云遮住的月光，内心百感交集。
　　五百年，五百年了，因为一个情字，妹妹道行尽失，元神损毁，如今尚未恢复人形。
　　自从五百年前结识玉真山的一名法号叫不了的禅师，妹妹的命运便彻底改变了。
　　记得那时妹妹开朗活泼，性情与今日的小冰酷似。
　　姐妹两个在玉真山中修炼，日日相伴，分外亲密。
　　直到云不了出现在妹妹的生命中，一切都变了。
　　玉素不顾人、妖不能相恋的禁忌，大胆而热烈的恋上了当时已具千年法力，马上就可成佛的情僧不了。
　　后来的事可想而知，当接引使者来接云不了往西天极乐——佛祖门下担任金刚佛时，云不了因念及与玉素的深情，迟迟不愿摘下手臂上玉素送的梅花串珠。
　　结果接引使者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带上接送船。
　　使者回去告诉佛祖，佛祖震怒：一名千年修行的大师，居然会被一个只有三百年道行的小妖迷住，人妖相恋，坏了戒律，遂剥去不了千年修行所得的法力，让其悔过，重新修行。
　　而雷公电母因感玉素坏了妖界戒律，遂用雷电之术将玉素的人形灭去，幸有梅清雅苦苦求情，这才保住了玉素的梅树真身。
　　之后梅清雅带着玉素不远万里，从玉真山迁往茗月湖，原以为在这里可以避开一切，谁知还是摆脱不掉冤孽。
　　这件事至今梅清雅记忆犹新，妹妹之痛，也正是她一直都对“情”、“爱”敬而远之的最大缘由。
　　可是梅清雅没有想到的是，云不了被佛祖惩罚后，不但不悔过，认真修行。反而吃下了魔皇所赠的黑魔珠，唤回万年法力，练成星月大法，再来纠缠玉素。
　　这可如何是好？
　　梅清雅今晚为玉素输入大量真气之后已疲累至极，可这么多心事缠绞着她的心，使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成眠。
　　窗外，明月悬天，时而有乌云飘过，遮了它去。
　　春风轻轻吹动，花香扑鼻，沁人心脾，可梅清雅全无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