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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陈宫,字公台,曾做过中牟县县令,在曹操刺杀董卓老贼失手逃命途中救了他,并决意与他一起做一番匡扶天下的大事。可世事无常,因着与曹操意见相左,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曹操,投在吕布帐下做了一名并不算被倚重的谋士。

      人们说他有谋略有智计,却未择明主而侍,是为明珠暗投、识人不清,有些遗憾。

      但我敬重他孤高耿介、宁折不弯的气节。

      他是我爹,在我十一岁之前。

      是的,十一岁之前。

      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以上那些,都是子桓哥哥告诉我的。子桓哥哥每次提及我爹,也是对他的人品颇为敬重。

      你道子桓哥哥是谁?——子桓哥哥自然便是子桓哥哥,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嗯,比我爹对我还好。

      幼时,我爹曾救过子桓哥哥的爹一命,又兼意气相投,两人十分要好,故而从我记事起,我便被寄养在子桓哥哥家,由他娘亲卞夫人亲手抚养。夫人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虽然我并不记得我娘是如何待我的,她在我出生后不久便身染恶疾撒手人寰。在子桓哥哥家,我什么也不差,得到了连子桓哥哥都未曾得到的宠爱。

      其实夫人待子桓哥哥亦是极好的,不过曹伯伯却不是,他对子桓哥哥的爱全表现在严厉上,他亲自指点他读书习武,不允许他有丝毫懈怠,子桓哥哥见到他,总是毕恭毕敬,除了请安,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仅如此,但凡夫人稍稍宠爱子桓哥哥一些,曹伯伯就会把“慈母多败儿”挂在嘴上,脸也拉得老长,所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夫人对子桓哥哥哪怕说一句疼爱的话了。

      子桓哥哥很喜欢和我在一起,喜欢和我说很多很多的话,只有和我在一起,他的脸上才时常露出笑容。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我在曹府和子桓哥哥一起一天天长大,愈发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然而爹似乎并没有接走我的打算,我发现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每次我问夫人我爹什么时候来接我走,夫人就笑呵呵地说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舍不得,不要走了,就留下来给她当女儿,让我叫她娘。

      我甜甜地叫着娘,心里想的不是做她的女儿,却是做她的儿媳妇。

      子桓哥哥,子桓哥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嫁给你了。

      那时,子桓哥哥经常偷偷从学堂跑出来带我去山里玩耍,很多时候我们同乘一骑,随山道蜿蜒,直到夕阳西下。有时,我们脱去鞋子,在溪水中濯足,在浅滩上捉鱼。更多的时候,我们在山花中打滚,他掐一枝杏花插在我发间,帮我篦头发。

      思无崖上那座吊桥好高,从桥上望下去,脚下仿佛无尽深渊。我害怕不敢睁开眼睛,他就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过。

      十一岁那年,我站在吊桥上,不再害怕。

      彼时,我已是曹子桓和陈葭儿故事的旁观者。

      我站在崖底,看他抱着我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名字。

      “葭儿!——”

      子桓哥哥在唤我,我的心里有一丝不舍。

      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对我说:

      “那不是你的子桓哥哥,他叫曹丕,是你杀父仇人曹操的儿子。你现在也不是陈葭儿,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一缕幽魂了。”

      是啊,那个跌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的我,那个看透世态人心险恶无常的我,正是因为父亲被他最信赖的朋友曹阿瞒所害,才震惊之下跳崖自绝的。

      子桓哥哥,葭儿死了。

      落地的瞬间,葭儿化作一缕孤魂,在思无崖底,徘徊不去。

      “可惜了,我答应过公台照顾他家人的。九泉之下,孟德无颜见公台!”

      ——那个两鬓已经斑白的男人,他是在忏悔么?

      “虎狼之心,也会忏悔?”内心的声音道。

      说的也是,他既有悔意,便不会狠心杀我爹爹。如果今日不是亲眼见到爹爹在刑场引颈受戮,听他对我说一定要杀了曹操为他报仇,我还不知道曹操这么些年将我养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我来牵制爹爹,原来我一直便是在——认贼作父。

      思无崖底的风好大,吹散的不只是子桓哥哥胸臆中撕裂般呼喊出的葭儿的名字,还有曹子桓和陈葭儿的一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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