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宝》希瑟

7、梅莎

　　“我相信你。”蕾拉道：“不过，假如你与阿瑟维持现状的话，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结婚的对象，兰斯洛特家族如何延续？”
　　安瞳道：“你的意思是说只有看到我们分手，你才会安心。”
　　蕾拉道：“为你们的爱情计。你不想它有一个完美的结梢吗？当年温莎公爵为辛普森夫人放弃王位，从此再不被王室贵族接纳，半生飘泊，孤独之至。阿瑟并不像温莎公爵那样孤僻，他喜爱社交，喜欢与人打交道。目前，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与你的感情已经令亲朋好友远离他。你能肯定你的爱能取代他从前全部的友情和亲情吗？他肯为你付出这么多吗？当有一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你又该何去何从？”
　　“已经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传统早已不再，人们何必执着于干涉他人的感情？”
　　蕾拉笑道：“英国人很顽固。我是其中一分子，我了解他们。”
　　安瞳道：“可你不了解中国人也很顽固。与其劝我，你还不如去劝你哥哥。经历告诉我，爱情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不到命运逼我放手的那一刻，我绝不放手。”
　　蕾拉咬了咬唇，道：“爱情的确难得，完美坚贞，不为外力所摧的爱情更为难得，这也是为什么我早早就对之失去兴趣和期待。不管怎样，我祝你好运。”
　　当晚，安瞳执意要进城。阿瑟留她不住，有些失望。“好时光总是这样短暂。你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他道。
　　安瞳道：“我也很难过，阿瑟。坦白地告诉你，我和蕾拉的谈话并不愉快。别装不明白，你了解你的妹妹。她在的时候我留宿，好像是向她示威。你不希望我们的关系继续恶化吧？”
　　送走安瞳，回到起居室，蕾拉正裹着羊毛披肩看报。抬头看阿瑟，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很不愿意这样的消息从我口中说出，”她道：“但你还是看看吧，这女孩子的背景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得多。”将报纸递给他。
　　阿瑟接过匆匆一览，脸色微变，却笑道：“有人急于这样诋毁她。”
　　“是不是诋毁，你问过她便知。提供消息的李郭文馨乃是香港名门闺秀，极有身份，难道会信口雌黄？”
　　“就算是真的，每个人都有过去。”
　　蕾拉冷笑道：“是的，每个人都有过去，可她至少有一打。”
　　每个人都有过去，只是甘苦不同而已。阿瑟从未向安瞳隐瞒他的过去，那其实是生命中美妙的一段。他十七岁，上大学一年级，放假来到外公菲利普王子的私人农场，在那遇见了女工梅莎。梅莎二十一岁，生得高大丰满。有白似红的肌肤，稻草黄的头发变成辫子盘在头顶。看见阿瑟，她狡黠地挤挤淡蓝的眼睛，把小男生迷得不知所措。晴朗的夏日，他们携手来到河对岸的青草坡后，远处的牛羊咩咩叫，他们却忘情地亲吻。阿瑟现在还记得起梅莎口中的奶油香气，与遍地的野花香，青草香。天淡蓝而悠远，与梅莎的眼睛相映生色，阿瑟就这样贡献出了自己的处男之身。
　　回到学校的整个学期，阿瑟都是心不在焉。梅莎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好像亚麻衬衫上沾染的青草渍。但等他再来农场，梅莎却已结婚，新郎是菲利普王子的马夫。阿瑟想与之再续前缘，才发现梅莎一心都在丈夫身上，和自己的风流事不过为尝新。
　　多年之后，洗刷掉当时少年青涩的羞愤，阿瑟可以很轻松地与安瞳调笑往事，安瞳却永远也做不到。回到住所，菲比跑来道：“李先生在等你。”
　　“云泰。”安瞳诧异地望着他。
　　云泰手里握着毡帽，一脸抱歉道：“对不起，瞳，文馨在到处宣扬。”递给她报纸。
　　晚报头版题目：揭秘未来兰斯洛特公爵夫人的前世今生。
　　“自威廉一世登陆英伦以来，兰斯洛特家族一直是英国最负盛名的家族之一。几个世纪以来，通过不断地与各国王室联姻，它不仅始终保持了家族血统的纯正高贵，也积累了大量财富。但近代以来，不断爆发的丑闻似乎已在预示这个家族的衰落。
　　“1940年，在西班牙边境的一个旅馆里，一男一女被发现服毒自杀。经证明，男子便是时任兰斯洛特公爵阿瑟三世，而那女子则是与他同居七年的德裔犹太女学者赫拉·鲁宾斯坦。在此之前，因为与赫拉的关系，阿瑟三世背弃了美丽高傲的妻子——德皇威廉二世的长孙女特蕾西亚公主，以及一双幼子，在欧洲声名狼藉。
　　“希特勒排犹政策出台后，他与赫拉打算经西班牙逃亡美国，但由于使馆阻扰未能成功。阿瑟三世竟选择与情人同归于尽，一时令世人瞠目。现任兰斯洛特公爵阿瑟四世在各方面的出色表现使之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现实中的白马王子。但女孩子们最近似乎很烦恼，因为他竟与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女人传出了婚讯，其轰动性足以掩盖阿瑟三世当年的丑闻。
　　“让我们来仔细研究一下这位女士的前世今生吧。了解一切之后，女孩子们，你们大可以放心，你们的王子还是安全的。据香港名门淑女李郭文馨女士指认，这位小姐正是当年贪慕虚荣百计千方勾引她丈夫的女子。在巴黎，除去在G&G的一份薪水优厚的工作，她默默无闻。但在香港，有关她的风流韵事曾占满所有报纸的头条（见下图，我们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当年报道此事件的报纸）。郭女士的丈夫曾疯狂地迷恋这位小姐，为之不惜与家人反目，与自幼订婚的女友毁约。他为她置房产，买首饰，为她嗜赌的父亲还债，供她的弟弟上学，极尽所能地照顾着他心目中的天使，即使自己父亲被气得中风住院也不肯回头。结果他却发现，他被这长着一张纯洁面孔的小姐彻底地愚弄了，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