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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卷一28、推延求学 ...

  •   28、推延求学
      从塔牢归院,我们的师门队伍也迎来了五师弟张帆,师弟不善言辞,性子较闷,本来人就不太高,还老爱低着头。傅兰师兄和他站一块,动静结合,分外有戏剧效果。不过人家比我听话多了。师兄有事没事都撩师弟说话,师弟但凡得点清静就念心法。好几次我经过张帆身边,听他念念叨叨的,就返回身跟过去,他居然没发现我跟踪,边默念还边跟自己探讨,某句中某字如何解,某段中哪句是重点?
      神呐。
      师傅收了个学痴。

      师傅让我集中精力学法术,由于从小有符术的底子,他教我符术多于纯术法。师兄师姐则是遇到仙符结构复杂点就头大,所以我还是首个得学师傅独门符术的徒弟。不过师姐也已懂了简单的符法。
      符术的作用在于“精确调用和调配法力,并靠结构存固法力,控制法力开启和封闭,延续法力时效,甚至在遭化解前永久存留”。

      裘师傅的符术与青园师父有显著不同。青园师父是随法做符,以符法助推术法,武学名为“仙符道法”,亦称“符法相融”。而裘师傅是以单纯符术伤害、阻挠或扰乱对手,他凝气成符,可以凝剑气刻画符文,也可御身外云气做符;在剑术中串用符术时,竟时常跳过画符过程,符图所有笔画花模压饼般同步成型,出剑即现。
      我有点难接受。
      符文有笔画清减的,也有故意增多的,不是人们想降低施用符法的效率,而是人的术法力量调用有时急不得,急则乱,所以增添笔画和结构层次,可保符法无恙。
      符文多有常用的笔画顺序,可使施符者形成法力调用套路,确认构架完整无差失。
      没有顺序和做符过程,让人情何以堪啊。
      初时师傅让我还按原来的习惯学,可他不待我练到熟悉的程度,就命我用数许从未尝试过的笔画顺序,运行法力画成相同结构。
      左上起、右上添、中间剜、两边填、左下勾、右下收,东一撇、西一点,一道弯拆成两笔连……
      我法力调用就被切割成片段,灵识失常,竟有种读了大半辈子书,忽而发现自己大字不识一个的悲哀。
      不但是新学的攻防剑符,而且所有从前烂熟于胸的符文,当我再次拾起,都像遇见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一样,自动生出做梦都挥之不去的念头——我解、我剖、我拆……

      不久我对于符法成型的顺序不再挑拣,然而法力并发尚非我力能及。
      师傅说,人运剑同步施出符术的能力,受修行限制,他也不能用串用过于繁复的仙符;但我之所以连简单符划的同步都难做到,是还没练好御气系剑法的缘故,练好则能力自生。
      因为御气系剑法的仙兵化灵阵特长在此,其阵五行克应矛盾的解决法是“流转并发、速遇而消”,所有练习御气系术法之人,都有多重法力控制的行气法。
      御气系剑法起源于太白派,在蓬莱不兴,如果哪日有幸去太白拜访,我还能看到那儿有师长能做到师傅都做不到的“百符齐放”。

      仙派师傅们但凡才能高些,都会在学通本门武术之后,钻研出独家仙术。裘师傅除了自创的符术,还有一套体系复杂的“云局剑法”,几乎涵盖他仙术各方面精髓,另有正在钻研着的“巽灵剑法”,就是我曾看到能削断水的剑法,仍在摸索改进,故未用于教学。
      傅兰师兄的云局剑法刚通过了个人攻防的百种布局模式,将进入大局剑法的学习阶段,也就是,学习保护更多的人。
      仙派都主张修仙习武是为保护弱者、伸张正义。也难怪,任何武术、术法达到高层,攻击、防御力覆盖面都自然扩展,庇护低层的弟子也就不在话下。而师傅的云局剑法,专门有一套攻中设防、防中巧攻,在求保护更多人的情况下,克敌制胜招法。
      是以每到师门大阵演练,师傅都在阵防核心处。师傅的剑法在全蓬莱都受尊崇。

      某一段傅兰师兄学习守护剑术之时,师傅让我和师姐飘在中间自由练习符术,顺便以我们充当无名弟子小队,他做“敌人”,傅兰师兄负责保护我们。
      我和师姐一人结了一张符网盘坐在上,通过双手推力分开,又靠吸引符回移,握上手;荡秋千般来来回回,一面在网格中凝水汽写画符文复习,玩得不亦乐乎。
      傅兰师兄则辛苦啊,任师傅如何点拨,他脑袋就像有根筋打了结,顺不开来;可能是忽然动用波及范围远超过去的剑术和法术,他出剑种种蹩脚,招式间衔接严重失措,好似他老拿不准该快一分还是慢一分,不知道他自己剑气游走到了哪边天。
      因为气性易散,剑气在空间内的强度维持也有距离限制,除非剑气本身强到一定程度,走了很远还没减弱到零,否则以一般剑仙的能力,剑气要笼罩巨大空间,只有通过连环剑气持续递进、交叠增强的方法,形成剑气网、剑气洪流。
      倘若剑气与剑气间不能在良好的时机相遇,走位、甚至错失,不但会白浪费功力,还会给敌人无限可乘之机。
      所以我们师姐妹屡屡被强大的“敌人”师傅攻下。
      傅兰师兄急得直抹汗。
      我在中间举高双手拍拍,甜甜叫道:“师兄!你加把劲儿呗,我俩都死二十多次了。”说是叫师兄加把劲,实则满嘴坏笑,跟喝倒彩没分别。
      傅兰师兄苦着脸:“师妹啊,师兄已经很努力啦。”
      二十丈外的师傅传声:“傅兰,专心。”
      师兄横剑,防御状态立即上身。
      ……

      剑法练得愈佳,我对于师傅讲解过的武学内容理解愈深,“法力同步”的能力我大致摸索出了眉目,从无到有,还远说不上精通。
      但雪雯已被我吓得够呛。

      那天师傅在水陆校场的水场教我云局剑法,她在场地边呆着不走,我以为她也开始对剑术着迷了,哪知师傅去另一个校场台查看仙班之时,她迅速飞上台抓住我,从头到脚扫视几轮,说:“冰杨你没事吧?你师傅教剑法好恐怖啊。”双目流露出受惊的情绪。
      大概我方才表现是有点惨,掉了十几次水,虽然防水符时刻备好,也不妨我被水的冲力搅得七荤八素的,飞出水时打过无数踉跄。
      我体会到了傅兰师兄被我“激励”得擦汗时的心情,我方明白他几十遍没学成有啥好笑啊,我学了上百遍还在考验师傅的耐性。

      云局剑法的大部分招式有正反两式;如是主攻招术,则反式为防御招;如是主防招式,则反式为破解招;如是攻防转化招术,则反式为反向转化……
      师傅们自创的剑法,通常继承门宗剑法的部分招术,不比门宗剑法丰富而博大精深,却能胜于体系完备。门派剑法自古流传、集大而成,但也因此零散,体系较随意。就好比蓬莱剑法,相比裘师傅的云局剑法,简直无体系可言。

      所以初学云局剑法的我与师傅正、反式交兵,我的剑气被他剑气控得死死的,不管我持正式还是反式,他只用相当于我一半的内力,我也尽吃亏。
      我必须练到剑招灵活纯熟,能摆脱师傅的压制,否则就通不过,雪雯当然看得干着急。
      我却是百折不挠、百炼成钢的,再多挫折,回屋静坐两时辰,或倒头大睡一觉,睁眼即好。
      “好得很!”我左右手臂各拍拍,笑对雪雯道。
      雪雯脸色仍不见轻松:“冰杨你就是爱拼命。”然后暗自叹了口气。
      我估计她想起了自己的难处,便问她修仙到何种程度了。
      她毫无骄傲也无欣慰地说:“修仙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过三年要还不到舍归境,我家里人就要给我送仙丹了。”她目带寻思之色,又化为叹息,“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师傅说得对,如果能靠自己,不麻烦家里不更好?但凡强行提升道境的丹丸,取药材没有不冒险的,连药引都得用天然百年以上的仙草,人工栽种的都不行。我七岁的时候,就有个叔叔,带着一队人去抢灵兽守卫的灵芝,一个都没逃掉,全死了……”
      她说着便沉默了。我能感受到,她心境改变了不少,会主动为家里人着想了,这在以前的她,是不太可能的。

      练习新剑法的时间越长,生活过得越规律,在张凡师弟入师门的一年内,日子基本都平顺,偶有小插曲发生,似也未曾改变什么。
      倾闻师傅的人际在我们梨风院的师门环境看,是不可想象的。漆颜长老常常带他巡游九天,他一定见过许多神话传说、甚至仙史中的名人,日常走访的不是剑圣那样的高手,就是他师尊辈的高道。蓬莱总有某些师长们看他和裘师傅出入,心存不快,说白了是眼红师傅能攀上九天高层关系。实质上,师傅从来没有通过倾闻师傅结交什么人。倒是朱师伯老替他着急张罗,甚至当着我们徒弟辈的面明说:“善卿,以你的才学,拜个上仙为师不成问题。”偶尔看看我们的反应,故意给我们心理准备的样子。
      我们才惊而私下议论:原来师傅还在考虑求学?假若遇到合适的师傅,不知他是否真会半道撇下我们啊。
      仙派中师傅们不再收徒后,待最后一名弟子学成出师,就成了自由之身,云游四方、闭关渡劫、再度拜师求高升的都有,但中途扔下弟子出去的较少。可看朱师伯那意思,分明是单方面告知:做弟子的就该支持师傅进修,谁敢不同意?早早另谋出路去吧。
      师姐和我都舍不得师傅,甚至师姐比我更抗拒换师傅,她拍着膝叹气说:“冰杨啊,人在梨风院呆久了,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蓬莱的氛围我是真受不了,要我们搬走各散,不如杀了我得了!”性子温顺的钱师姐难得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虽然半是夸张,也可看得出她的心情。傅兰师兄则较想得通,他说:“冰杨,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你也是个努力上进之人,将心比心,师傅若想进取,我们身为弟子,不该拦他的路吧。”我听得默默点头,然而对着师姐,我也不住点头。
      我矛盾,但我终究会尊重师傅的决定……

      然不久,我们就知道了朱师伯是一厢情愿。
      且不言师傅十分忌讳靠倾闻师傅的关系拜师,就是后来他回齐云山,通过长辈见到了一名挺有缘的高仙,他也依然拖着不肯去多请教请教“师尊”。朱师伯三番五次劝他“别让别的人把拜师机会抢走了”,我们听得都烦,师傅仍一次又一次温和地呈明态度。
      通过朱师伯之口,我们知道那位有心收师傅为徒的高仙,叫极流真人。
      真人在向九天放话要收徒之后,拜会仙贵排队上门,不知他挑花眼没有。
      师傅一点都不急,说:“议阁的事务,我管惯了,离开蓬莱,我之前并没想过。何况门下弟子尚未出师。拜师随缘,真人若不等我,说明我无缘做他的弟子,我照旧待在蓬莱,也没什么不好。”
      “你啊……”朱师伯咬牙,指指师傅,又气得撤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和倾闻并肩走在路上,不必再被人指指点点的!”
      是啊,如果师傅拜了天界名师,他和倾闻师傅就平起平坐了……可是他和朱师伯呢?
      朱师伯忘了考虑自己。
      师傅委婉地指出:“士深,你性情刚烈,身处礼宾司之位,容易得罪人。我若不在,只怕更没人帮你讲和。”
      朱师伯急得摔袖:“哎!如果是因为我拖累你,你走我也去闭关!”
      “哪有此意,”师傅轻叹,微微摇头,长发的波浪随之弹动。他手收成拳按在身前的桌面,默然道:“士深,我只是不想急着做决定,凡事求个善始善终,我计划之中未曾有过拜师之事,故仍有许多牵挂,应当先了却。与真人的会面实属突然,我不可能因之,将其余事情尽数搁下。”
      “缘分哪有不突然的!善卿,时机不等人!”朱师伯几乎是捶胸顿足在说,“你拖延的理由一堆何时是了?你条件虽好,天界竞争激烈,几人晓得你是谁,好不容易遇得一位如此欣赏你的高仙,怎可错过!”
      “我已说了,若错过,便是无缘,无缘何必强求。”师傅说罢起身,向书房门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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