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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启卷19、闲人清志 ...

  •   19、闲人清志
      原来杀阡陌观微发现六人走了一个时辰,居然还在云宫偏巷以龟速行进,忍不了抽身过来了。
      他见他们每间屋子都要逛一遍,每个宫苑都能聊上一阵,甚至拿着笔到处比划,拿着布绳到处丈量,尽津津有味地干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他只好得出结论:这帮凡人闲得慌,比本君还闲,本君不得不奉陪了。

      另五个人都惊讶得发怔,谢明术一声“哇”之后,没了余音。
      赵溪津恍惚地眨眼摇摇头:“不可能吧……”声音清晰得像瓷碎,“七、杀、圣、君?”
      素来有家长风范的尤艳柳亦撑大眼皮,目光闪闪的,笑容漾在脸上,好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不是真的吧?”她边呆笑边轻轻说。
      “只在书里得见的人物,居然……居然从书里走出来了!”关定睿激动地摇谢明术,“这趟值了!”
      谢明术好不容易站稳了,倒吸一口气,用手拍拍心口:“你别吓我。”头却稳稳地端望着,心思就没在自己身上。“美得就跟凤蝶一样。”他赞叹道。
      谭薄也不由得感慨:“史书不足信也。史书言杀阡陌除了长得美一无是处,明摆着是嫉妒啊。”
      琴诗航最为镇静,劝慰似地拍拍谭薄,没有任何警示意味地说:“怎么能以貌取人呢,你们要小心,七杀圣君脾气不太好。”虽是叫人小心,却欣然似谈论戏曲。
      尤艳柳频频点头:“诗航说得对。”笑容亦不改,没有任何防范意识地走上前方,跪地行拜礼道:“小女子尤艳柳,拜见七杀圣君!” 抬起头又说,“小女现任禁足阁冰龙苑主,”接着介绍后面的人,“他们也都是禁足阁门人。”
      五名男子跟上来也跪地拜了,琴诗航跪在尤艳柳的右边,尤艳柳攀住他手臂道:“这是小女的夫君琴诗航。”
      尤艳柳在六人中间,是禁足阁职位最高的,连他夫君也比不上,她理应是带头人,故而她的行为还未脱离理性。只是他们无法想象七杀圣君此时的莫名和郁闷。
      没有人顾虑到刚才的发言会惹恼杀阡陌,他们下意识用凡人的听辨距离来衡量六界魔君的听辨能力,丝毫不觉尴尬;哪知他们抱着鉴赏珍奇的态度,抛却生死忘乎所以地点评,还又颇讲礼数地笑着下拜,在杀阡陌看来就只有四个字——无法理喻!
      杀阡陌见多了被他迷得丢魂落魄的人、仙、妖、魔,却从未感到在人目光笼罩下如此的不适。区区六人而已,明明跪在了地上,他却恍觉自己成了一只毛色靓丽的鹦鹉,站在金杠上被人围观。
      他升起一丝烦躁:“管你们哪门哪派!道修都不上段次也敢来送死!”
      他们的议论,他当然一句不拉地听进去了,想充耳不闻都不行。这些凡人本来就让他很混乱,此刻他们明晃晃的笑容居然遭斥责不退,更觉杀也不是、剐也不是,难受无比。就如同脑子里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团棉花,又毛又软又堵得慌。
      “圣君,我们哪知道您在云宫坐镇,”尤艳柳客气地道,“要知道的话就不会冒失前来了。”她口里念着“不会冒失前来”,六人眼中的欣喜却如荷露晶莹,仿佛在齐声说“要知道就把所有人都叫来瞻仰您”。
      杀阡陌忿忿地喘了口气:“云宫岂是供你们闲逛的地方!既然不怕死,就留下几条命!”既而眼中泛红,发狠道,“刚才谁说本君像凤蝶!”
      尤艳柳看他眸子变色,心里一凛,却不及解释,已听得后面一个心虚的声音招供道:“是我……”紧接着一个布料声,乃是谭薄将手上的画布向谢明术兜头罩了过去:“圣君莫生气,这孩子脑子不好使……”说着横了一眼根本看不见的谢明术,“怎么能拿凤蝶和圣君相比呢!”
      画布比新娘的盖头大太多,直盖过人的腰际。谢明术从内挑着,像一座蠕动的山,情形实为好笑。
      他一边挣脱一边嘟囔道:“谁是小孩子了……”全不知谭薄方才是救了他。
      谭薄看出杀阡陌眸色转赤是要出手,赶紧抛出布将谢明术笼住,杀阡陌见目标突然变得滑稽,回手掩口一笑,杀气才降了下去。
      谢明术扒拉开画布,只见七杀圣君眉眼笑弯,分明未有动作,周身上下却都添了几分柔媚,不禁想七杀圣君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可怕。他的同伴们却是看出了险情,不敢笑了。
      尤艳柳好声好气地说:“圣君您看,我们这些小命不值一提,您要来何用。不如您放我们一马,” 她努力装作轻松道,“我们保证立刻消失……”
      “不!”琴诗航忽然出口反对,掷地有声。尤艳柳吓得震了震,忧急道:“诗航你……”
      琴诗航目光炯炯:“圣君,我等并非闲逛,乃是为记录云宫规制,供后辈浏览。云宫的过往乃在仙界禁言之列,故惟有来此一探究竟。”他一副视死如归、无惧无悔的模样,“为了解实情,在下曾经走访仙、凡界,到过大蜀国,进见太上王轩辕朗及太皇后,长谈三日;曾听前武林盟主王昔日追述往事;曾向长留兵阁仙师竹染讨教十方神器施用之法;曾向太白仙师询问太白山之战情形;曾听瑶池星官回忆五星曜日大劫;与各派各层级人士均有过接触;圣君的往事,在下也多有耳闻。圣君乃重情重义之人,如能容我等在此办完差事,禁足阁上下将感激不尽!”他说罢举手再拜,手腕高举过顶,衣袖垂直遮面,叩首及地,礼节十分郑重。
      杀阡陌不屑地冷笑:“你想得倒美!你们这些文人墨客成天考究学问、显摆文章,自诩家国天下事无不关心,以为万事写进书中就能掌控、修几行字就能左右人心;其实不过是娱人娱己的把戏,自己没本事战胜强手便关起门来指点江山,还说不是闲得没事干!天庭仙史是真是伪于你们何干,区区一叠破纸,本君就没放在眼里!只要没烦着本君,任它瞎吹到天上去;只要烦着本君了,一早灭了他们!”
      “圣君乃真性情,”琴诗航摇头叹服道,“圣君之悟性非我辈能及。”想起自己从文的初衷,他不禁有些惆怅。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关心淡出人们视听的往古之事,那些无关己利的实与不实?
      曾有人劝他们:“仙界不同于凡间,不会人人作古,总会有当事人活下来。费劲去写,除了得罪人,还有何益处呢?”可他们就是不甘,明明有人存活,为何真相还是被掩蔽?
      后来他发现了,凡事矛盾再大,过个几百年,也会大事化小。

      时间能带走一切,包括世俗的冷漠无情。

      就像当年斗阑干与天庭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发配了他,天庭也还是解除了仙界男女婚配的禁令。若等数百年后再回顾真相,流失的记忆实为可惜,不若及时做好笔录封存,交后人为念。
      只是他也曾羡慕杀阡陌这样的人,羡慕他们的不在乎,羡慕他们活得纯粹……

      “我今日心情不好,不见血不罢休,这么着吧,”杀阡陌风轻云淡地提起话头,“留下后排两人的命,其余人滚回去。”眼角眉梢含了种摄人心魄的清艳,仿佛他的美与杀气天生绝配。
      跪在最后的是赵溪津和关定睿。
      尤艳柳变色,刚想求情,琴诗航伸手一拦,不让她拜,然后镇定地回道:“圣君就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也不过举手之劳。我们虽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从。”
      杀阡陌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哦?我又改变主意了。”他看向琴诗航的目光变得冷酷,“我就偏偏要你的命。”如玉的素手正正一指,光焰已从袖底升起。
      琴诗航早有准备,扩声道:“圣君可否容我写封遗书!”
      话音刚落,一阵嗡声从天边袭来,顷刻间由弱转强,好像有什么极速的事物穿破风云近前。
      “阿加!”尤艳柳刚呼唤一声,杀阡陌形动影离,提出绯夜剑的瞬间,还不忘向镜观池内投射法力,触发了机关。禁足阁人未及思考,地面忽然迸出强烈光符,脚下的石板松动成数十块下翻。六人一起陷了下去。
      杀阡陌飞射入空,紫影虚化不见,只有一道细长的红光和一条巨大的白龙缠斗上天。白龙的怒吼响彻云霄。红光清亮而尖利,如在天幕刻划血痕。
      禁足阁众人听着外边震响无可奈何,尤艳柳急得搂起案上的铜灯向壁上猛砸:“放……放我们出去!”
      墙壁将力道都吃了进去,除了发光,没有别的反应,尤艳柳气急往上一甩,铜灯碰顶弹下,顶门早已在阵法的作用下合璧,亦无动静。
      “阿加……阿加怎么办……” 尤艳柳急出了眼泪,见琴诗航近前扶她,想到杀阡陌说要杀他,更是悲不自胜,拥着夫君就哭了起来。
      “艳柳,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琴诗航轻拍妻子的后背,忍住心中的波动说,“难得有空档,我得留封书信……倘若真的不幸,也好给你们个交代。你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乱……”
      “诗航……”尤艳柳哭得更厉害,却也知道不能浪费时间,抱着琴诗航紧得发白的手渐渐松开,咬牙推他道,“诗航你去写吧,我们不打扰你。”
      谭薄惯于将墨笔、水瓶之类常用文房之物都系在腰包,于是打开摆好在桌上。琴诗航接过笔,又拉开赵溪津递过来的绢布铺平,一时间思绪起伏,竟不知从何说起,但也只得勉强落墨。
      另五人为给琴诗航留出思考空间,往里走进去看铁架花格,看还有没有偶尔留点什么。
      众人掉入的地方是做仓储用的云室,外间有落足的空地,摆放着用于阅览财货簿的书案,书案上有本账簿,但打开来看,是没用过的空账簿,写过的估计早被处理了。向内整齐排列十几行七八层高的铁制的货架,虽然云中无尘,可经年累月也有些古旧。但货架基本已清空,只留下少许丝绸布匹。五人把布匹都翻开来看,亦无挟藏之物。甚至把架顶架底都查了一遍,皆无所获。

      谢明术忽然轻快地遥指书案道:“哎,这间该有什么账簿上肯定都写有,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是空的,我们刚看过了。”关定睿侧身望望。
      谢明术却已溜到了案旁,为了不打搅琴诗航,把账簿顺走,到一旁翻看。
      “哈哈!”谢明术忽然拍书大笑,“谁说是空的!”说着把账簿拎高了抖了抖,“云宫地图!”
      琴诗航惊讶地转头,另几人也都绕过铁架子集中过来。
      谢明术展开账簿的末几页,居然是云宫全图,有所有仓储间位置,还标有进货路线图。
      几人围观议论惊喜不已。
      琴诗航感慨道:“没想到机缘巧合还是到手了。小谢,你先收着吧。无论谁能活着离开,都要争取把东西带走。”
      “好,我放身上。”谢明术拍拍衣领下,示意存放的位置,将账簿塞进了衣服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启卷19、闲人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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