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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卷一51、冷情佑莲 ...

  •   51、冷情佑莲
      山座般的擒天大殿内,入门前半面望上全无隔挡,以至能望得过高,高处颜色迷暗,不知是否到殿顶;后半面则自上而下密叠数不清的楼层。悬崖峭壁般垂直的壁面上门洞排列,有的门看起来就像洞窟,尤其壁面还是干土色为主……横向栏杆长线向外凸出,更有绝壁上的栈道之感。

      尤长老控的云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闪得倒够快,各层门洞和走道都有妖魔兵拦截,都没拦中我们,却害得我跟晕船也似周身不适,我没心思观察擒天殿的构造,也不关心蹿进第几层了。
      直待闯过了数许机关通道,进了某室门,把追兵都远甩在外,我才扶着刚平定的云喘了口气。
      “相好,你伤了。”尤长老毫无关怀之情地指点道,“没事,我算过,你死不了。”
      我苦了脸:“那就一定得跟人打吗,不能藏着点吗,长老?”我也不管他听进与否,先自无奈道,“我得先调息一会儿了。”
      我把周围环境扫了一遍,就闭目行气,一时间未悟出此室用途。
      室内宽大,如冰晶砌成,地面、墙壁都是白石;某一角用一面加半面分隔墙,单独隔出个方形小空间,分隔墙似稍有些浑浊的白水晶,透过冰晶般的壁面,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像躺有个人。不管是谁,他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威胁,甚至……有可能他在睡觉?
      不可能,墙体能透光,还有一墙只半面,留出个没门板的门口,哪里像是卧室。
      我运转气息中,不幸发觉……我的不适不只是因为受伤,而且是劫数引起的,我又撞上仙劫了……真不是时候!
      调息也只能尔尔。
      我睁开眼,尤长老已下了云,背着手到方形屋室的门边往里瞧。
      我也溜下云,边轻声问话,边过去:“长老,什么人啊?”
      尤长老向我做出发掌力的手势:“不能近,后退!”眉色严厉,说完自己也飞滑出来。
      我仔细观察,意识到水晶墙面内蕴含的全是妖力、魔力,又在门外隔着一段距离往里望,只见墙壁仿佛凿透数个光孔,有光辉呈长直细线,往光洁的白玉榻上一名赤色衣裳的俊颜男仙身上投射,遂知墙面内有阵法。男仙衣无纹饰,只有更鲜丽的朱色符文缀染。符文闪着光,在某些位置极密,某些位置空无,密集处牵出线索相连,有若干道连通八方城池。符文各个张牙舞爪、扭曲怪诞,仿佛召唤灾祸。男仙素红的衣裳布色通体一致,红偏暗,在符文光色的反衬下显出血腥之感。
      他保持着平躺、微蹙眉、闭目、微侧脸的静姿,有时眉头会动一动,有时还会动一动眼皮,但开一线即便沉落……即使不在沉睡,也绝不像清醒。
      他容颜若优昙,让人一见便难生离念。
      只怕三千年一现,转眼而谢,徒余岁月悠长,无处逢君?
      ……
      身份昭然若揭。
      “长老,他是佑莲仙真吗。”我略警惕地问。男仙身上的符图我虽没见过,但性质还是能辨认的,所含不是阴损法力,就是魔咒,何况密织之处恰都覆盖人身要穴。
      淳佑莲有仙真道行,要废他仙身或杀他都非一般妖魔邪力能为,即便是穆穹哀亲自动手,都难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付出相应代价。而血咒之法极像是想“省事”,想用尽可能少的功力,通过长时间损耗他的仙气达到目的。
      “是祸躲不过。”尤长老骈指向屋门指点两下,漠不关心陈词,又说,“你相好不在,”反身拉上我手肘,“走,去别处。”
      “长老……”我想到佑莲仙真这情形,已是被符术缚身、经脉被锁,受伤程度不可知,就是连卦来都未必救得出去,唯有尤长老和连仙师联手还有可能,故而有意拖住他;然我还没说得来话,宽室门外有兵将惊道:“有人闯秘牢!”紧接着门便响动了。
      我急忙自己施隔声阵屏:“长老,快藏!”
      尤长老不知搬动哪儿的机关,三四个“啪嗒”声连响,妖法被触发,躲了两阵阴风,艳丽的魔灵又来袭。
      “都没个出口!”尤长老怨道,携我退至角落,自己挥手起了一圈障形真气,将我们藏好。
      我苦不堪言:“长老,您知道是机关还动啊?这明明就一扇门……”
      “嘘!”尤长老制止我发声,用严厉的语气道,“这地方不好藏!”
      我遂知室内外都有阵法,隐形术法都容易路出马脚,不敢再多嘴。

      “谁!”进屋的女子挥挡去魔物的伤害力,厉声道,“抓住他!”
      早已有妖魔分散入屋搜寻,幸得机关的迷雾帮我们遮挡了一阵。
      尤长老盘坐地面闭目,带我们升空,同时猛烈提气,提升防护层级,不知得多费他功力,妖魔兵将都没发现我们。外门关上前一瞬,还能望见外边满满是待命的妖魔兵将。
      让兵将们纷纷低头应命的主人,乃是一名身着亮橙色绸裙的娇小魔女。妖魔们皆称她“凉霜小主”,她应是穆凉霜无疑。
      她金粉画额钿,身姿娇媚,妆容秀艳,神情冷傲,衣裙半透,香肩、手臂、乃至腹部的肤色都隐约可见,外裙前方还开了一线,左右飘飞,内裙透明,里裙只遮到大腿。她足踝轻踏,一双杏眸同时含着愤怒和魅惑,所过之处,香风残留。她云髻上金钗轻摇,人忽踏空飞落至男仙所在的屋室,一扬手,旁侧的妖将跪下,不知施什么法术按退了隔出屋室的两扇壁面。
      墙壁缓缓沉入地面,响动声不大。
      伤害男仙的魔力、妖力皆暂退除,但束缚他的符法还在。
      男仙睁开眼,注视穆凉霜,看样子清醒了大半。
      穆凉霜伸手狠狠捏住他下颚:“淳佑莲,有人来救你!”话带点逼问语气,但她明明该知道,困住他的阵法没人动过,他也不可能懂得是谁来过。
      所以佑莲仙真淡淡回了句:“是吗?”
      穆凉霜似也觉追问无理,只得法光一甩在旁侧的地面上:“淳佑莲!你别以为还有人能救得了你!”打完地面,仍觉不解气,一手拽住佑莲仙真胸前的衣襟,法力一引,将他上身提起,又重重推向宽室的墙壁。佑莲仙真看似自主活动极吃力,由睡姿变成了靠墙坐在榻上,也只是皱着眉把撞到墙的头偏转回来。
      “今天各派都来了,”穆凉霜在榻边坐下,露出冷魅的笑容,“打不过我们,撤退了。”
      佑莲仙真仍只有一句:“是吗。”
      穆凉霜又轻易被激怒,反身一腿跪上了榻面,倾身向前:“淳佑莲,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怕!”她伸手揪住了他的头发。
      “怕什么,也没有怕敌人的道理。”佑莲仙真语气十分寻常。穆凉霜的手遮挡了他眼目的位置,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听声音全不解其传说中“冷”,冷在何处。然而穆凉霜像是被什么激到了一样,身子立即后移几寸。
      她让开,我便看见他的眼睛了,隔着一段距离真的看不出,他眸色黑亮,目光明润如含水,有什么可让人怕的;可穆凉霜面色发寒,傲意乍失,好像被吓着了似的。但她的恨意没有因为意外的退缩而降落。
      “哼,你很快就会失去仙身。你所有的锋芒也就都没有了。我倒是很期待……堂兄说,要怎么处置你全凭我说了算。”穆凉霜撤离了玉榻,站在旁边看着佑莲仙真整个人,目光上下扫,“你猜,你要是老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
      “是你自己在发怒,我没惹你。”佑莲仙真又平淡陈述了一句,穆凉霜再忍不住了,红着眼嘶声质问:“淳佑莲!是谁曾说过为了我可以放下正邪成见,放弃门派职守,只因心中牵挂一人,便不再牵挂世间万事!你还敢说你没惹我!”她说着法光又甩出,把白净的地面打得青光连迸。
      佑莲仙真眉眼半阖,笑了笑:“你决心让我骗,就和你决心发怒一样,谁都拦不住。”原来他并不是不笑的人,只是他笑起来冷冷清清,像能把蔓延他周身的赤红妖焰全部浇灭,符文闪的光都像瞬间死寂了。“可不管你们如何恨我,又如何处置我,都弥补不了擒天殿将命脉暴露给仙界的损失。”他朱唇轻弹,语音清晰扩散开来,“倘若等到擒天殿覆灭之日,我还没死,我便回太白山闭关个几十年,仍像从前一样活着,而你带给我的任何记忆,都与我生命中的其余记忆一样,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四字,直如一股冰气钻进人心,我撤眼避开他人,转看尤长老,那股感觉却犹在心里凝滞不去。尤长老闭目运功完毕,我刚想跟他说话,玉榻一角传来枝干折裂之声,穆凉霜凄厉地道:“淳佑莲!你知道把心掏出来送人,却给人扔掉,是什么感觉吗!”
      我看回去,只见她又站到了佑莲仙真近前,伸手发力,目光含着残忍,法力如火星飞溅“毕波”乱响,五指已半扣入佑莲仙真胸膛。她的容颜愈发悲怒交加。
      佑莲仙真闭目咬着牙,额上青筋现色,面容的骨节都在发紧。过得片时,就连他衣服上的符图都一阵阵有节奏地发亮,仿佛是离他腾跳的心越来越近。但符术还是有阻力,到了某个临界点,符文联络线开始往外撑。
      穆凉霜又恨骂了句:“我早晚掏你的心出来看看!”终于摔开手。美人怒颜俏红,又有千万般情绪在眸。她伤人的玉臂敛回背后,不自觉发着抖,甚至有些害怕地盯看被她伤害之人的反应,仿佛他有能力伤她更深。
      佑莲仙真复开启眼帘,眼神和之前毫无分别,没有冷漠,没有敌意,只有“不在乎”。
      痛吗?恨吗?愤怒吗?
      全是因为在乎才有意义,如果不在乎,你就是残酷暴烈到化为飞烟,也走不进他的心。

      所以穆凉霜投降了,和佑莲仙真对视了片刻,双方都还没说话,穆凉霜闪身挨近回去,神情变为忧急,纤白的手指在他前襟上乱拔,似想扒开衣服查看他的伤情。而守在旁的妖将跨近一步拜道:“小主!符锁不可解!如要解开,需命会符术之人来!”
      穆凉霜的手停住,神情又只余悲怨,忽轻推一下,离开佑莲仙真,站起身,回眸瞥了他一眼,冷漠道:“看好他。”足尖蹬地,轻盈飞弧射出。
      外门已开,尤长老抓紧机会不再放过,一横指,我们的云朵比后边一拨人都更先出了门。

      我们的云现形出来,往更高的楼层去,擒天殿越往高处,守兵越少,但守将的武力值偏高,能挡下急速前进的我们,尤长老震翻了几波,连楼内梁柱都断了。但殿内有法力被触发,支撑住上层,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塌。
      “长老,我们究竟是要走哪?”我急问。
      “如果不在上层,就还在下层。”
      ……
      身旁的首席长老东闹一场、西干一架,我觉得这趟浑水是越趟越浑了。
      我内伤外伤加仙劫发作,情形变化稍快点就目识听识俱乱,不知闯到了哪边天,总算听到了程镜玄的声音,我扑倒在了云上。
      尤长老推我:“相好,还好吧?见着你相好了。”
      我“呋呋”吐着气,坚强地撑起身:“长老,你小心他……他法力了得。”
      我艰难盘坐定,听到与程镜玄对话之人声音熟悉悦耳,顿时来了点儿精神,睁大眼睛一看——炎先生?
      他长发披散,眉如墨飞,目中星宇无际,亦儒亦道的服饰灰白相间,青布腰带,玉佩长垂,正气随身,却又没有任何拘束感,手不时捻上胡须,下意识搓一搓。
      炎郁寥先生为何会在此处?
      莫非他就是禁足阁派来的说客……

      我留心听他们对话,果然如此!
      炎先生是凉霜小主仰慕的文士,也难怪来的人是他。
      可是是他,就更令人担心。
      就算有凉霜小主袒护,穆穹哀真的会顾念凉霜小主对他的欣赏之情吗?
      何况穆凉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满心怨恨,炎先生的来意是让穆穹哀放过佑莲仙真,她能干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卷一51、冷情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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