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奕岚》紫茵琉璃

9、恶魔（一）

　　挂在窗前的金色风铃在冷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莫怀轩将视线从手上的纸笺移开，眼里有几分迷茫。一早起来，在门边发现的这张纸笺让他在房里足足愣了有十几分钟，那是莫碧霞邀请他到她私人别墅一聚的邀请函，上面措辞极其的亲切热络，甚至写上了‘亲爱的姐姐、弟弟’这类肉麻到可怕的词语。而他们之间却是势同水火的关系，特别是在他重回了莫家之后，莫碧霞更是时刻都想要他死，这让莫怀轩不得不好好地揣摩这邀请函其中的深意。

　　半晌，莫怀轩终于有了决定，放下纸笺拨通了庄富贵的电话。

　　“轩小子你活腻啦！知不知道老娘几点爬的床？！大清早的就打电话来吵醒老娘，小心老娘扒你的皮！”

　　等庄富贵发完起床气，莫怀轩才把话筒靠近了耳朵，“富贵姐，帮我个忙……”

　　脑子昏昏沉沉的庄富贵摸到厨房灌了一大杯冷咖啡后，终于弄清楚了莫怀轩究竟在说什么，她皱皱眉拈了块点心丢进嘴里嚼。

　　“富贵姐，你在听么？”把事情说了一遍的莫怀轩发现电话那边没回应，不得不小心地问了声。

　　“你的意思是让我派几个人埋伏到莫碧霞的别墅外面，好随时接应你是吧？”

　　“对。”

　　“好你个轩小子，一些时日不见长进许多嘛！总算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了，不过这个莫碧霞恨你入骨，说是邀请，我看就是挖好了陷阱让你跳的。”

　　“老爷子回来了，就算她想我死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的。”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去，那我就陪你走一趟，随便见识见识赫赫有名的莫家大小姐。”

　　“富贵姐，你要去？！”莫怀轩有些吃惊。

　　“得啦，我说过要罩你的，那就得罩到底。约的什么时间？”

　　“十点。”虽然也许会有危险，但是莫怀轩还是选择让庄富贵一起去，老实说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见过她被什么事情难倒过，何况富贵姐认定了的事情谁反对也没有用。

　　“好，一会我去接你，拜拜。” 挂了电话，庄富贵习惯地往手边的盘子里捞，没想到却摸了个空，点心已经嚼了个干干净净，她无奈地笑着拍了拍手，最近果然是闲了点哈。

　　莫碧霞的别墅离莫家有些距离，莫怀轩和庄富贵到的时候恰好是十点。

　　看着眼前米黄色基调的三层建筑，庄富贵发出了啧啧的咂嘴声：“莫大小姐真是有品位的人，瞧这房子依山旁水的，风水一定不错。”

　　品位和风水，有联系？莫怀轩摇摇头。

　　“诶，别站在那摇头了，过来挽着我的手。”庄富贵一身银色的皮装，爽利地站在那里，透着一股英气。

　　“这个，应该是富贵姐你挽着我才对吧……”

　　庄富贵锐利的眼神把莫怀轩从头打量到脚，轻佻地说：“就你这身高还要我挽你？受受……”
　　莫怀轩立刻就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没等莫怀轩开口反驳，别墅的大门已经缓缓地打了开来，墙上的门铃里传出了莫碧霞的声音。

　　“进来吧，我的弟弟。”

　　庄富贵和莫怀轩对视一眼，都暗暗提高了警惕一齐走了进去……

　　屋子里严严地拉着厚实的窗帘，光影摇曳的几只蜡烛给本就阴暗的屋内又添就了一份晦暗。莫碧霞穿着一袭黑色的长摆晚礼服站在客厅左边的楼梯上，手捧着一束血红的玫瑰，面色苍白。

　　大门在两人进去后缓缓地闭合，并带走了属于白日的光芒。莫怀轩抬头看看自他们进来后却没有半点反应的莫碧霞，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看着那些红的异常的玫瑰，专注得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东西，而对他这个依约而来的弟弟，她最痛恨的人却反而视若无睹了。

　　“嗯……姐姐？”莫怀轩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

　　莫碧霞缓缓看向站在厅中的莫怀轩，那缓慢的动作有如慢速播放电影胶片般诡异，她那有些凹陷下去的眼窝看上去十分的慎人，称着苍白脸色的红唇也缓缓开合，吐出仍会在梦魇里纠缠莫怀轩的话语：“我说过的，不许你叫我姐姐……”

　　莫怀轩呼吸猛地一窒，刻意埋藏了多年的记忆一尽涌了出来，沉睡在他记忆中对莫碧霞的恐惧又重新占据了他，令他连抬头看一眼莫碧霞的勇气都没有并开始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冷笑绽放在莫碧霞艳红的嘴角，看向莫怀轩的眼神益发的鄙夷，贱人的儿子永远还是贱人的儿子，她居然会以为他会有什么长进？她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但是他竟然自己回来送死，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放过他了。

　　“喂！女人！你搞什么玩意？！让我们大老远地来看你摆造型？！”庄富贵可不管这姐弟间的诸多纠葛，扯着已经有点站立不稳的莫怀轩坐到沙发上，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斜看着莫碧霞道：“有什么话就快说，我们可没多少时间陪你玩神秘。”

　　莫碧霞丝毫不理会庄富贵，自顾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将手中的玫瑰往花瓶中插好，半侧着头看向莫怀轩，轻轻地道：“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的妈妈么……”

　　“她……不是死了么？”莫怀轩的声音轻得像是昆虫的呢喃。

　　“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见见她……”莫碧霞拿起桌上的烛台，“想见的话就跟这我。”

　　莫怀轩像是被催眠了般，怔怔地跟了上去。庄富贵则皱了皱眉，掐灭了烟头，左手暗暗按住了别在后腰的枪，一言不发地跟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