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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ie 06.山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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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守诺言是尤娜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既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在三天之内找到伊万,不管怎样都要咬牙坚持。
第一天她们找遍了村子,除了众人的冷眼没有任何发现。
筋疲力竭地回到家中,维罗妮卡没有吃饭的胃口,一个人枯坐着郁郁寡欢,尤娜又是劝诫又是威逼利诱,好歹哄她吃了点。
尤娜的情绪虽不显山露水,却实际心事重重。
她早就预料到寻找伊万的旅途会十分困难,否则约翰逊也不敢兴师动众上门逼迫。想起那个总是扎着两根麻花辫,天真得让人厌恶的小姑娘,尤娜破天荒有些愧疚。
不知道约翰逊狠心到什么地步。
不知道那个小鬼死了没有。
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
第二天,两人起了大早穿戴整齐去了邻近的镇子。
全天高强度的奔走,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精神压力和身体疲乏的双重刺激下,维罗妮卡险些被自责压垮,随时都处在崩溃边缘。
尤娜敏感地察觉她的异常,不顾反对结束了第二天的搜寻。
虽然结束时还能看见一丝夕阳的余晖,实际所谓的邻镇也和R村隔了很远的距离。等她们踏上归程已经是夜色浓重。
乡下的作息总是早得吓人。
才7点的光景,路上就见不到几个人影了。
两人一声不吭地走在通往R村的必经之路,这是一条修缮到一半由于费用问题被弃之不管的路,路上遍布尖锐的小石子儿,没有任何照明设备,要想看清走过的路只能靠月光。
所幸郊外的月光可比大城市明亮多了。
尤娜一边留心脚下的路一边费神观察维罗妮卡,她的手一直虚虚地扶着维罗的手臂,生怕她一不小心磕着碰着。
因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维罗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赶路上。
她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低头,双手紧紧地抓着一块手帕,嘴里念念有词。尤娜不敢凑近去听,零星的字眼还是不免顺着风飘进耳朵。
于是她听到了约翰逊的名字。
这个女人要多傻才依旧对渣男念念不忘呀!
尤娜看她颓废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从旁重重地扯了一下她的手臂。
果不其然,维罗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即便穿着修女服,膝盖还是被尖锐的石子儿划破了,这会儿正滋滋流血,浸湿了黑色的布料。
尤娜没想到的是,就算清楚始作俑者是她,维罗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自顾自地垂头,从地上捡起手帕,轻轻拭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尤娜居高临下地望她,只窥见她温柔的神情。
维罗妮卡是想着谁才露出那样的眼神呢?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不对,是确凿的答案。她苦笑着摇头,原先瞳孔里承载的怒意化成了深深的无奈。
她决定缴械投降,伸手准备扶维罗起来。可她的手指刚碰到维罗的衣服就被她重重地甩开。
“别碰我!”维罗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声嘶力竭地喊。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她边说边用手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是赤-裸裸的厌恶。
尤娜先是被她过激的反应唬住,而后怒极反笑:“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我脏?你不要忘记,我这只手碰过你最心爱的男人。”
尤娜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维罗本就脆弱的神经应声断裂,她脸色惨白,发了疯地手撑着地站起来,不在乎尖锐的石子儿刺入掌心的痛楚。然后她脚步不停地朝尤娜冲过来,像头蛮横的牛用头撞击尤娜的腹部。
尤娜躲闪不及被维罗结实地撞倒在地。
不及她反应,两人已经凭本能扭打成一团。
虽然是维罗先发起攻击,可到底在教堂里信奉神明的修女没什么战斗力,不一会儿就被尤娜反客为主。
尤娜坐在维罗身上揪着她有些干枯的长发强迫她抬头。对上维罗充斥着仇恨的双眼,尤娜抹一把嘴角风情万种地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这双脏手都摸过哪里,你忘记了吗?你忘记是怎么在我身体底下呻-吟的了吗?要是没有我这双手,怎么能让你快乐呢?”
嘴里吐出残酷的话,感受到维罗微微颤抖地身躯,尤娜嘲讽地一笑,在维罗颊边轻轻印下一吻。
闭上眼,遮盖住即将满溢的痛苦。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座鬼影栋栋的山丘。又是一声狼嚎,尤娜似乎能从茂密的树叶缝隙看见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不寒而栗。她不禁闪神。
然后,砰地一声,她再次重重地背部着地
原来是维罗趁她不注意用力推开了她。
没留给尤娜反应的时间,只见维罗奋力朝可能藏着狼群的山丘奔去,嘴里大喊:“我听见伊万的叫声了。”
维罗的背影像是决心扑火的飞蛾,她黑色的长发在低空中飞舞,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美得易碎,让尤娜胆战心惊。
“你疯了!”尤娜在背后大喊,脚步没有犹豫地赶上去。
究竟谁才是飞蛾扑火的人呢?
自嘲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尤娜挑高一边唇角放肆地笑。
就算找不到伊万,一起葬身狼肚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
跌跌撞撞,勉强跟上维罗的步伐。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狼嚎。
“伊万是你吗?伊万是你吗?”
明明危机四伏,维罗却不管不顾地叫着小鬼的名字。尤娜快走几步,上前捂住维罗的嘴,她未能成言的叫喊在尤娜指缝间支离破碎。
“你不想活了?”
哪怕调侃葬身狼肚也不错,尤娜心底压根儿不想把性命交代在这阴森的地方。
“呜呜呜……”
尤娜恶狠狠瞪了维罗一眼,没等把空洞的威胁宣之于口,不远处传来模糊的呼声。
“救……救命。”
尤娜身子一顿,目露狐疑,这声音……
难道真的是那个小鬼?
她寻思片刻放开对维罗的桎梏,后者立马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尤娜束手无策地摇摇头,紧随其后。
真不知道戒备心为零的维罗妮卡失怎么活那么大的。
两人在茂密的树叶间一路穿梭,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屋子里找到抱膝哭泣的伊万。
屋子?
与维罗一味地横冲直撞不同,尤娜站在茅草屋外看了很久。
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盖了个屋子?
她的视线梭巡房屋一周,除了树影什么都没看到。她又把脑袋从虚掩的门里探进去,只看见坐在床上的维罗妮卡和被她搂在怀里的伊万。
皱眉压抑下心里的疑惑,尤娜缓缓踱进屋子里,正听见伊万有气无力地喊疼,吓得维罗赶紧放开怀抱,上上下下打量起她。
“怎么了,哪里痛?”
伊万紧咬着唇不说话,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似的。好半会儿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脑勺。
维罗转而检查起伊万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创伤,暗红的血迹在上面凝结,和伊万乱七八糟的头发粘在一起,更显得伤口狰狞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伊万嗫嚅着嘴唇,纤细的手指蹂-躏着裙角,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怖的场景,小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是……是神父。”
意料之中。
“哼。”尤娜站在叉腰站在床边,听到答案的下一秒从鼻腔憋出一声冷哼。
“这……这不可能吧。”维罗不可置信地说,声音里藏着她不自知的动摇。
窥探出维罗的内心变化,尤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维罗应声抬头,两人的视线短暂地接触,却以维罗飞快地逃避告终。
“你……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大概伊万的话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既不看伊万也不敢看尤娜,脸色红白交加,低头轻轻地说。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这儿是谁的屋子。”
伊万抬头,脸上尽是懵懂的神色。她还没讲话,尤娜就猜到了答案。
“不知道,我无意间找到这间屋子,房门虚掩着,本来想等主人回来再向他寻求帮助,可我因为头太痛就昏了过去。这几天一直没见到人。”
“是吗?”尤娜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伊万,眼神里透出几分探究和深思,直把伊万盯得脸白如鬼。伊万梗着脖子,吞了口唾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啊。”
“那真是太遗憾了。”
紧接着伊万开始叙述约翰逊是怎么把她骗进山,并趁她不注意用石块敲晕了她。
尤娜对渣男的行为实在兴趣缺缺,转而研究起房屋内的摆设。
这间茅草屋的摆设极其简单,家具不超过5件,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像主人亲手打造的一般。屋子里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主人身份甚至性别的装饰。
尤娜的手指轻擦过木质桌面,上面的灰尘微乎其微。
这无疑说明现在他们所在的屋子还有人居住。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房屋,在墙角的篮子里发现一些不知年月的面包。
尤娜轻笑,身后伊万的话语从左耳进右耳出。谈话中还夹杂着维罗不可置信的抽泣声。
这就很有意思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揭发神父……我是说约翰逊。”
尤娜想自己应该庆幸,这回那个傻女人没有被所谓的爱情蒙蔽双眼,而选择相信了真相。
至于尤娜为什么确信伊万说的大部分是真相,那是因为她已经见识过渣男最丑陋最真实的模样。
眼见维罗要牵着伊万朝门外走去,尤娜施施然伸手阻拦。
“等等,你没看见现在很晚了吗?因为走夜路摔死了可是最丢脸的死法之一了。”
维罗妮卡看了眼窗外,月光都被树叶遮住,离伸手不见五指也只差一步之遥。
她面露尴尬,可仍旧不愿意轻易听从尤娜的安排,强撑气势地说:“可伊万的伤要赶快处理,还有三天的期限快到了。
“呵。”尤娜作势要拍伊万的后脑勺,被小妮子灵巧地躲过。
“你觉得她的伤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吗?要死早死了,还能撑得过这么多天?至于期限,与其那么贸贸然的回去不如先把对付渣男的方法考虑周全。你确定以渣男那么高的声望,村民因为一个小屁孩儿的话就相信他是个坏人?”
维罗妮卡被问得哑口无言,由于着急,她的脖子慢慢泛出可爱的红色。
“那怎么办?”
“呵,不用担心。除了钞票谁都不会是人见人爱,只要有人看渣男不爽就足够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有些权-威的。
尤娜胜券在握地说,趁维罗不注意,在她脸上揩了把油。
“好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伊万不是说这几天都没见到主人吗?对吧。”
尤娜朝伊万抛个媚眼,意味深长地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