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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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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留在本市的大学同学的聚会。
留在本市的同学不多,也就六个,刚毕业的时候还经常聚会碰碰头,时间久了,特别是有同学恋爱、结婚,到后来有了孩子后,这样的聚会就很难得了。特别是近两年,大家都忙,也就不怎么见面了,虽然住在一个城市,反倒是有外地的同学来大家才能聚在一起,今天也是。
陈露和方也,如果不算我和苏醒,他们是班上唯一一对同学间恋爱的,他们比我们好,终于修成了正果,这次来算是旅行结婚,顺便看看母校,看看同学。
因为苏宁的缘故,我到得比较迟。舒童替我在身边留了位子,连忙招呼我坐下,我连声说抱歉,忙着与各位同学打招呼。说来也奇怪,除了舒童,我与其他同学都有两年未见面,尤其是陈露他们,更是出大学校门就没有联系过,在学校的时候也不见得特别要好,可是今天一见,却是分外的亲近,同学四年,朝夕相处,那个时期结下的友谊总是特别的单纯、特别的深厚、也特别的持久。
打完一圈招呼,我坐下,舒童悄声问我:“怎么到得这么迟?是不是不想来?”
“怎么会?”我奇怪地看着舒童。
“每次许阅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个人,你不要理他,他是嫉妒,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得不到你,就诋毁你,你就把他当作一只疯狗,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笑:“他也是开玩笑,我不会当真的,你放心好了,过了这些年,我早已百毒不侵了。”
舒童怀疑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不信,忙扯开话题:“你猜今天谁来找我?我就是因为他才来迟的。”
舒童有些心虚:“谁?”
我白了她一眼:“你会不知道?都把我的地址给他了。”
舒童以为我生气,连忙解释:“我本来不想给他的,可他一直缠着我,说不知道你好不好,就想来看看你,我看他也怪可怜的,又想我要不给他,他多半也可以从别人那里知道,所以就告诉他了,怎么,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淡淡地摇头:“他就是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小家伙好象长大了,还要我忘了他哥哥,重新开始。”我感慨地:“这个世界变化真快,以前一直被我教训的小孩一下子长大了,还会教训我,真让我有点不适应。”
“是呵”舒童也深有感触:“这个世界是变得很快,所以你也快点好起来吧,求你了。”
“我不是很好吗?”我小声地嘟囔。
舒童斜睨了我一眼:“好不好你自己知道,不过我觉得苏宁说得对,你是该重新开始了。”
我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忙问:“我们聚会以前不是一直放在学校后街的湘菜馆吗,怎么今天改在大饭店了,又贵又不好吃,谁的主意?”
舒童悄悄地白了坐在对面的许阅一眼:“还不是他,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升了,他请客,非要放在这里。”
“又升了?不是刚升的财务经理吗?”
“这次是总经理助理,他不是娶了他们董事长的女儿吗,我真是不喜欢这个人,连婚姻都可以交易,钻营得有些过分了,你当初没要他是对的,若跟了他,我怕你早晚被他牺牲掉。”
舒童说得有些刻薄了,我不赞成:“不会吧,我看他对老婆还是很不错的,你不要因为人家是董事长的女儿就有偏见,人家也许是真心相爱呢。”
“只有你才会这么想。”舒童摆明了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幸好,这时不知谁提议为许阅的高升干一杯,我连忙起身凑热闹。
许阅看来在我来之前已喝了不少,满脸红光,意气风发:“谢谢,谢谢大家,我有今天的成绩,全凭自己的努力,我早知道会有见天,可惜——”许阅的眼光飘向了我,哈哈大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人很后悔。”
舒童对许阅的前半段话嗤之以鼻,后半段含沙射影的话引得她勃然大怒,当下就要站起来与许阅理论,我连忙扯住她,小声地:“你不是说当他是疯狗吗,干嘛要和疯狗理论?”
舒童见我脸色淡然,便也缓和了下来,其他人也是知道这段往事的,便也都不搭腔,许阅见没人答话,似是很扫兴,突然就道:“你们猜我这次到巴黎出差遇到了谁?”
巴黎?我一呆,同学之中出国的就听说苏醒一个,难道是苏醒?
见刚才许阅因为大家不搭腔有些意兴阑珊,这次大家都抢着问:“谁,你在巴黎遇到了谁?”
许阅很得意地扫了大家一眼,到我这里停留的时间尤其长,我极力装得很镇定,笑着催促他:“见到谁了?这么神秘。”
“我见到——”许阅把声音拖得很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猖狂,我的喉咙发紧,脸上的笑容也似冻住了,这一次,我真的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他仿佛就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而我,偏偏不争气,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根本动弹不得,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苏醒,他还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是不是见到了苏醒?”还是舒童替我解了围,她不屑地:“看到苏醒有什么了不起,他弟弟和融融很要好,经常见面,他的消息融融最清楚不过了,是不是,融融?”
舒童悄悄地冲我眨了眨眼睛,我自不愿许阅看我的笑话:“是,我和他弟弟经常见面”,早知道刚才苏宁告诉我他哥哥的状况的时候,就不该打断他的,现在怎么办?我只好含糊地:“苏醒,他,好象还不错。”
我的表情可以理解为不愿多说,大家自然理解,他抛下我和另一个女人去了巴黎,我如今的表现可以算是很宽容了,大家自不愿意往我的伤口撒盐,舒童很自然地趁机把话题引到了陈露和方也身上,本来,他们才是今天的主题,是许阅不识相,现在这样才好。
接下来一直都很太平,大家喝酒聊天,回忆往昔展望未来,气氛相当地融洽,直到最后快要散了的时候才出了岔子,起因还是许阅,他的对象依旧是我。
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直忽略了许阅,他在一旁喝了许多酒,等到我们都站起来互相道别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并且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身边,伸手就要来拉我,舒童连忙把我护到了身后,怒视着许阅:“你要干什么?”
许阅一把推开了舒童,他的力道很大,舒童被他很轻易地推开了,还差点撞在了椅子上,舒童气急,上来就要和许阅拼命,被旁边的方也拉住了,他看出来许阅有些喝多了,让舒童不要再添乱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许阅直直地看着我:“融融,我有话跟你说,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我也看出他好象有点醉了,忙柔声道:“你说,我听着呢。”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呢,我哪里比不上苏醒,你告诉我,我只想弄个明白,我这样对你,你怎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要我说什么呢,爱情本来就是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苏醒哪里好,许阅又哪里不好,可能只是我与苏醒有缘,与许阅无缘而已。
见我不答,许阅更是激动:“我不怪你选了他,你放弃了出国跟他去了贵州,我就想我喜欢的女子果然了不起,对爱情这样的执著,我越发地喜欢你,敬重你,也祝福你和他能够白头偕老。可是,他去了法国,他抛下你去了法国以后,你为什么还是只想着他,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为什么你只想着那个心里一点也没有你的那个人呢?”
我被许阅脸上痛苦凝重的表情吓到了,他在大学的时候是追求过我,我离开贵州回到上海后他也隐晦地暗示想和我在一起,我那时刚受了感情的重挫,急于自己疗伤,哪有可能接受他的感情,应该说他太操之过急了,选择了最错误的时机表达情感。我记得当时自己有些过分,对他很冷淡,好象还狠狠地骂过他几次,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在最后一次不欢而散后,他撂下狠话,一定要找一个比我好百倍千倍的女子,还要睁大眼睛看我有什么好下场。不久后,就听说他和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谈恋爱了,再后来,顺理成章就结婚生子,他的事业也平步青云。这些年,他对我,始终阴阳怪气的,动不动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仿佛戳痛了我,他便很高兴,让我以为他骨子里就是个小人,我总觉得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有过伤害,就算不能够在一起,也不能伤害自己爱过的人。
其实我的想法未必对,许阅的想法也未必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爱的方式,看他的表情,他那时大概真的很爱我吧,因为爱,所以对我有了太多的怨恨,所以才会处处针对我,对许阅的不喜就在他哀伤的眼眸中渐渐消散,我柔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许阅眼中的阴郁渐渐地消散了,不过很多话他似乎压抑了许久,不吐不快,他看着我的表情愈发地忧伤:“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以为我娶我太太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许阅顿了顿,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今天的职位是凭我自己的努力,与我太太没有任何关系。我娶她,是因为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许阅巴巴地看着我:“她比你好一百倍,不,一千倍,你相信吗?”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我连忙道。
“可是——”许阅的眼神变得绝望:“我有这么好的妻子,我却还是忘不了你,怎么也忘不了,我只能恨你,所以每次都用很刻薄的话骂你,我讨厌你每次都用那种淡淡的什么都不是的表情看着我,起码现在,讨厌我也罢,恨我也好,至少你还记得我。苏融融,你现在告诉我,你哪里好,我要这样想着你。”
我哪里知道,我也有这样的困扰,苏醒,哪里好,世间对我最不好的就是他,让我尝尽了失败、第一次体会到凄凉与绝望的那个人,我为什么也忘不了呢?
许阅终于被人架着送回家去了,舒童看着我,忍不住唏嘘:“想不到这许阅还是个情种,对你的感情让我还蛮感动的,以前真是看错了他,要不是他已经结婚了,我倒劝你不妨考虑他,跟你真的是绝配,思维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我黯然,许阅,我也一直看错了他,他给人的感觉太善钻营,我对他一直是不屑的,当初对他这么刻薄这也是主要的原因,原来不是这样的,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他,现在会怎样?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