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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don't c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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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勾画城市的夜景,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彩色的印迹,夏天缩在座位上,认真的看苏醒的脸。那是已经成长的男人的脸,有着不经意的伤感,夏天知道那是痛苦太久的释然,她深知这痛苦的根源,因此思绪又回到三年前,两个年轻的生命,挽手而行,人前是那样的骄傲夺目,而如今,一个盼望重生,一个,等待枯萎。
“快到秋天了,雨水很频繁。”
夏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对白吓了一跳,她征愣了一下,才跟着点头说
“是的,这个季节就是雨水多。”
苏醒掏出一根烟,蓝色雾气淡淡氲开,朦胧中,夏天竟有些错觉,仿佛眼前这个神态冷漠的男人不是苏醒,而是,是谁呢?难道是那个已经骨瘦如柴,度日如年的悲苦生命吗?是啊,苏醒这件老旧的T恤,这静默的眼神,这呼出烟的口型,每一样都深刻烙印着陈楚生的模样,
这三年的寂寞,苏醒只有在模仿和幻想中抚慰着自己,他从没有绝望,或者说,他从不敢绝望。直到他再次看见夏天,夏天深陷的脸颊和干瘪的嘴唇,都在向苏醒预告着悲剧,那些他想过千万次的问题,堵塞在舌尖,张嘴的瞬间,它们就像被碾碎的枯枝败叶,只剩一阵灰尘而已。
车子在高架桥上飞速的行驶着,在一个转弯处,苏醒突然将车速降了下来,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餐厅说
“这家的川菜很好吃,可惜没有麻团卖。你知道的,吃过川菜最好是来一点甜食。”
夏天看着餐厅朱红色的招牌,抿着嘴,强忍着鼻子的酸痛。
苏醒像是完全忽略了夏天的情绪,他自顾自的继续说
“不过这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摊的麻团很好吃,打烊也晚,要到夜里十一二点的样子。”
夏天大滴的眼泪坠下来,在手背上冰凉的摔碎开,她的脑中,是那个温谦的男人,不无向往的语气
“你都想不到他多喜欢吃那家的麻团,有一次我们在重庆会馆吃饭,都结账了,他非要吃麻团,后来我带他去了那家路边摊,呵呵,你猜后来怎么样。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居然向我告白。”
夏天一边替陈楚生掩好被角,一边笑着说
“难道说麻团是你们的月下老?”
陈楚生摇摇头,文答非所问的说
“你们都以为他任性,其实,你们不了解,他比我坚强多了,如果不是他的坚持,我们根本不会走到今天。”
夏天有些干涩的笑笑
“知道了,知道了,Allen又不在,你这幅肉麻神情可别做给我看。”
陈楚生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准备离去的夏天
“夏天,等我手术结束了,我们回去一起去吃那家的麻团,好吗?真的很好吃。”
夏天点点头,就掩门而去了。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夏天才又看到陈楚生,当时麻药还没失效,陈楚生睡相安稳,但是夏天忘不了主刀医师说的那些话,把夏天全部的希望都打散了,她哭着,叫着,撕扯着,她被人抬出病房,放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就那样躺着,也不知道眼泪流了多少遍,回到病房,陈楚生已经醒过来,不过短短的二十个小时,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连说话都很吃力。他显然也不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他期待的望着夏天,而可怜的夏天,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这些情景,交错混乱,很多年了,还是时常出现在夏天的梦境中,每次她一头冷汗,一脸泪水的醒来,都会错以为一切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她就独自这样守着陈楚生和他的秘密。
直到今天,听苏醒淡淡的说起麻团,夏天觉得当天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卷土重来,刹那间吞噬了她。她不想在苏醒面前哭,可是苏醒还是递上了一张纸巾。
“你哭了?”
夏天捂着脸,整个人因为啜泣而佝偻成一团颤抖着。
苏醒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他的车速很快也很平稳,
“什么事情这么难过?这世界上,还有值得你这样伤心的人吗?”
苏醒摇下车窗,烟头像一颗橘红色的流星,刷的消失在漆黑之中,苏醒叹了一口气
“唉,都当我是可怜虫,对吧。”
夏天拼命的摇头,她的眼角通红,像是要趟出血一样,她想告诉他,事情不是那样的,没有背叛,没有逃脱,有的只是意外,只是不堪,只是悲惨,可是这千言万语都被陈楚生那几个颤抖的字迹挡住,“请不要告诉他。”
请不要告诉他,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他难过,不要让他等我。可是,不知道就不痛了,不等了,不爱了吗?这循环往复的命运,终于在即将云开雾散的一天变成了一个死结。
在中央公园的入口处,苏醒缓缓停下车,夏天知趣的打开车门,独自站在路边。苏醒没有留下一个字,便疾驰而去,在相处的这两个小时里,苏醒没有提到陈楚生,没有询问任何与陈楚生有关的事情,但是他的每一段字句,又无不与陈楚生牵扯着,纠缠着。
夏天知道,苏醒已经无力再提及这个名字,太痛了,太累了,如果说出这三个字,恐怕两个人都要崩溃的。
看着远去的尾灯,夏天只能默默的说一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