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富贵山庄

22、辛双辰

　　二十二

　　就好像除夕那天一切都突如其来一样，这一次山南海北的同道们又都匆匆地离开了无稽山，玲珑再次跟在三师伯身边为他们送行，毕竟事关重大，大家都走的有些沉重。

　　玲珑站在山前望着下山那条大路，前几天一场大雪还未化去，四处一片茫茫，有些空旷。玲珑有些麻木地看着天上不断飞走的虹光，想起昨天大师兄说小师弟，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心中虽然知道他是冥府魔君的人，但还是有些酸楚。

　　毕竟他在无稽山上，一直最熟的就是大师兄了。

　　玲珑这样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一抬头对上一只巨大的翠绿色蜈蚣，惊叫一声便噌地一下跳到了一旁牌楼上，颤抖道，“三……师伯，你为什么不叫我。”

　　清风斜他一眼，“我叫了，你没听到，快下来跟师姑道别。”

　　玲珑趴在上面认出这是南海派那个特立独行的师姑，慢慢滑下来道，“师姑慢走，师姑一路顺风。”

　　那师姑牵着她的大蜈蚣，笑眯眯摸了摸玲珑的头，道，“好乖。”

　　玲珑往后缩了缩，忍不住问道，“师姑，你为什么要选一只蜈蚣当座驾？”

　　那个衣袂飘飘十分美丽，但是明显有点缺心眼的师姑说道，“你看它脚这么多，跑起来快呀。”

　　玲珑脸上一僵，木然看她骑着蜈蚣歪歪斜斜地上了天，觉得相比之下，清虚观千篇一律的飞剑虽然有些俗不可耐，但是毕竟稳当很多。

　　就这样陆陆续续无稽山上便空了下来，可是玲珑觉得不知为何山上的气氛却比魔君在时更加紧张。大师伯每天皱着眉头，不住地往外派出弟子去各种奇怪的地方打探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丁师叔也仿佛很不安，三师伯则变本加厉地督促他们功课修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格。

　　于是玲珑便从这沉重的平静中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只是在这样情形下，他还是没有见到师父。

　　就这么一直紧张着过去了大概一个多月，天气渐渐有了转暖的意思，也不再下雪，这天玲珑正跟师侄们一起练功，大师伯丁师叔和三师伯都下了山，山上就只有些小道士在。

　　因为三师伯不在，大家便都有些放松，流云和素光趁练功空闲挑唆着玲珑问他想不想试试御剑飞行，玲珑每天见他们飞来飞去早就眼红的不得了，巴不得想飞飞看。

　　流云便给了他自己雪光一样的无霜剑让他试着玩，素光在他耳边偷偷传了法诀，玲珑激动地捧着剑深吸一口气，嘴巴里念念有词试图催动无霜，结果那把高傲的飞剑半晌也不动弹，玲珑瞅着流云脸红了红，流云眨眨眼鼓励他，玲珑又试几次，终于催动无霜扭着飞了起来，顿时场上小道士们一片叫好。

　　玲珑在山上向来人缘不错，这时候许多小道士都大叫，“小师叔，飞一个！”玲珑嘻嘻一笑，一手捏着法诀催动无霜落在自己身旁，轻轻一跃跳了上去，也是他胆大包天，居然真就敢飞。素光担心他摔着，也便上了剑护在他一旁。却想不到玲珑于飞行一道竟然颇有天分，初次上剑便有模有样，转了几圈下来素光便说，“等以后掌教出关，带着小师叔去剑冢选一把好剑，小师叔可就威风得很了！”

　　玲珑摸着流云那把剑爱不释手，听素光这样说，忽然想起自己也是有剑的，只不过那剑从除夕出事那天便一直在师父手里，不过既然大家都说那是上古神兵，玲珑暗喜着想，那等我以后用上流光，岂不是很厉害？

　　他们这样在后山闹了一会，玲珑记得大师伯走的时候交代他去太清殿守着看万一有人上山来，不要怠慢了道友。便匆匆吃了几口饭去太清殿蹲着，直到中午过了快到下午，玲珑有些昏昏欲睡，山门外的小道士忽然跑过来喊，“小师叔，有人拜山！”

　　玲珑揉着眼跳起来，“是什么人？说了是哪家的师兄么？”

　　那小道士摇头，“没说，就说来拜访掌教。”

　　玲珑皱眉，“师父他闭关呢，我去看看。”

　　虽然已经过了三九，但是山前的风还是很冷，玲珑跟那小道士来到山前，见到一个人负手站着，正望着远处封冻的大湖不知在看什么。

　　玲珑从背后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被风扬起，莫名就有很大的排场压下来。

　　这时那人听到他们脚步声，也慢慢回了头，玲珑看着他一怔，觉得这人身上不知什么地方十分熟悉，竟像是认识的，不由疑惑道，“请问这位师兄是哪一门哪一派，我师父现在在闭关，大师伯他们都不在山上，你告诉我名号，回头我也好通报一声。”

　　那人看着他，略一扬眉，玲珑被他望着，暗暗心惊了一下，只觉这人眉梢锋锐如刀锋一般，望着有说不出的冷冽，让人生出寒意。

　　“原来全都不在，刚好。”

　　那人微微一笑，道，“他们不在没关系，我来是想看个人，飞墨在么？”

　　玲珑皱眉，“飞墨……飞觞？大师兄？你找大师兄做什么？他走了，不在山上。”

　　“不在……”那人眼中闪出诡异光芒，缓缓道，“怎么会不在，他舍身救出蒙生那些人，自己一定跑不掉，怎么会不在？”

　　“难道说，蒙生竟还有力量救出他？玉虚的徒子徒孙们原来竟这么没用么？”

　　那人好似在问，又好似自言自语，玲珑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

　　那人想了一会忽然双眉一展，道，“既然已经走了，那本座也不能白来一场，就留个记号好了！”

　　玲珑见他身上凶光暴起，一下意识到这人是谁，指着他道，“你是冥府的妖人！”

　　那人幽冥般眼光扫过来，“小道士见识倒不错！”

　　玲珑被他眼光一扫，忽然全身都冻住一般升起无限寒意，大叫一声，“有敌人来犯，快快示警！”

　　他身后小道士闻言，掌中红光一闪，一道符光冲天而起，霎时清虚观一百零八处示警铜钟一齐撞响，后山练功的弟子听到钟声，立刻驾起飞剑赶来守卫门户，不断有虹光飞向山前。

　　那人见他们如此应变，倒也从容，仰头望着天上不断集结的剑阵，冷笑道，“气势倒还不错，只可惜中看不中用，玉虚那老头果然是没教出什么有出息的徒弟啊。”

　　玲珑听他侮辱师门，愤怒地握起拳，“你放屁！”

　　那人在他脸上冷冷望了一眼，忽然凌空而起悬在天上，面对着清虚观数百弟子列成的剑阵，道，“我只用三招，若破不了这剑阵，便说明我是在放屁，但是我若破了，那清虚观这大好的名头，却真就是个屁了！”

　　流云和素光对望一眼，大喝道，“何方妖人，竟敢放肆！”

　　那人弹出一剑虚悬在天上，剑身森冷，满天光华也被吸走一般，透出无比妖气，缓缓道，“百鬼渊辛双辰前来拜山，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