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富贵山庄

16、套话

　　原来师父把掌教位子还给大师伯是想去跟人拼命，玲珑嘴上虽然说不信，但是心里是有几分怀疑的，至于要去跟谁拼命，大师兄说是他，这就奇怪了，虽说大师兄是魔君奸细，但是一个奸细真的至于就拼命么？何况大师兄现在那样子，也不需要拿命来拼啊……难道大师兄还做了些别的什么事？玲珑心中隐约觉得这当中一定有很曲折的原委，可是却猜不透。

　　就好像紫霄宫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诳他上山，若说要找个冒牌货，找谁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是他，要知道把他从天牢弄出来或许不难，却也是很麻烦的事。而师父跟他冒充的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姓龙的要他这样冒名又是为了什么？还有大师兄，上次去七重塔，他好像也利用这件事做了些什么，这一切的事情，玲珑想的头晕也想不出头绪。

　　他有心想问一问，却又不知道去找谁，有可能知道内情的那些人，那个姓龙的压根就没露面，三师伯那么粗心，问着问着就会拐到很奇怪的地方去，丁师叔……丁师叔整天跟大师伯一起，玲珑背上寒毛竖起来，想起他跟大师伯打听师父是真的要跟人拼命所以交代后事么？

　　结果被丁师叔揍了一顿不说，还被大师伯说脑袋被门夹了。大师伯问他这是谁说的，玲珑很老实地说是大师兄说的，大师伯就说他，一个潜藏了千多年的奸细的话你也信？！脑袋被门夹了么？！玲珑呆呆地问他，大师伯，大师兄骗我么？

　　就被大师伯按着脑袋撞在了门上，“撞一撞，开开窍！”

　　于是玲珑再次出现在玄光伏魔阵外时，脑门上便顶了老大一个包。

　　飞觞问他你这是走路撞的？玲珑给他把篮子捅进去说，大师伯揍的。

　　飞觞连连道，“哎哟哎哟，他现在连你也虐待啦，来大师兄给揉揉。”

　　玲珑往后蹲了蹲，“你把我拖进去，大师伯不会救我的。”

　　飞觞一笑，“为什么要他救，你进来以后跟着我，大师兄不会亏待你。”

　　玲珑想了想，“大师兄，”

　　“嗯？”飞觞应道，“你还是吃饭吧，”玲珑叹口气，“我不想被大师伯给饿死。”

　　飞觞十分地从善如流，端起饭碗道，“淫威，淫威啊。”

　　玲珑幽幽叹口气，小媳妇似的认命样子，飞觞好奇道，“大师伯为什么揍你？”

　　玲珑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你！跟我说什么师父交代后事！结果丁师叔就暴躁了！”说罢把大师伯为什么拎着他撞门开窍什么的倒豆子一样说出来，飞觞就着他的倒霉事吃的津津有味，插话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四师叔，还有谁会比他清楚？”

　　玲珑一怔，下意识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总觉得师父看见我总是很伤心，我……问不出口。”

　　飞觞哦了一声，点头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你可以问。”

　　“谁？”玲珑抬头道，飞觞笑眯眯地看着他，“我。”

　　“呸！”玲珑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包，“我这门是白撞的么？”

　　飞觞认真地道，“确实是白撞的……”

　　玲珑气的捡了好些石头扔他，飞觞随意地躲着道，“其实你听我说了又怎样，就算是假的，你就当个故事听听，愿意信便信，不愿信便忘掉，只要别去大师伯跟前验证，又有什么损失？再说，你疑心我骗你，难道旁人对你说的就全是真话？人活着本就要自己学会分辨真假，你对谁都全听全信，是你自己傻，活该挨揍。”

　　他一边躲着石头，这样从容道来，玲珑渐渐停下手，望着他，“那你告诉我。”

　　飞觞又笑，“无缘无故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玲珑涨红了脸，“王八蛋，我不给你送饭了！”

　　飞觞一点也不害怕，道，“好啊，你去跟大师伯说你不来送饭了，到时候大师伯问你为什么，你就说因为我不肯跟你说这些事，你说大师伯会不会拿门夹你？”

　　玲珑抖了一下，软软地道，“大师兄……”

　　飞觞和蔼地笑，“小师弟……”

　　玲珑巴巴地道，“你告诉我吧。”

　　飞觞勾勾手指，“求我啊。”

　　玲珑小狗一样看着他，“我求你。”

　　“嘻，求我也不说。”飞觞吃饱了心情极好，看见玲珑七窍生烟的样子更是愉快的不得了。

　　玲珑果然怒了，“王八蛋！给你饭里掺沙子！菜里吐口水！”

　　飞觞别的倒不怕，听到这里却恶心，“这、这招好毒，谁教你的？”

　　玲珑哼哼道，“汤里撒尿！”

　　飞觞脸色发绿，道，“你厉害。”

　　“不过，只我一个人说不会闷么，这样，我告诉你三千年前的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上山的，大家一人说一样，如何？”

　　玲珑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句句都是陷阱，一不小心便上了当，飞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你也可以说假话，没关系，我不在乎的，解闷而已，你看我被关在这里，没有饭吃，还被大师伯虐待，师……”

　　“大师兄！”玲珑的脸色也绿了，“你够了吧。”

　　飞觞摸摸下巴，“那我们就来说故事，你先说。”

　　玲珑抗议，“为什么是我？”

　　飞觞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可以判断真假，看你说了几分真，我便也说几分真，你说几分假，我便也说几分假，你行么？”

　　“我……”玲珑气馁，“我不行。”

　　“就是么，来吧来吧，不要耽搁一会送晚饭。”飞觞哄着他道，玲珑为了听真话，便把他从小到大八岁继位十二岁亡国十五岁被诳来当道士十六岁被大师伯按着撞门板的悲惨一生说了一遍，飞觞一边听一边点头，“真可怜，真可怜。”

　　玲珑却不喜欢人可怜他，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咆哮道，“我又不是不能复国！可怜什么！不要你可怜！”

　　飞觞退了退，抬手擦脸，“口水都飞过来了……”

　　玲珑气鼓鼓瞪着他，“该你了！”

　　飞觞故意逗他，抬头看了看天，认真道，“你不觉得该吃晚饭了么？”

　　“你耍赖！“玲珑气的鼻涕都飞了出来，“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骗我！”

　　“呀！呀！呀！”飞觞连连后退，“我又不是不说，我怎么敢不说，我还怕你给我汤里撒尿呢，虽说童子尿健气益体，但是谁知道你是不是童子啊，喂！”

　　玲珑气的把篮子踩扁扔进去，“你才童子尿你全家都童子尿！”咆哮完一转头哭着跑了，心里憋着说不出的伤心，连那两只拦路欺负他的仙鹤都被他打败，净水和丁娇俏在亭子边看见，奇怪道，“玲珑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么这么厉害，撞门撞的？”

　　飞觞把玲珑气走之后忽然有点良心发现，他这么小的年纪，又经历了那些事，虽然说出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心里一定有很多惊吓和恐惧，他的肩上，也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飞觞轻轻叹口气，想起蒙生，不知道那个任性莽撞的魔君现在如何了，应该也很艰难，毕竟敌人很强大，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