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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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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一期的《名媛》杂志,封面人物就是乔楚。
杂志上的乔楚,粉光脂艳,锦衣华服,笑得自信而灿烂。眼睛里已经褪去了初出道时的些许青涩莽撞,开始有了大家闺秀的沉着端庄。
乔楚翻着杂志,看着自己,不停地感叹“老了老了”,啊,跟自己十七八岁那会儿真是不能比。周珏充满爱意地看着未婚妻,那股满足而宠溺的笑容是真正从心底满溢出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乔楚是命运的宠儿。爱情和富贵,美貌和名气,她尽在手中。如果说她这样的名媛也有烦恼,估计广大的劳动妇女们都该争先恐后地跳楼去了。
但乔楚不知怎的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表面看去一片风光,但她在午夜梦回之时,又觉得手心的幸福是那样的缥缈而不确实。
是的,周珏的笑容依然清澈,他的爱意依然浓厚。对她来说,生活本该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但可惜生活同时也像宋祖德的嘴,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周珏是在夏威夷的一个论坛上遇见论坛承办者闵敏的。像这种持续一周的跨国家跨地区的高层论坛,需要筹备的事情千头万绪。这种大型的论坛活动,一般是交由专业的会展公司承办。近年来,闵敏的会展公司,以其服务的专业与效率,占据了国内的高端会展市场相当大的份额。
周珏当然知道她干的是这一行,但一直以为她是靠父荫在这一行挂个名担个虚衔而已。毕竟,这一行的琐碎和劳累,绝对不亚于甚至大大超过了在四大或者投行卖命的小白领们,那是货真价实的女生当男生干,男生当畜生干。
但他在风光旖旎的夏威夷,见到运筹帷幄、沉着干练地坐镇指挥一切的闵敏,真的意外了。原来人家是真干,博命去干,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她当然知道他已经订婚了——她父亲曾获邀出席他的订婚典礼。但她见到他的时候,依然言笑自若,举止得体,只是眼光中有一点点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黯然。
周珏心里一动,不知怎的想起了张娅——都是一样的温婉坚强,哪怕受了委屈也是含笑对人,宁肯自己背后饮泣。于是看着她的目光中就带了几分怜惜。她也察觉到了,但只是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那笑容里的一丝凄楚让他心里着实不忍:这样的女子,有绝好的家世,还这么辛苦打拼,哪怕情感受挫也死撑着,其实真不容易的。
他知道自己对她只是怜惜,不是爱慕。但在一个天气突变的傍晚,他不能眼看着这样一个女子在海滩上踯躅伤神。那风雨中愈显娇弱的身影,让他在海边的别墅阳台上,长长叹息。
他拿着伞下到沙滩上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闪念:怎么这么巧,她会在风雨中散步到我的窗下?
但对异性的体贴和爱护,那是他的本能。不管是巧合也好,处心积虑也罢,周珏想了想,还是带着伞下来了。
事后周珏发誓,如果他知道隔天他和闵敏雨中沙滩漫步的照片就传到了乔楚手上,他打死也不会下楼的。
可惜,没有如果。
乔楚自己都觉得奇怪,当她看到照片的刹那,已经没有过往的痛心、愤怒,甚至不再暴跳如雷。她只是细细端详着照片,心中那点涩意慢慢地弥漫了上来,直至充斥眼眶。
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是真的。
原来,张娅说的话,也是真的。她说,你准备嫁给一个人,就要准备好接受他的一切;永远不要幻想你能改变他。
不用周珏当面解释,她都能想象出周珏对这张照片所列出的种种说辞和借口,她甚至比周珏本人都更了解他当时的心态——她也相信他所给她的,是他独一无二炽热真挚的爱,——但他总是不能控制对别人的心软和犹疑。
她想起他大学时周旋在众女孩间的如鱼得水,她当时讶异于张娅为何对此无动于衷,但张娅只是淡淡地说:他就是那么个人,管不住的;他也不是当真,只是贪玩而已。
她又想起了他美丽的女秘书。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早就看出那个lily对老板的倾慕,但周珏死活不同意炒掉她:“lily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最近刚刚失恋,情绪也不好。不,我不能这么用这种莫须有的理由让她走。”
她还想起周珏曾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亲爱的楚楚,我就是你身边的大猴子,不管我在哪里贪玩;只要你一念紧箍咒,我就乖乖地回来了。
她将照片扔到了一边,把头埋在了膝上,无声地哭泣。
不,亲爱的,我需要的不是一只需要紧箍咒才能约束住的猴子;我要的,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的伴侣。
仿佛是冥冥中注定,她最需要军师张娅的时候,张娅正不知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
她知道,这一次,她该自己作出决断了:是接受现实,还是彻底放弃?
她一想到要转身离开,心底就止不住的抽痛:这个周郎,陪她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吻过他的唇,那不是她的初吻却留下年少最美好的回忆;她嗅过他身上汗水和阳光的味道,她听过他在她耳边的温柔低语,她在他身上耗费了珍贵的留不住的终将逝去的青春和纯真的爱。
她曾经设想过的所有美好幸福,都有他的相伴。她也早就习惯,沉溺于他的温柔缱绻。
原来这世界上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感情。
但她必须走,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走,她看到的这样的照片,绝不会是最后一张。因为他的目光,永远不会专注地停在一朵花上——哪怕那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他的怜惜,永远会自觉不自觉地及时赋予需要痛惜的女人身上——当然她也是其中一个,而且是他心目中非常特别的一个。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而清醒地明白: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原来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十分情意里的七分真挚,原来给与旁人的三分假意,也可以那么深地伤害到我。
乔楚骨子里的决绝和刚毅,此时忽然从心底一并迸发了出来。带着一种悲怆的绝望和壮士断腕的决心,她抬起头,直起腰,一步步走了出去。
乔楚从未想到,自己有这么坚强、勇敢,处事可以如此有条不紊、妥当周到。她处置完一切的时候,想起了张娅,她从心底说:亲爱的,谢谢你关照了我这么久;从你身上,我已经学会了怎样处理这些事。你放心吧。
她先是咨询了乔家的律师,获得解除婚约的专业意见——幸好还没登记,从法律上来说,婚约并不成立。并且双方也无太多的财产纠葛,处置起来就更加简单一些。
她带着照片跟父母解释缘由,并详细坚定地阐明了自己的想法,让乔儒晦夫妇叹惋不已。之后跟爷爷禀明一切,并托父母赴美安慰老人。
接下来,她将周家下聘的珠宝首饰退还周家,周珏送的房产也让律师办理更名退还手续。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跟曹主任说明了一切,请他帮助应对媒体。
当周珏得到消息急忙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了。他在机场看到自己婚约解除的报纸,以为是在做梦。
所有关系良好的传媒,这次不约而同地倒戈相向,虽然乔楚的申明之中只字不提分手原因,但有关闵姓小三的传言还是如燎原之火一般传开了。
乔楚并不肯给他机会解释。一丁点机会都不给。
他追到电视台,被告知乔楚临时放假,出国休息去了——去哪儿?不知道。多久回?无可奉告。他追到乔家,乔父乔母已经赴美安抚老人去了。管家也一问三不知。
乔楚这趟的行踪,瞒过了所有的记者,甚至连曹主任也瞒在了鼓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一周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一点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