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海富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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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肯来做客，那当然是我们的荣幸。只是最近诸事繁多，我还得陪你去大悲佛寺，我恐怕腾不出时间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要不，容我回去看看档期，安排一下？”
灵犀看着他：“我的朋友，他有名字，叫海富贵。”
楚明月：“所以，富贵......兄觉得呢？”
灵犀歪了歪头：“所以，你是拒绝喽？”
楚明月牙齿磕磕绊绊的出声道：“不是拒绝。只是暂缓......”
海富贵明显听懂了他们的话，它的脖子缓缓的下移，随着它这般动作，脖子上的大脑袋自然也跟着往下慢慢的走，最后在楚明月惊悚的目光中，淡定地悠闲地搁在了船舷上。
众人悄悄的握紧了手边的拉绳，武器，而它就这么安静的趴着。在四周连呼吸都静止的气氛中，它无声的瘪了瘪嘴，慢动作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那眼眶中已经泛着似有似无的薄雾，满脸写满了委屈：/(ㄒoㄒ)/。
在这样的目光直视下，众人皆无声的打了个激灵。
楚明月内心OS：这个乌龟是在卖萌吗？是吗？
这时，一个突兀清脆的说话声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其实，咱们西谷不是地方很大吗？又有咱们的军队驻守，可以让他玩几天的嘛。”
灵犀和海富贵同时循声看去，说话的便是刚刚怀疑船吃水了，被苏牧呛声的桨手。他头戴着一顶蓑帽，穿一身干净的布衣，初见没有什么亮眼之处。
只是此时他蓑帽摔到了地上，灵犀看清他的脸，才发现是个白皙挺拔，又有些瘦弱的男孩子。他额间的长发都束到脑后，海藻般厚重乌黑的绑在身后，两鬓的发束用青丝带穿插编下，垂至胸前。
他咧着一口白牙，用与旁人不同的，十二分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海富贵，随后再征询的看向脸色铁青的楚明月：“你说呢，小公子？”
楚明月此刻只看到庞然大物般的海富贵，两颗眼睛又迅速转回向着他，炯炯有神得放出光来。他扫一眼目光各异得注视着他的众人，瞪一眼那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甘示弱的睁大漆黑的眼睛眨啊眨，露出十二分无奈和纠结。
他右手紧紧扶住船舷，痛心疾首道：“我当然知道西谷可以给富贵兄玩耍。只是，那里的食物不够啊。那里没有足量的海鱼海虾，没有河艋。当然作为主人，我是该给富贵兄准备妥当，但灵犀，你知道的，我这几日得先捞够珍珠才行......”
灵犀看的脸都跟着疼起来，人类之胆小和不要脸，在楚明月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哎呀这个简单嘛，”那个男孩打断他，哒哒哒的跑到海富贵面前，他伸出手凑近海富贵的鼻尖，然而他的小脸红了红，还是将手缩回来一半：“富贵呀，咱们小公子真的太穷了！你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做啊！你能不能先帮他捞些珍珠上来，不然他压根就管不了你的饭啊。”他握拳沉痛道：“你真的会饿死在陆地上的！”
楚明月一口气猛地卡在喉间，呛得他俊脸一青，他大力得咳了几声：“左前锋，真是谢谢你啊！”
苏牧斥责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长一只龟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懂事！”
那小男孩头也不回，只是红着脸与趴在船舷上的海富贵对视着，伸手朝后挥了挥：“谢我干什么呀！现在谢还太早了啦。”
灵犀挑眉，望一眼他再询问得望一眼楚明月：“这是你的左前锋？不会吧，”她自己否定道：“肯定不是啦。看他这个可爱的婴儿肥！”
楚明月梗着脖子无奈道：“你没猜错。这就是！我南疆十万大军，最优秀的左前锋！”
苏牧又小声的插口道：“还是个缺心眼！”
“唔”，灵犀看向另一边的舵手，年纪也小，但看上去比左前锋黝黑淳朴了些，她好奇的问:“那，你不会是右前锋吧？”
还未等楚明月回答，被他一直拽在身后的苏牧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你不要乱认！我才是右前锋好嘛！”
灵犀：“？你不是他的管家吗？”
苏牧耸肩：“我既是他的管家，也是他的右前锋啊！不对，我不是他的管家，我是他的贴身护卫而已！”
灵犀看看他紧抓着楚明月袖子，始终不肯松的另一只手，肯定道：“看出来了！”
海富贵似是觉得面前的男孩有趣，它的鼻尖动了动，似是在分辨味道。而随着它聚精会神得将脑袋往前探来，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就在这瞬间，整个船就也跟着他的节奏，吊篮般前后摇摆起来。船上的人一个趔趄，纷纷前仰后合，摔得东倒西歪。
那任职左前锋的少年身子后仰，重重的摔了下去往后滑，他的后背狠狠地撞上了船中央的桅杆，顿时“哎呦哎呦”的叫起来，亲切得喊道：“富贵呀，控制住自己啊！君子动口别动手啊！”
海富贵眼睛快速的眨动起来，“呼哧呼哧”着张开嘴，头更歪了些，那表情俨然一个大写的：\\\\(^o^)/！
楚明月看看灵犀，眼神示意道：它这是再笑？是的吧？是在嘲笑我们对吧？
灵犀无奈的摊手：可能吧！
海富贵又再“呼哧了”两声，然后刹那间缩回头，消失在众人虎视眈眈紧张的视线中，海面上徒留下灵犀急忙喊出的一声：“海富贵！”。
余下的众人各自保持着东倒西歪的姿势，在这折腾的有些精神紧张的气氛中警惕的等待着。少顷后，还是楚明月率先扶着船舷站起身来，走到灵犀身边，探头往海面一看，没看到什么！
再探，还是没看到什么！
他稍稍放心些，往前挪了几步，探头出去，俯视着傍晚清沉的水面，此刻确实已没了那可怖的轮廓。
“所以，”他揉揉方才被撞着磕破了皮的下巴问道：“你的好朋友，这是走了吗？”
灵犀耸耸肩，眼角耷拉着瞥向水下：“或许吧。”
楚明月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此刻清清淡淡的没什么神采，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待他再看看她脖间的鲛珠，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类和鲛人有各自的世界，已经有两百年相干无事，一向泾渭分明，还是不要越雷池太多为好。
左前锋跑上前来，趴在船头往下看，失望道：“真的走啦？我还想他去西谷，可以和小灵做个伴呢？！”
楚明月“啪”的拍上他的头：“阿左！是不是太久没军法处置你，你最后的两个心眼也丢了？！还作伴？！你当他和你那只蠢龟小灵是一样的吗？”
“不就是个头大些吗？”阿左不服气道：“还不是小公子你小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他话音未落，眼睛落在前方平静上浮出的小山丘般的物体，伸手一指，喜笑颜开：“诶，那不是富贵吗？他没走啊！”
方才它在水下，让人看不清楚，此刻遥遥看来，那斑驳嶙峋的龟壳若隐若现的浮在水面上，正逆风向着他们迅速移来。
只几个眨眼的瞬间，它已经到了面前，半个坚硬如岩石般的壳就这么腾出了水面，海岸线在这坚毅的压迫中也陡然得黯淡了许多，待海富贵徐徐从龟壳中伸出它的头和四肢。不知怎的，楚明月突然就想到了杀气腾腾四个字。
海富贵四个爪一下下沉稳的拨弄着水面，它慢慢抬起身子，由上而下俯视着他们。它的眼睛睁大，略显狰狞，慢慢的张开嘴，露出整个口腔内密密麻麻凸起着的锯齿般的牙齿。
楚明月低沉着嗓音开口：“阿左，苏牧，执剑，准备！”
灵犀仰头看了一眼海富贵，一人一龟在视线的余光中极快得交换了一个眼神。灵犀无声的微微一笑，悄悄往右迈了一大步，和楚明月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随着海富贵张开嘴，船上几人同时拔剑横在胸前，做防卫状。
伴随着“哗啦”一声，几人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动作，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珍珠就这么兜头砸下。后面的人蹦跳着到处找地方躲，然而船就这么大，珍珠从高处落下来，他们避无可避，皆是被砸了满头。
更不用说最前面的楚明月和阿左两人，到最后只能抱着头，努力的缩成一团减少身体的受灾面积。珍珠雨中，只能听见他们俩一声接一声“哎呦”“嘶嘶嘶”的闷哼声。
珍珠雨落了片刻方停，船上的珍珠堆抖了两抖，苏牧和其余两人将他们拽出来。阿左揉揉头瞥着昂着脖子十分高贵傲娇的海富贵，抱怨：“富贵你怎么这么顽皮啊？！”
楚明月倒是不动声色，看一眼满船滚来滚去的珍珠，他朝着海富贵笑了笑，招了招手。
海富贵歪了歪头，似是有些不解这个胆小又小气的人类要做什么。他瞄一眼灵犀，见灵犀也是有些迷糊的模样，凭着作为千年龟的直觉和自信，他还是好奇得将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楚明月走上前，试探着朝它伸出手，一人一龟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得对视着，谁也没有后退的意思。
楚明月的手终于碰了上去，他极慢的摸了摸海富贵柔软的鼻头，见那大眼睛随着他的手微微转动，似是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要躲的意思。
楚明月这才猛地暴跳起来，重重一巴掌拍上海富贵柔软狭长的脸窝，恶狠狠得吼道：“让你砸我！你这只没分寸的王八！”
海富贵：(⊙v⊙)？！
众人：......
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反手又是一巴掌，顺便大喊了一句：“本公子的脑袋是要用来忧国忧民的，灵犀打得，你打不得，懂不？”
喊完他飞速往灵犀身后一躲，这时也管不上避嫌不避嫌，紧紧环住灵犀的肩头，一副死都不撒手的模样。
海富贵：( ⊙ o ⊙ )~！
灵犀：？
海富贵用一只龟能表现的最复杂的表情盯着他们俩看了许久，然后傲娇的甩甩头，鼻尖哼出“嗤”的一声，随后就保持着这个表情盯着他，直到缩回他的壳中，沉入了海水中。
楚明月一直翘首看着涟漪和水下的踪迹，看着他在水下渐行渐远，终于没了一点身影，这才呼了口气，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灵犀反常的没有暴跳如雷，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手指抬起，沿着海富贵走的方向划出一条痕迹，怔怔得看着海水，表情若有所失。
楚明月松开手，轻声说了声：“对不起”，听到身后苏牧在叫：“少爷，快看！这珍珠好大！”
苏牧手中捏了三颗珍珠，对着阳光反复得观摩着光泽，他将手中几颗递给走近的楚明月：“少爷，这色泽莹亮，颗颗饱满，都是顶级的珍珠。”
楚明月伸手接过，触手微凉，颗颗白润，的确是珍珠中的良品。
他看一眼阿左捏在手中放到鼻尖轻嗅的珍珠，见他神色莫名，问道：“怎么了？”
阿左将手中的珠子放在掌心给他们看：“这几颗好奇怪，看着不太像珍珠。”
楚明月拿起一颗，摸着有些滑，但是纹路粗糙，虽为白色，却更像泛着白的烟灰色，且并不通透，十分浑浊。
苏牧揉揉下巴：“是不太像！但是深海的东西，会不会是什么奇珍也说不定？”
楚明月摇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凝神细想着：“感觉不是！我怎么觉得在那本书里见过它？！”
身后的灵犀回头扫了一眼，待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顷刻间便笑出了声。
楚明月将手中的珠子举起来，问道：“灵犀，这是何物？”
灵犀捏了捏耳垂，长睫毛闪着星光，故作严谨道：“这个嘛，说来也简单。此物椭圆形，十分坚硬，产于深海，可做药用，价值不菲。说来你们可能听说过，就是海龟的，粪便啦！”
“啊？！”阿左叫了一声，迅速将它们丢开。他扫了一眼满船和珍珠混在一起，一眼尚不能分辨完全的这些小球，脸迅速的垮了下来：“咱们不是得全部挑拣出来吧......？”
楚明月对这只龟失笑，他无奈的将手中的两颗抛入海中，拍拍阿左的肩：“看来是天要降大任于你，加油哦，左前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海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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