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南宫刀儿

1、全文完

　　一

　　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时常回到那早已荒芜的地方，想着如果当初不曾遇见他，你我今天是否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二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你在我身后，轻轻将外衣披在我的身上。

　　我对着你笑，打开你的手，看着你的表情瞬间僵硬，心里却又高兴又痛苦。

　　“那，我陪你吧。”你并没生气，语气依然温柔。

　　我恨这样的你，也痛恨我自己。

　　我对你并不好，自从我遇到他，我对你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

　　记得我这样问的时候，你笑得坚定，你说因为他把我托付给你。

　　“他若叫你去死，你去不去？”我轻声问，想象着身后的你的表情，此刻是怎样的风景？

　　你没有回答，只有叹息。

　　我听见你说，“我并不爱你，从开始到如今，无论你是否遇到过他。”

　　“什么？”我开始心惊。

　　你不说话，只是将目光放远，追逐着那片荒芜。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却很在意你的话，原来你并不爱我，呵，原来是我理解错了。

　　你不在说话，我也无话可说。

　　我们沉默着，只是，心里是否都在追忆着那同样的身影？

　　三

　　两年之前，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你说要带我去旅行，去看那最美丽的舞蹈。

　　我和你跟着旅游团坐在露天舞台旁，看着那古老的巫觋之舞。

　　神台上正表演着祈神舞。讲的是一个巫觋为祈求神灵降雨而舞蹈，最后的结局是巫觋顺利求得降雨，自己却死在神台之上。很悲壮的故事，而他，就是巫觋。

　　他脸上点缀着花纹繁复的妆容，服饰瑰丽奇特，美丽中透着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他的舞姿曼妙，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这就是祈神之舞。

　　观者无不动容。

　　山里渐渐起了风，我想靠进你的怀里，你不着痕迹的拒绝了我，只将衣服递给了我。我并没太在意，只顾着观赏眼前的舞蹈。

　　舞蹈已将结束，他独自一个人在神台上，眉头微蹙，望向远方，手里的神器举向月亮的方向。

　　有一道闪电炸开，雨点疾落。

　　人们目瞪口呆，看着他随着落下来的雨点一同倾倒在神台上。

　　幕布已经落下。

　　没有人能呼吸，也已经忘记了呼吸。

　　难道这故事是真的？巫觋求得了雨水，自己却死在神台之上？

　　过了好半天，幕布重新拉开，舞台的背景已经换了，他重新走回台上，微笑着向观众解释：“这只是巧合。”

　　此刻，台下才爆出了热烈的掌声。你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将我的头压到你的胸口，只是我依然感觉到有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我的后颈上，湿湿的。

　　四

　　我跟他相遇在一棵大大的梧桐树下。我化身成了一枝红杏。

　　他对我微笑。

　　我爱上了他，算是一见钟情。

　　你，我，他，我们三个人，莫名其妙成为了朋友。

　　你对我依然温柔，只是在酒店休息的时候，总半夜半夜的不见人，总是留我一个人在客房里。不过这没什么不好，你不在，刚好让我有时间去找他。

　　只是我，常常的，找不到他。

　　短短的十三天，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天晚上，他有些难过，执意拉着我们到山里去，他说，“让我最后表演一次祈神舞，算是给你们的新婚祝福。”

　　晚上，你特地去买了一盒奶油泡芙带上，说在山里大家一起吃。

　　山里阴冷，月光将窄窄的山道勾勒成霜，有细细的雨点落下。

　　他仰头看着这雨，微笑说：“我这祈神舞还没跳呢，怎么就下起雨来了？”

　　我看着他那种微笑，竟有种莫名的感伤。“你别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不答应，执意要跳。

　　五

　　舞蹈结束，他再没有起来。

　　你扶着我颤抖的手，细雨冰凉。

　　警方调查，死因是中毒。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和他的恋情被你发现，你用泡芙毒杀他。

　　只是我猜错了，他是服毒自杀。

　　你劝我不要难过，你对我说：“他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可是我分明在你眼中看到了流不出的泪水。

　　如今，那当初相遇的地方已经荒凉，月光依旧如霜，窄窄的山道上，是否还有他的身影游荡？

　　只是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不爱我，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