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义渠王翟骊同人：狐祭》千年笑儿

7、七（终）

　　一夜缠绵。
　　翟骊伏在白狐身上，扣着她的手，低低喘气。白狐一双桃目凝望着他，似笑非笑。翟骊感觉她的确比刚才好一些了，气息没那么虚弱，身体也有了弹性，从虚实变得充盈。
　　翟骊抚摸着石上她身下柔软的狐尾，呆呆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不知道与狐妖发生了这种关系他会怎样，不过现在倒是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白狐微笑点点头：“是。只是在那之前你还要活很多年。”
　　翟骊将狐妖抱起来，笑了。
　　白狐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良久，道：“天快亮了。”
　　翟骊还没说话，白狐已飞快将他的衣服穿好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飞快地穿好他的衣服，又飞快道：“你要回去了。”
　　翟骊道：“你利用完本王就要赶本王走啊，还想不想要阳气了？”
　　白狐却没有心思与他调笑，翟骊心中也有些奇怪，为何她总是说“天亮了，该走了”？即使不走，他也不就是多睡一会儿吗？
　　白狐感知他的心思，道：“幻境里的时间与现实不同，在这里呆得太久……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翟骊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白狐神情闪烁，好像还有事情瞒着他一样。
　　翟骊点点头道：“好吧，我走。”顿了顿，似鼓起勇气道：“以后你若是还需要阳气……别去祸害别人，尽管来找本王。”
　　白狐只垂首不语，周身弥漫着忧伤。翟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将□□的白狐抱在怀里，道：“你是不是要走，不会再来见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狐在他肩头，良久，忽然道：“青羊关西三百里，土坡山，四方碑。”
　　翟骊一愣，不明白她说的什么。白狐轻声道：“你若想找我，就到那里，采一束白昙放在石碑上。”
　　翟骊还想再说什么，白狐却已经离开他的怀抱。世界又开始没有重量，她在送他走。他在空中倒退，像以前那样，穿过森林，然后醒了过来。
　　“素练！”
　　天果然已经亮了，侍妾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伺候他起身。翟骊怅然若失地看着眼前并不真实的一切，忽然不知梦与现实，哪个才是真的。

　　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许多天，白狐没有入梦。
　　这日，翟骊一如既往地走出营帐，四处巡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经过老巫身边的时候，被老巫一脸凝重地拦住，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鬼魅。
　　“老巫，你怎么了？”
　　老巫从来不会婉言，道：“大王近日是否与妖物有近？”
　　翟骊心中一惊，镇定道：“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老巫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你面中有青黑之气，少说夺了十年寿数。”
　　翟骊吓了一大跳，自己左不过是做了几个梦，十年阳寿从何说起？可老巫的话他不能不信，只是这件事是他的秘密，老巫的直言让他有些恼火。
　　翟骊不再与老巫说话，快步回去了。回营在箱子中翻出打劫来的铜镜对着镜子拼命地照，怎么也看不出来老巫说的“青黑之气”。
　　翟骊放下镜子，呆呆发怔。
　　“十年算什么？我翟骊一生戎马疆场，自知也不可能活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日。”

　　他和她之间总要有个结尾。翟骊似乎彻底发了魔怔，不知道怎么才能再见到素练。显然也不能去问老巫，翟骊想来想去，好像只能去问老巫的关门弟子，巫术一门上颇有天赋的小丫头天笑。
　　翟骊避开老巫，单独来到天笑的营帐。为巫一族都是一样，她的小帐里和老巫一样挂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比老巫干净一些，还养了只小黄狗。他进去时，天笑正在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蹭的鼻尖脸上也都是灰。
　　“天笑。”
　　天笑正出神，看他进来“啊”了一声，急忙抬手擦脸，却越抹越花，红着脸道：“大王你怎么来了？”
　　翟骊心中笑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孩，如今长大了，见到他也会害羞了。
　　翟骊微笑道：“你干什么呢？”他知道对小妹妹来这些套路不太厚道，可是这次他也只能不厚道了。
　　天笑噘嘴道：“你才不会真的关心我在煮什么，大王，你有事问我吗？”
　　翟骊见他坦荡，也坦言道：“天笑，草原上真的有狐妖么？”
　　谁知天笑闻言竟微微一震，翟骊忽然意识到什么，道：“你师父是不是说什么了？”
　　天笑有些为难，显然是知道了他的事情。她忠于师父，又不知道该不该瞒着大王。
　　“大王，人妖殊途，狐之一物不是好惹的，您最好别与其瓜葛。”
　　翟骊走出营帐的时候，天笑最后说的这句话一直在脑子里回响。他没有再难为天笑，他想起了素练说过的事情。也许因为曾有义渠王死于狐手，历代的大巫师都将狐视为洪水猛兽且讳莫如深。翟骊来到存放羊皮卷的地方，想找些蛛丝马迹。
　　虽然翻阅这些东西他很头疼，可是历代的义渠王好像都不太爱写字，是以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他找到一份异闻志，可是上面对狐的部分寥寥无几。
　　“狐借亡者之身为妖，获其残忆……魂飞魄散，重堕轮回，生年不复见。”
　　他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忽然被一份手札吸引去了注意。
　　“昨晚我梦见了一只白狐，她好像很喜欢月光。”
　　第五日“昨晚又梦见她了，我给她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她很开心。”
　　第十三日“她好像真的生气了，很多天没理我了。”
　　第二十七日“走了这么多天，我很想念她。”
　　第三十五日“她好像很虚弱，她说她没法离开草原。”
　　第四十六日“我在梦中与她做了男女之事，她将藏身之处告诉了我，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可是我不想去看了。”
　　还有一行小字：“我想我已经爱上她了。”
　　第四十九日 ……
　　只写了个日期，后面是空白的。手卷最后，用炭笔浅浅画着一只小狐，颇为传神。身后很鲜明的，五条狐尾。
　　四十九日，是不是狐妖入梦只能有四十九日？这只五尾白狐显然不是素练，也许是她的同类前辈。羊皮卷太多内容已不可辨，他不知道这位先祖与那位白狐最后怎样，但他大约猜出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翟骊忽然放下羊皮卷，飞快地奔出去，策马向西疾驰。
　　他要去弄个明白，他要亲自去看看那有什么。

　　想不到有人比他先动身了，下午翟骊赶到时，竟老远看见班印、天笑，还有老巫其他一些弟子们都在。
　　竟比他先找到了。翟骊惊疑地赶过去，道：“你们……”
　　天笑与班印见他来了，都不敢看他，回避着目光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翟骊见弟子们似乎在挖掘着什么，那里，竟真的有一座四方石碑。
　　翟骊冷峻道：“你们怎么来了，说！”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冷笑道：“好，本王不对小丫头动手。”望向班印道：“你说不说！”
　　见状天笑终于哭丧着脸道：“大王，您别难为我师哥了……是师父召了近日为你侍寝的妃子问话，说您在梦中一直念着这个地点，就……”声音越说越低。
　　山中众人忽然叫道：“挖到了，挖到了！”
　　几人目光齐齐看去，翟骊一时也没空跟那师兄妹二人置气了，他也很想知道那里有什么。翟骊大步走过去，喝退众人向下看。
　　坑底竟赫然躺着一具女尸，照石碑上的碑文看，此女子是昔年大漠龟兹国到草原来和亲的公主。碑中记载公主心智不全，却有通灵之能。一个能与动物对话的公主很多时候自然被当成疯子，公主和亲途中被歹人所害，未婚夫心中悲痛，遂将公主葬于草原。
　　不知道她到底死了多少年，但面目居然还完好，只是尸气森森不似活人。而她的身边，有一只完整的狐狸尸骨，和几片白色花瓣。
　　这女子面目赫然就是素练。那她究竟是人是狐？一个个传说在脑海里乱纷纷地涌起，也许她原本就不是狐而是位公主，也许是这位通灵的公主曾与白狐有什么因缘，公主死后，白狐借了其身修炼，二者合而为一。
　　翟骊正惊疑不定，一道白色光点忽然从死尸身上飞了出来，一人高呼道：“大王小心！”
　　回头一看，老巫、班印与天笑三人成三角站立，高举骨杖，行巫术向空中一指。那白光竟逃不出去，似撞上了一张无形的网。想从三人中最薄弱的地方突出去，可天笑看着年纪虽小，巫术上的手段竟丝毫不低，结指成印，与师兄一起将其逼了回去。
　　老巫忽然喝了一声，白光落回坑中，地上的女尸竟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面无血色，空洞洞看着这些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天笑与班印退至身后，老巫用两根骨杖敲击着，发出种怪异的声响。她竟似很怕那声音似得，好像敲的不是骨头，而是她的脑髓。女子双手抱住头，凄声尖叫，终于跌倒在地。
　　翟骊大惊道：“别伤害她，住手，你们住手！”
　　班印道：“大王，妖物不除，义渠永无宁日。”
　　翟骊冲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狐妖，急道：“素练！”
　　白狐凄然地一笑，气息虚弱道：“你终于见到我了，翟骊。”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她，因为有了这个身体，她不再轻飘飘的。
　　“对不起，我……”
　　白狐道：“不怪你的，也不要恨他们，这是我的命，我的劫数……即使你们不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翟骊目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不知自己对这个白狐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是他不想失去她，不忍心见她死去。
　　“你不要怕……你要好好活着。昨日我以狐之通灵术为你卜了一遭，芈月……很快会需要你的。你与她终将圆满，做十年夫妻。”
　　翟骊心中一痛，泪中带笑地扬扬嘴角：“真的？”
　　“真的……只是十年后有一场大劫……我却卜不到了。”喘息两下，道：“渡不渡得过，你要善自把握。”
　　翟骊见她气息越来越弱，心痛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并不愿意预知未来，哪怕是告诉他他与芈月终得善缘。白狐自知时日无多，如果不是用了最后一点精力为他预测，是不是今日也不会死？
　　白狐微微张口，呼出一颗裂纹的内丹，放到他手心。
　　“这个留给你，把我……抱到坟里去吧。”
　　翟骊将白狐抱进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来。白狐微微地笑了，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终消散。
　　“如果以后你再见到一只白狐，衔一朵白花入你的梦，你便知……那是我了。”
　　三日后，骊王下令，义渠合境，终身禁猎白狐。

　　不久后，芈月危机的消息果然从咸阳传来，翟骊以命相救，二人结为夫妻。果如素练所言，他与她，十年光阴。
　　十年后，翟骊孤身一人站在大殿之上，挥剑，斩断纷争，界别红颜。
　　他与她，终是渡不过这一劫。

　　义渠戎王死后数年，咸阳郊外墓中，有狐出没伤人，夜夜哀鸣。秦王惊惧，夜不能寐。乃令巫师做法驱邪，无果，惶惶终日，久病不起。
　　经年后，太后迁坟于骊山，与戎王同葬。
　　数年，狐祸乃止，不复于世。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