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之外》京城一十二斋

19、旧事——初遇顾星楠

　　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你值得依赖的人，你尊他，敬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只是在年少短暂的时光里，有那么一个人恰好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用他最温柔的一面包容着你的一切，他跟着你成长的步伐，把你所有的喜怒哀乐看在眼里，知道你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不用你过多的言语一个细致入微的小动作他就会明白你隐藏在心里的小秘密。低眉浅笑的瞬间，满面愁容的瞬间，静静思索的瞬间，严肃温怒的瞬间，每一个瞬间都会被你一一铭记在心。就是这样不多不少的瞬间令她总觉得那时的顾明远不应该只会是守在她身边的人，他值得海阔天空，值得被万人仰慕，可就是这么一个你应该尊敬的人却在不经意间轻易的走进你李潇的心里，一生都未曾离开过。
　　回到顾宅，家里只有顾翔和顾星楠都在，李潇没有见过他们，害怕的攥紧顾明远的手并悄悄的躲在顾夜白的身后，顾翔坐在沙发上一脸慈祥的看着顾明远，笑的合不拢嘴，当目光触及到顾明远身后的李潇时，眼神微变，忍不住瞪了顾明远一眼，这个败家玩意儿，欲说什么，但念及明日是除夕，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便闷闷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了。
　　顾明远蹙眉，侧目深深望了一眼小小的李潇，那一眼辩不清情绪，好似万千悲哀浸染眼底，经过无形的空气渐渐流淌了出来，漠然的敲进李潇的心里。他冰凉的手紧紧握着李潇小小的手，蹲下身附耳只用他们两个人能听道的声音轻轻说：“别怕，我在这里。”那句话轻轻的，柔柔的，在那么微小的距离间生生束缚了一生的承诺。
　　顾星楠性格冷淡，一向不喜欢与人接触，看到新来的小成员时心里莫名的柔软，起身，走到顾明远身边，兰花指轻拈，勾唇一笑：“小东西别害怕，这里不仅有你小爸爸罩着你，我也罩着你。”他们是误会李潇是顾明远的孩子了。
　　李潇看着陌生的顾星楠朝她笑了，偷偷从顾明远的怀里钻出脑袋，抬起小脸眼睛眯成一条线，笑起来洁白整齐的牙齿煞是好看，露出一排粉嫩的牙肉，张开小嘴巴，轻轻的喊了声姐姐。
　　顾星楠心里一乐，过去便要抱李潇，谁知顾明远微微侧身，单手拦住顾星楠，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她怕生。”
　　顾星楠本来就不太喜欢顾明远，现在她抱自己姐姐的孩子都不行了吗，顾星楠可是什么都知道的正准备威胁顾明？，却被顾翔一声喝住，这时，顾夫人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外面气氛直僵三人，不明所以，当目光落在李潇的身上时，顿然明了。
　　“以后没事的话就让小姑娘来找我们吧，我们家现在还养得起。”这祸已出便没有后悔的余地，况且人家那姑娘也没找上门来。
　　“我同意。”顾星楠立刻举手表决。
　　那时的李潇年纪尚小，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一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似笑非笑，却是那么温和。
　　顾翔以前是在法院上班，作为法官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犯罪者，在提起公诉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被判刑，情节较轻者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几年，较重者要么死刑要么无期徒刑。
　　可是顾明远，他顾翔的儿子未成年便连孩子都有了，这要被告起来他名誉何存，他们顾家的名誉何存，万幸的是那个女孩并没有找上家门。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能经起风浪，有些事情既然能够沉如大海那么就没有再让它水落石出的必要了，微叹一声：“以后小姑娘就由我们来养吧，你大学马上毕业了，还是多抽点儿时间学习。”说这话的目光是看着顾明远的，眼里充满期望。
　　余绣冕朝着小姑娘走过来，李潇攥紧顾明远的手，也不知小姑娘在害怕些什么。顾明远侧目，那细微的忐忑让顾明远已然明了，抬手覆在她的小小的脑袋上，眼里是道不清的情绪。李潇朝着顾明远招招手，小动作使得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眼底笑意盈盈，顾明远微弯下腰，耳朵贴近小姑娘面前，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少年清秀的侧容，痒痒的，很是柔软，那种亲密的自然落在他人眼里是多么柔和。
　　“小叔，我害怕，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啊？”小姑娘嘴巴红红的，像樱桃。
　　顾明远眼底笑意更深，微抿唇，思索片刻，才低声问道：“为什么？”语气里含带一丝笑意。
　　“和小叔一起不会紧张啊，我只觉得跟小叔在一起不会害怕。”顾明远无言，这理由……还真是、还真是……恰当的令他无法反驳。
　　“你们在说什么呢？”余绣冕疑惑，心想儿子也太护这个小姑娘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生下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顾明远含笑挺直腰身，那个笑含蓄隐忍，许是光线的柔和，那幽深沉静的眼里光芒万丈，从容琐碎的映在李潇的眼里。
　　“没什么，只是小姑娘有些累了。”顾明远掩住笑意，平静的回道。
　　顾星楠越看李潇越可爱，嘟囔着嘴埋怨顾明远的护短，小时候也不见得他对她这么好。
　　“那你们歇息去吧，一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这个新年老头子其实心里有隐隐的不舒坦，顾明远心里清楚，可是大姐的事不是一年两年三年能够解决完的，终归是个难熬的漫长。
　　余绣冕回到厨房继续做饭，顾明远带着李潇上了二楼房间，小姑娘在顾明远还未打开门便自己推开门直接躺到了床上，顾明远无奈的低笑一声，声线清儒，低垂的眼睑遮住眼里的神彩，但李潇知道那一定是掩饰住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显露了出来，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浅笑温和。如他所想的一样，李潇一挨枕头便睡了过去，细软的头发被她斜斜的揉在脑后，闭着眼的样子恬静安然。顾夜白走到橱柜拿出一个小被子给她盖在身上，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转身却见顾翔站在他的身后，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半晌顾翔也不说话就是那样看着顾夜白，面容沉闷。
　　“爸，有事吗？”最终顾明远打破了僵局。
　　“跟我来书房吧。”
　　到了书房顾翔便问起李潇的身世，顾明远起初并不想说，奈何顾翔以要送走李潇要挟，无奈之下这才道出实情。
　　顾翔没想到的是李潇竟然是顾晓然那个逆女的孩子，当时气的差点头晕，本身他就有高血压，这也是为什么顾明远不想说出实情的原因。
　　顾星楠无聊，跑到厨房给余绣冕帮忙，余绣冕做的菜那真是五香俱全，顾星楠看着母亲忙前忙后的想插手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说些无聊的事给余绣冕听，余绣冕听得心不在焉，心里全惦记着这个菜油是不是放多了，盐是不是放少了，辣椒放多了合不合胃口。
　　顾星楠说学校有事情，估计年后回家的日子少了，余绣冕炒菜的动作顿了顿，眼里情绪平静，愣了几秒钟才开口：“在学校多注意点儿自己的身体，学习好不好我不在意，只要别惹什么祸。”此话暗指顾明远和顾晓然，三个孩子里就只有顾星楠没有闯过祸，顾星楠听着并无不妥，反正她一向鲜少与人来往，成绩在学校排名第一，惹祸她才不会蠢得去干这种不利于自身的事情。
　　大姐顾晓然当年因为个男人高中毕业就辍了学，整个暑假都没有回来，那时家里人忙于工作，很少关心他们三个孩子，大姐的叛逆家里人是知道的，只要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于是大姐便跟着那个男人走了，一走就是很多年，她见过那个男人，哦，应该是自己的姐夫，比姐姐还要大几岁，长得真的是很好看，不是那种温温润润的好看，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他在街边拉着大姐的手，大姐开心的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包，在看到顾星楠时，面色一僵，但旋即换上明朗的笑容。
　　“星楠，这是我男朋友，你未来的姐夫。”
　　男子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顾星楠，而后恢复冷静，淡淡道：“你好，我是霍时远。”
　　她没有介绍自己，只是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只有她能看得出来，霍时远的眼里有着无限的冰凉，他看着姐姐的时候没有半点温情。
　　她冷笑一声，良久才开口：“你们……好自为之。”的确应该好自为之，霍时远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
　　突然，顾星楠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急忙跑出厨房，却看见顾明远牵着李潇从楼上走了下来，顿时阴郁的心情大好，看着李潇出了神。顾夜白无奈的叹了一声，走到楼下，淡淡开口道：“星楠，别发呆，接电话去。”
　　顾星楠被提醒后才慌张的跑到客厅，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时，她犹豫了，顾明远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顾星楠用口型告诉他：“是……大姐。”
　　顾夜白拉着李潇走过来，夺去顾星楠的手机，按下接通键贴在耳边。
　　“喂？”清冷的嗓音低沉好听，顾星楠有时候觉得有个无理取闹的大姐还不如有个善解人意的哥哥，她和顾明远是龙凤胎，同一天出生，因为他比她早出生那么几秒钟，所以就成了她的哥哥，以前她因为这件事总和顾明远置气，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干嘛那么固执，有个哥哥她还有的挑。对顾明远和姐姐的谈话不感兴趣，索性低下身来用手逗紧抓着顾夜白衣袖的李潇，李潇看起来很喜欢她，没多久，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已经离开客厅跑到别出去玩了。

　　“明远，过年我不会回来了，你替我给爸妈道声平安。”顾晓然站在街边冷的发抖的说道。
　　顾明远捏紧电话，沉默着，他清楚顾晓然现在在哪，自从那个男人不要她之后，她开始在外面打工，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劝她怎么也不肯回来，说是没脸见父母，而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知所踪。顾明远挂掉电话，走到玄关穿上自己的外套，出了门，临走还不忘拿走自己的银行卡。
　　余绣冕出来时，只听见客厅的一角传来女孩子的笑声，循声走过去顾星楠将李潇抱在怀里给她玩手机。
　　“星楠，别给孩子玩手机，对她眼睛不好。”余绣冕担忧的说道。
　　“知道了。”说着便把手机从李潇手中偷偷拿了出来。
　　李潇觉得手中的东西不见了，才转过头望着顾星楠：“姐姐，没玩具了。”小表情委屈的很，顾星楠看着心里欢喜，把自己珍藏的玻璃珠给了她，小姑娘果然开心的玩了起来。

　　冬日的天空没有太阳，街上灰蒙蒙一片，打着车都需要开着远光灯，顾明远坐在车上在道路两边来回观望，终于在离市中心不远的站台边看到了顾晓然，看样子她应该是等了很久的车。付了钱，下车，顾明远走到顾晓然面前，顾晓然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顾明远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在浓浓的薄雾里面容愈加的白皙，显然并不想回答顾晓然的问题，把棉袄递给她才缓缓开口：“真的决定了？”
　　“决定什么？”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非他不可么？”顾明远抬起眸认真盯着顾晓然，眼底情绪难辨。
　　顾晓然嘴一瘪，哀叹一声，多日不见，她的面容已经憔悴不堪，仅有那双眼明亮的清澈，顾晓然有些顾家人独有的一双眼，眉如秋泉，幽深如潭，那双眼稍有情绪便会光彩熠熠，但总有微微的悲伤：“今生今世我恐怕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顾晓然眉目忽亮，对上顾明远的视线：“姐我是不是很傻。”其实每个人都不傻，只是在爱情的道路里忽然迷茫了自己的方向，找不到也不愿找到，执着的徘徊在曾经走过的地方，一遍一遍回忆着独属于彼此的地老天荒。
　　顾明远没有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那双眼温情如水，似是弦上指尖，温柔的抚过没一丝琴弦，九曲妙音便会声声入耳。作为弟弟他心疼顾晓然，但有些事情并非他所能管的，这些他都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晓然需要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顾明远呢，他什么也不需要因为一个人足够强大时就不会对任何于自己有威胁的事情感到恐惧。
　　“你回去吧，别告诉爸妈你见过我。”这时，去城外的公交车来了，顾晓然说了声再见便上了车，车缓缓离开，偌大的公交车上坐着寥寥几个人，顾晓然透过模糊的车窗向外望去，公交站台顾明远依旧站在那里，那张脸隐匿在薄雾中看不真切，顾晓然舒心的收回视线，她还真害怕他追过来。过了一个公交站，手机忽然来了信息，是建设银行的，顾明远给她打了两千块钱，顾晓然紧紧握着手机眼神飘忽，因为她想到了家的温暖。
　　顾晓然说她要去火车站了，她在江苏那边找了一家公司，薪资不错，而那辆公交车则是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过年离开这座城市，也只有顾晓然才会这么狠心，顾明远拦不住只好给她钱，除了祝她一路平安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