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香》鱼目

40、37 结界（上）

　　霖通带领两千近卫军将九重城附近翻了个底朝天，连湑彦的一片衣角也没找到。
　　之后他便带着这些人去往湑彦的家乡——虎族境内的苑谷镇继续寻找。
　　这么多近卫军突然离开九重城，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朝臣们。
　　就在敖修明撤了朝议的当天下午，孟戈等诸位近臣就听闻了此事。
　　孟戈匆匆进宫，想要劝说敖修明莫要意气用事。
　　毕竟提亲的使团业已出发，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凤族，提亲之事定会引起波折。

　　只是，当孟戈见到了敖修明之后，却将所有话收回了肚子里。
　　熬修明的脸阴沉得如千年寒潭，除了冷峻之外，再无一丝其他表情。
　　站在他的面前，对视着那对浓墨般的双眸，连孟戈这样的老臣都不觉从心里冒出了些许惧意。
　　孟戈此刻方才深刻感受到，湑彦的离去对敖修明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所以，他只字未提湑彦，只谈了些其他的事便黯然离去。
　　孟戈猜不出敖修明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他只是有种预感，倘若真找不会湑彦，只怕和凤族联姻之事也会告吹。

　　霖通每日都会发回奏报，但每天的内容都一样，凡事经过的地方都没有湑彦的影子。
　　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一开始，敖修明还会心急如焚，过了半个月，他倒是看淡了些。
　　看来湑彦早就料到自己会派人大肆寻找，故意隐藏了行踪。

　　不过敖修明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当初湑彦说过愿意等，他同样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
　　等着找到湑彦，或等……着湑彦自己出现。
　　琴师没能等来画师。
　　他的执念不比琴师少，却绝不会失望。
　　因为湑彦还活着。
　　活着便有希望！

　　湑彥离开的第十七天，朝议接近尾声，敖修明刚打算散朝，突然一位礼法司小官面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启禀大王，凤族发来八百里加急讯报。昨夜三更，龙族的求亲使团在凤族境内遭遇偷袭，使团成员及凤族护卫军全部遭人谋害。下手之人是，幽冥王阴砺倬！”
　　消息说完，殿上君臣都有片刻呆滞，旋即个个大惊失色、哗然四起。

　　讯报呈上，敖修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内容。
　　五十来人的使团无一幸免，三百护卫军全军覆没，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仅在一炷香时间之内便成为了尸体，凤族根本来不及反应。
　　阴砺倬杀人后走得十分潇洒，因为他去了趟凤扬城。
　　几乎半个凤扬城的人都听到了他边笑边说的那句话：“凤王，我来还你一箭之情，望莫嫌弃礼薄！”
　　这句话透着霸道嚣张，于凤扬城夜空之上徘徊良久才渐渐散去。

　　殿上众臣得知事件细节后，不少人骇出了一头冷汗。
　　幽冥王先于蛇族现身，挥手间带走几十条人命。
　　后销声匿迹数月，大家还以为他会再度沉寂。
　　何曾想，他的再一次出现又带出一片腥风血雨。

　　上一次，他针对的是蛇族，龙族自有余地避其锋芒。
　　而这一次，虽说他针对的是凤族，但显然也没把龙族放在了眼里。
　　一下子开罪光明大陆上两大王族，可见这人有多自信。
　　敖修明思量再三，命威庭大将军左道炬率领一万军士，前往凤族边境驻扎，除了加强戍卫的实力之外，也要准备随时协助凤族御敌。
　　而他则决定亲自前往圣山，请教圣人亚摩天关于幽冥道的事情。

　　听闻他要去圣山，孟戈谨慎询问道：“是否，把霖通调回来护卫王驾？”
　　敖修明半眯着眼，平静道：“不必！我族近卫军皆是精锐，其他人一样能担此重任。”
　　孟戈很少被他直接驳回意见，暗中叹了口气，退到了列臣中。

　　第二日，敖修明带着三千近卫军出了九重城。
　　走到半路，竟然出人意料地遇上了下山的亚摩天。
　　听人通传后，敖修明忙下马步行，来拜见这位闻名天下的圣者。
　　这世上已没有人知道亚摩天活了多少岁，乍看之下只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
　　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两颊透着健康的红晕，裸露在外的肌肤润泽光滑，身姿不伟岸却很挺拔，五官平常，放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

　　只有在看着他的眼睛时，才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无数沧桑悠远，如浩瀚星空般望不到尽头，会令人肃然起敬。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脚踩自己做的麻草鞋，见到敖修明匆匆行来，远远就躬身行礼。
　　敖修明哪敢受他的礼，忙回避到一旁，随即健步如飞赶了过来，抱拳道：“晚辈敖修明见过圣人。”
　　亚摩天和蔼笑着道：“龙王客气了，我愧不敢当。”

　　路边有个供行人歇脚的风雨亭。
　　近卫军将这一片清理干净后，两人便进了亭子详谈。
　　亚摩天说他正在出游，路上听闻了凤族的事，便想着顺路去趟九重城。
　　按照亚摩天的说法，他对幽冥道的了解也仅是源于师父的口述。

　　幽冥道和光明大陆之间有个结界，将两边隔离开来。
　　但由于当初能力有限，结界并非一块铁板，不然这一世的幽冥王阴砺倬也不可能出来。
　　结界有点像密实的渔网，能拦住道行高深的异类，却能让一些低等妖物通过。

　　这样的缝隙并不多，据他所知，整个光明大陆上应该只有六处。
　　龙、虎两族各两处，凤、蛇两族各一处。
　　亚摩天认为阴砺倬想来光明大陆上作乱，肯定需要暂时自降修为，否则就通不过结界。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见到的阴砺倬并非全盛状态。

　　敖修明越听越惊心。
　　阴砺倬降了修为都能视他们为蝼蚁草芥，那他真正的修为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亚摩天垂眉想了想，道：“如果我估算不错，他现在应该在趋极后期，离着最终大无极境界不过一步之遥，差的便是一次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