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影术》猫曰

8、修道世家

　　徐子泊看了一个上午的书，中午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冬天明亮却冷淡色光线确实让人昏昏欲睡。虎斑猫看了徐子泊一眼，利落地跳下桌面，然后凭空消失了踪迹。
　　再出现，已经在玻璃门外面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徐子泊，睡着的他应该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吧。
　　然后虎斑猫矫健地跳到了树上，利落地消失在围墙另一边。

　　为了避免被人看见，简阳一直维持着虎斑猫的形态，准备回到自己的宿舍再变回来。
　　但是当他爬到宿舍的窗沿，准备瞬移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劲。
　　宿舍从外面看一切如常，但是屋内有法力的流动。
　　好在那个法力是自己熟悉的。
　　虎斑猫瞬移进入房内，周围却不是刚刚从玻璃窗外看到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湖面，水波不惊，岸边杨柳依依。
　　树下两个人品酒对弈。
　　一个是简阳的熟人，也是这次帮他办转学手续的人，沈钟灵。湖畔杨柳依依的景致便是他的结界。
　　另一个对于简阳也并不陌生。就是他现在的班主任秦言初。
　　而他更为修道之人熟知的，是另一个名字，慕梓戎。
　　五大修道氏族的后代，现在聚齐了三个。

　　简阳就地化成人型。
　　“小简什么时候沦落成猫妖了？”沈钟灵手指轻轻扣着鼻尖调笑到。
　　简阳一脸冷漠，懒得理他。
　　“你还是变成猫咪比较可爱一点，还会撒娇，我可是见识过，羡慕死我了，”沈钟灵自顾自地说到，“不过我只是羡慕，有的人可要嫉妒死了。”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慕梓戎一眼。
　　“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这句话是异口同声，简阳和慕梓戎两个人一起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们两个真无趣。多的是姑娘喜欢我，我怎么会让人讨厌呢。”沈钟灵嗤嗤地轻笑。
　　慕梓戎站起身，面容像是在讲台上一样冷峻，却连讲台上那种的热情也没有了，眉宇间是修道人特有的一种淡然。
　　“你好，简阳，我是慕梓戎。”
　　“要叫秦老师，小心老师让你考试挂掉。”沈钟灵插话到。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简阳。”

　　五大修道世家，司空，沈，殷，简，慕。
　　千年前，五大修道世家的同一代中出了三个奇才，分别在司空家，殷家和慕家。慕家的就是慕梓戎。从他以后，慕家再也没有易过主。
　　沈钟灵也是沈家家主，但这更多是因为他的运筹协调和经商赚钱的能力，还有他得以长生不老的道行。单论法术，他还远远称不上奇才。
　　司空家近百年越来越少现身，家主司空硕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高不可攀。
　　殷家和简家早就灭门了。真真成了遥远的传说。
　　沈钟灵和简阳算是久远的朋友了。但是现在再聚首，他们通常不会提什么五大世家的事。
　　“为什么接近徐子泊？”慕梓戎问道，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
　　“呦，这么开门见山……”沈钟灵又一个人嗤嗤地笑了。
　　有时候简阳也会想，明明是修道之人，怎么沈钟灵越修越像妖孽。
　　“他的项链里是你的功力吧。”简阳用的肯定语气。
　　慕梓戎默认了。
　　“你的保护结界很厉害。”
　　沈钟灵注意着慕梓戎，生怕两个人翻脸。简阳明摆着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慕梓戎却没有追问，而是淡淡地说：“能护着他的地方我自然会护着。举手之劳而已。”
　　简阳发现自己竟然想探究一下慕梓戎对徐子泊的态度。
　　这对于独处很久心如止水的简阳来说有点意外。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询问。

　　三个人坐着喝酒，一个面瘫，一个寡言，一个不正经，却也没有不和谐的感觉。
　　“你找我帮你办转学，我还有点意外呢。不论如何，知道你还活着真好。”沈钟灵向简阳举起酒杯。
　　简阳小饮一口。
　　“我本来以为你是冲着梓戎去的，没想到你是冲着人家的小男朋友去的。”
　　简阳看了一脸淡然的慕梓戎一眼。
　　“修道之人依据功法路数不同选择伴侣，慕家一向是阳阳或者阴阴相结合，梓戎找个男朋友不奇怪。”沈钟灵自动解释。
　　“但徐子泊并非修道之人，不能作为道侣。”简阳说。
　　沈钟灵笑了：“梓戎，我怎么觉得小简是在质问你。不过我也好奇，既然不找人家当道侣，为什么去招惹人家才活了十几年的小男孩？”
　　简阳：“我没有质问。”
　　沈钟灵：“难得见你关心别人的事情。”
　　简阳：“我没有关心别人的事情。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慕梓，秦言初，还有现在的慕梓戎……感觉像是不同的人？”
　　沈钟灵沉默，然后笑了：“小简，你果然很聪明。难怪殷寒泽当初会那么喜欢你。”
　　简阳面色不改。
　　慕梓戎品酒，不言。

　　慕家是五大世家比较神秘的一族，不是像司空家那样销声匿迹的神秘，而是他们的家主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仅仅是慕梓戎，更早以前的慕家家主也是如此。
　　很多见过慕家家主的人都会对他有一番描述，描述中多少有夸张成份，真假难辨。但是简阳注意到，众人对慕家家主的描述有那么多不一致之处，有时候像是完全在描述不同的人，而且对每一任家主都是如此……这绝不会是传言浮夸那么简单。
　　“告诉你也无妨，”慕梓戎终于开口，“慕家的功法是无我路数，一路练下来，原本的人格会越来越淡，在不同场合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格也很正常。”
　　“友情提醒，他没有把实情全部告诉你哦。”沈钟灵托腮看好戏。
　　简阳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他。
　　沈钟灵眨了一下眼镜：“我以后悄悄告诉你。”
　　“今天把沈钟灵和你找来，是为了一件事，恐怕需要两位相助，”慕梓戎终于切入主题，“纷城最近死气很重，未来不久可能会有劫难。”
　　沈钟灵看到简阳听到“死气”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简阳收集死气已经到了狗见到肉骨头一般的本能反应的地步了吗？
　　“拯救天下苍生本是修道之人的职责，更何况沈钟灵当前正努力将势力由帝都渗透到纷城，而简阳正在收集死气……希望二位于公于私都能来助慕家一臂之力。”
　　现在修道界最德高望重的便是慕家，而慕家的根基又在北方，出面干涉这些事确实义不容辞。
　　由慕家家主亲自邀请，看来这次的事情是不小的麻烦。
　　“倒不是不可以，”沈钟灵十指交叠，轻轻抵着鼻尖，笑得像只狐狸，“但是除了之后我的势力进入纷城，小简光明正大收集死气以外……还需要梓戎你多一个承诺。”
　　“你说。”慕梓戎很干脆。
　　“以后如若小简遇到麻烦，你要不遗余力帮他一次。”
　　简阳静静地看向沈钟灵。
　　“好，一言为定。”

　　沈钟灵倒是潇洒，一挥衣袖就消失不见了，留下简阳和慕梓戎坐在留在恢复正常的宿舍的地板上，气氛有一点迷之尴尬。
　　慕梓戎略微无奈一笑：“张池同学，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恢复了秦言初的感觉。
　　简阳发现，要说性格，可能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慕梓戎的奇怪之处在于，他的很多面之间仿佛没有连接点。
　　多重人格，简阳想到了一个现代医学的专业名词。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就是这个门，阿姨，麻烦你打开一下，我们的朋友不在，我想给他一点惊喜。”
　　是徐杨阳的声音。
　　简阳和慕梓戎都选择静观其变。
　　钥匙响动，没几秒钟门就被打开了。
　　顶在最前面的徐杨阳从门缝中先看到了简阳，呆滞了一刹那：“张池，你在啊，刚才敲门怎么不回答？”
　　还能听见宿管阿姨的声音：“有人嘛，早说嘛！”
　　门渐渐打开，徐杨阳小声惊叫：“啊，秦老师……”的同时，简阳也看到了站在徐杨阳身后的徐子泊。
　　从第一眼看见徐子泊，只要是人型的时候，简阳久没见徐子泊笑过，他的表情永远是不羁的，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但是他能从那份不羁下看出一份深深的哀伤和落寞。
　　今天，徐子泊的脸色在看到秦言初的一瞬间，黑得很彻底。
　　“秦老师，听说明天是张池的生日，我今天给他送蛋糕…..我和徐子泊一起。”
　　徐子泊像是免费劳力，在后面举着一个大蛋糕，胳膊上还挂着两个礼品袋。
　　蛋糕大的可以把自己的脑袋镶进去，简阳想。
　　看徐子泊的表情，应该会马上摔了蛋糕走人吧，简阳又想。
　　但是最后，徐子泊默默地把蛋糕和礼物袋子放到了简阳的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秦言初目光跟随着他，神色中除了老师的威严和审视再无其他。
　　“喂！子白！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徐杨阳忍不住叫出声，然后向简阳和秦老师表示了歉意，转身追出去了。
　　简阳和慕梓戎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好聊，没过几分钟就离开了。
　　简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中央，看着桌子上的大蛋糕，没什么兴致。
　　也不知道沈钟灵给自己编了一份什么样的乱七八糟的档案。
　　傍晚时分，外面又开始飘雪，零星的住校生拖着行李箱返校回来，咕噜噜的轮子生衬得天地间更加静谧。
　　简阳看着窗外，心中闷闷的。
　　沈钟灵刚才提起的一个名字，搅动了他死水一般的心境。
　　殷泽寒。
　　殷家最后一代家主，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