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醋溜儿

19、第十九章

　　日升日落，新旧交替，不过也是无尽轮回。抛开春假里的轻松后，日子又恢复到了按部就班的节奏。
　　哦，除了那位被“特别关照”因而赋闲在家的大将军除外。
　　付老爷子一进院子，就看见一只腿伸在半空中不断抖动着。
　　“成什么样子！放下！”付老爷子绕到躺椅前呵斥一声。
　　闻言，抖得正欢的腿像抽了风一样加快了抖动频率。
　　付老爷子气的上前照着自家“儿子”的脑瓜就是一个巴掌：“臭小子，胆肥了啊。”
　　付玉抱住头哀嚎一声：“老爷子你这么凶做什么，我不就晒个太阳嘛，这也得被管教了？！”
　　“瞧瞧你现在那样子，要坐相没坐相，一脸猥琐，这是个将军的样子？！”
　　付玉一边摸着头一边嘟囔道：“将军将军什么将军，我这还算是个将军？”
　　付老爷子冷哼一声：“我看你最近是无所事事，骨头懒得发痒了。”
　　付玉一听，登时生了火气：“这能怪我？也不看看是谁让我像个老头子一样呆在家……”
　　“哎呀我的儿，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大脾气？”这时，付夫人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又对着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老伴道，“你又犯什么冲了？”
　　“我犯冲？我一个老头子哪敢跟小祖宗犯冲？”付老爷子板着脸道。
　　“行了行了，都坐下好好聊聊行不行？”付夫人再次当起了和事佬。
　　付玉在自己娘亲面前总是没什么脾气的，便也捺下一肚子的无名火，一改懒洋洋的状态，挺起腰来道：“娘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吗？”
　　付夫人笑而不语，只是瞥了老伴儿一眼，示意他看口，却见付老爷子仍杵在原地装聋作哑不出声，心下一个嫌弃，便干脆自己先开了口：“阿玉，我们啊是来找你商量商量婚事。”
　　付老爷子在一旁冷嘲热讽道：“估计人家也用不着和你商量，指不定早就偷着摸着自己给办了。”
　　一听这话，付玉的火气便是想压也压不住了，她“腾”地站了起来，冷笑道：“是是是，我早就和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赶明儿娃都有了。”
　　“你听听你听听，你教的好儿子，这还顶上嘴了！”付老爷子当下便捋起袖子想给“好儿子”好好一顿教训。
　　付夫人见两个脸红脖子粗的人杠了起来，忍不住感到头大，便大喝一声：“吵什么！都给我坐下！”
　　“哼。”见付夫人发了威，一大一小两个活宝才纷纷朝对方不屑的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付夫人见两人都稍稍冷静了点，这才解释道：“阿玉，娘不是开玩笑，你爹和娘的意思是早点把月姑娘娶回门吧，现在皇上的大婚也过了，娘请人看了看，再过个十来日有个好日子，到时候……”
　　老爷子也这么想？付玉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付老爷子，后者一句话不说别过了头，算是默认了。
　　“这下我不急，倒是你们急了。”付玉感到有些好笑。
　　付夫人赶紧道：“哎呀阿玉，你怎么能不急呢？早点娶了回来也能早点让我和你爹抱抱孙子嘛。”
　　“嗯？”付玉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娘亲，娘不会是想抱孙子想的都忘了我这个“儿子”其实是个女人吧？
　　当然，付夫人其实是做好了打算才会这么说的，她乐滋滋地想着不管阿玉最后是和洛相还是和那个从军营里跟过来的副将在一起，总归是有个归宿的，既然不愁嫁，那万一到时候有了身孕，也好借月姑娘有身孕的幌子挡一挡。
　　付玉见付夫人忽然笑得意味深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付老爷子忽然开了口：“这事儿就这点么定了，到时候让轿子去把人接了过来，你俩就算完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付玉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爷子话中有话，“轿子？是八抬大轿吗？接？是风风光光的绕城一圈吗？”
　　见不能含糊过去，付老爷子便也不再隐瞒，直言道：“都没有。”
　　付玉的眼睛瞪了起来，付夫人赶紧上前打圆场：“别听你爹瞎说，这个，花轿自然是有的，但是阿玉，你也得明白，月姑娘再怎么合心意，也只能按纳妾的流程来……”
　　“纳妾……”付玉重新往后一倒，躺回躺椅上，干脆做无赖状，“我什么时候说的纳妾？这可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娶为正妻啊。娘，你怎么也在这时候变卦了？”
　　付夫人有些尴尬，不得不承认她之前也是被洛裴说动了，毕竟日后总不能真让一个青楼女子做了付家的当家主母，万一给人落了闲话……她一边想，一边心虚地看了眼付玉，却见她正有些落寞地望着天空发呆，一个揪心，暗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孩子也苦了这么多年，现在更是骑虎难下，要是身份暴露了，不要说能有机会恢复女儿身了，到时候怕是掉一个脑袋都不够用。既然如此，何不遂了她的心意？
　　付夫人这么一想，心便软了几分，她求助似地看向付老爷子，示意要不就听儿子一回？
　　付老爷子不去看付夫人的神色，只坚持道：“该有的礼节我付家自是不会少，那姑娘也不必担心入府后的事情。只是她既然要成为付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应当为我们付家做些考虑……”
　　“就为了这么点名头，我就得委屈自己的心上人？”付玉冷冷道。
　　付夫人忍不住提醒道：“阿玉，你也别太固执了，心上人这些话……哎，我权当你是在和你爹闹脾气。”
　　“就为了你这么个心上人，要委屈整个府上的人？“付老爷一拍桌子，忍无可忍道。
　　付玉噎了一下，她也不是不知道执意娶月娘为妻的影响，到时候有的是人指指点点，但自己不正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吗？
　　就在付玉这么一沉思的当儿，付老爷子继续训斥道：“若是为了做给别人看，你大可选择清清白白的普通百姓家女子，我也不拦着你，可你非要任性娶一个青楼女子，怕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吧？”
　　“你别瞎说。”付夫人忍不住反驳道。
　　付老爷子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道：“你也是个将军了，有些事动动脑子想想……”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教！”付玉闭着眼睛吼了声。
　　付夫人也站起身，轻轻拉了拉付老爷子的衣袖，摇了摇头，又对付玉轻声道：“爹和娘先走了，你好好想想……”
　　“嗯。”付玉只从嗓子里发出这么一个声音，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打算。
　　付老爷子甩袖离去，付夫人又看了眼付玉，叹了口气也一并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连微风也停了，四周重归寂静。沉默许久的付玉终于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眼睛。
　　“真烦……”她带着情绪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打了一下。
　　“是因为奴家又来了所以烦闷吗？”
　　听到月娘的笑声，付玉才猛然惊觉身边多了个人。
　　“不，怎么会呢？我看到月娘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厌烦？”付玉笑了笑，“坐，我找人来沏茶。”
　　“不必麻烦了。”月娘制止道，“听付老将军的意思是你有急事？”
　　“老爷子找的你？”付玉惊讶道，这老头子，动作倒挺快。
　　“是。”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我……”付玉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月娘歪着脑袋沉思了会儿，主动问道：“想来想去也只有成亲之事了……”
　　“月娘我……”付玉忙开口道，可是该怎么说？之前承诺的要风风光光迎娶对方为妻的话怎么在此刻却沉甸甸的说不出口了？
　　月娘看着付玉，等着她说出下文。
　　付玉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别别扭扭道：“关于婚事，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了。”
　　月娘闻言，颇为诧异地惊叹了一声：“啊？”
　　“我想让你做我付玉堂堂正正的妻子，可，可……”付玉“可”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急得站起身来抓耳挠腮，“我真是个混账！”
　　月娘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月娘，你……要是不好受大可打我骂我，你这样……”付玉有些担忧道。
　　月娘拿出帕子揩了揩眼泪：“笑得奴家都流泪了，将军啊将军，你不会真忘了你是个女人吧？”
　　“啊？”这下轮到付玉呆住了，“没，没忘啊……可这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是个女人，又何必像个男人一样说这些话？奴家本就有自知之明，更何况我们只是各有打算，不必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付玉急道：“所以这和我是不是女人有什么关系？我既然之前答应了你，自然……”
　　月娘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付玉身边，道：“将军，我们没有男女之情，你待我如同姐妹般好，奴家记心上了，将军无需为了一个位置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更何况老将军他说的有理……这婚事……奴家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这个老头子……”付玉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将军多虑了。”月娘见付玉刚才的一顿乱抓把头发给弄乱了，便自觉地上前替她理了理，　　“老将军不过同奴家谈了些家常，让奴家不要担心……将军不妨也退后一步，好让奴家开开心心地嫁进来。”
　　“月娘！”付玉握住眼前这个人的肩膀，“委屈你了。”
　　“将军莫再说这样的话了……”

　　“哎呀呀，好一派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的恩爱场面啊。”一道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听这欠揍的声音，付玉的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老狐狸，你来做什么？”
　　“本相自然是找将军商议国事啊。”洛裴悠然的踏了进来，“不过看上去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对不住了啊月娘。”
　　月娘对洛裴做了个万福，柔声道：“既然两位大人有要事商谈，奴家就不打扰了。”也不等付玉有什么挽留，便告辞离开，似乎有什么人在追着她。
　　见状，付玉忍不住对着笑得一脸猥琐的洛裴磨了磨牙：“要是没什么‘国事’，就请你把脸伸过来让我招待一下吧。”
　　“别介别介。”洛裴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真有事，正经事。”
　　“说。”
　　洛裴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付玉半信半疑地伸长脖子。
　　“……”
　　“什么？下毒？！”付玉忍不住吓了一跳。
　　洛裴鼻中嗅着一股清香，满意地眯起眼睛道：“是啊，下毒，估计很快就会找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