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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美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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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靥长得不美貌,甚至有些丑陋。
她的嘴巴生得浮肿,眼睛又小如黄豆,再加上脸上有不少难看的褐斑,整个人便显得黯然失色。
拂靥很喜欢虞筝编的蚱蜢,拿在手里把玩,眼里透出一股强烈的新鲜感。
虞筝随手拉了个菅草垫子坐下,浅笑问道:“拂靥师姐是什么时候来岘山门的?”
“唔,是很小的时候,我是孤儿,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是。所以,我们的名字里才都带着一个‘拂’字,作为辈分。说真的,我很羡慕像虞筝师妹这样,有名有姓的人。”
虞筝正要再说,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
不知从何时起,门口扒着两个女弟子,冲着拂靥就笑:“嘻嘻,丑八怪拂靥,你也得到虞筝师妹的蚱蜢了啊!”
“谁是丑八怪!你们胡说什么!”拂靥面色尴尬。
“我们没胡说啊,你不就是丑八怪吗?大家平日都这么叫你,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虞筝听言,仔细瞅了眼拂靥。拂靥此刻的表情,说不出的哀怨难过,但隐忍之中,却又藏着那么一丝狰狞。
“拂靥师姐,我这里还有两只蚱蜢没送,就先告辞了。”虞筝站起身,重新提起花篓子,“师姐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聊。”
“嗯……好的。”
虞筝走出了屋子,背对拂靥,眼中浮起一片冷凝。
拂靥,如果你就是天后派我来找出的那个恶魔,那我定要全盘戳穿你,绝不会输!
因着拂靥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没动静,虞筝便也静静蛰伏,关注着拂靥的一举一动。
每天早晨的早课,她照旧“认真”的学习劈竹子,并且不断提升劈竹的技术,和飞穹两个把戏演得十分逼真。
那祁家公子见两人越来越得力,索性当着暮辞的面,坐在竹子下睡大觉。
暮辞也不管他。
数日后,来上早课的人多了一个,正是之前那位跪在山门下的姑娘。
据说,她跪了五天五夜,晕倒在石梯上,掌门便亲自将她抱进了岘山门,不但破例收留她,还收留到了自己门下。
于是,这位姑娘一跃成为整个岘山门地位最高的女弟子。
姑娘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纤细,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生的极美,琼口瑶鼻,翦瞳如水,下巴尖尖,粉面桃腮,一出现在几人面前,便惹得那祁家公子直勾勾盯着她瞧,连觉也不睡了。
暮辞介绍说,这姑娘是流浪.女,不知姓氏,自名为“丝潋”。
丝潋很腼腆,听暮辞温声介绍着自己,便不知不觉红了脸,把头深深的低下去。
暮辞很是尽责,又从头到尾给丝潋讲解劈竹子,亲自为她示范。这么一来,丝潋加入进劈竹子的队伍,连带着那祁家公子为了靠近她,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劈起来。
天渐渐亮透,一轮旭日从两座山峰之间悄然遁出。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几个女弟子正朝这边过来。
虞筝望去,瞧见那些女弟子都是熟面孔,有拂云她们几个,还有拂靥。
不知道她们一大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暮辞公子。”拂云带头,给暮辞行礼。因暮辞的相貌和气质太过出众,女弟子们都有些羞答答的,眼里透着痴迷。
“嗯。”暮辞浅淡回了她们,声音温和,但显然毫无热情。
拂云笑得有些干巴:“我们好久没来竹林这边了,今日想来此练剑。”
“请便。”暮辞说完就没看她们了。
虞筝望着暮辞,自然看得出,他对她们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心中越发生疑,又朝着拂靥看去,心中一震,笑道:“几日不见,拂靥师姐变得漂亮了。”
拂靥有些不好意思,“还、还好吧……”
拂云说:“虞筝师妹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我也觉得拂靥师妹比前些日子养眼了。”
拂靥忙说:“是岘山门的水土好吧,我最近越来越觉得精神好了。”
接着便有女弟子小声嘀咕:“你都在岘山门待了十几年了,这里的水土又没变,怎么突然就因为水土变漂亮起来。”
拂靥讪讪:“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的……”
暮辞这才又看向她们,语调清清淡淡:“我这边还要督促新弟子们的早课,几位姑娘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快去温习剑法吧。”
这逐客令下得太干脆,偏他姿容优雅,声音如琳琅雪竹般悦耳,任是谁也没底气反驳。
几个女弟子只好悻悻的离开,还一个个回头望着暮辞,脸上挂着痴迷的、又可惜的表情。
祁家公子是从王都来的,见惯了人情世故,此刻看这场景,心直口快就道:“暮辞公子,你真招女人喜欢!她们肯定是为了看你才过来的,那什么‘来竹林练剑’都是借口!我要是你啊,就赶紧多和她们聊聊,这多好的机会啊!”
暮辞笑如清月:“祁公子,早课还没有结束,你还是应该专心些。”
“呃……好吧。”
虞筝却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个,她盯着拂靥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心中想着,拂靥突然变漂亮这事,定然有问题。
下了早课,众人各回各处。
祁家公子似乎被丝潋的样子迷住了,黏着丝潋,一路都在献殷勤。
虞筝走出竹林,信步走着,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下来,仰头,望着面前的一棵高大繁茂的桑树。
她稍抬纤手,轻轻一挥,便有几条柞蚕从茂密的桑叶间爬出来,聚集在了离虞筝最近的那片桑叶上。
蚕女,乃是这世间第一条桑蚕,是她将养蚕和编织丝绸的手艺传授给了当年一统九州的轩辕氏。从此,人们学会将柞蚕培养为桑蚕,学会织丝。而柞蚕也好、桑蚕也罢,它们本能的服从于虞筝,她是万蚕之祖。
“你们几个听好了,我这里有件事交给你们去做。”虞筝对几条柞蚕下达了命令。
“有个叫拂靥的女子,你们帮我看着她,只要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就速来告诉我。我已观察过了,她房间的窗外正好有一棵桑树。我送你们过去,你们定要上心些,别坏了天界的大事。”
她说罢,纤手一挥,一缕清风卷着几条柞蚕吹走,将它们送到了拂靥窗外的桑树上。
以静制动,她定要不动声色的把拂靥的底细挖出来。
当夜,虞筝就接收到柞蚕们的心灵传话。
柞蚕们说,拂靥鬼鬼祟祟溜出去了。
彼时虞筝正坐在寝房里梳头,见她同屋的姑娘正好出门倒水,便立刻放下梳子,化作一缕白烟消失。那姑娘回来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奇怪了好一阵。
虞筝很快就追上拂靥,她隐匿身形,跟着拂靥去往后山。
还是那片竹林,拂靥小心翼翼的到了这里,钻入竹林深处,越走越深。
她张望四顾,像在找什么,忽然就惊起几只飞鸟。拂靥连忙双手结印,使出法术,捉住了两只鸟,倒提在手上。
拂靥提着鸟,继续朝竹林深处走去。
夜晚的竹林像是鬼蜮,沙沙作响的竹叶,听来仿佛是小鬼们喧哗的声音。
拂靥快步疾走,虞筝紧随其后。
可突然间,远方传来厚重的钟声,敲碎了竹林的阴森夜色。
这钟声来得太突然,半夜鸣钟,正是从前山方向传来的。
虞筝猝然意识到,这是岘山门的警钟!警钟一响,定是出了大事,所有弟子都要立刻在空明殿前集合!
拂靥显然也始料不及,大惊,忙直接施展御剑术,火急火燎的就走,连手中的鸟都不要了。
虞筝没办法,也只得折回前山。
岘山门已经有三年没有这样震动过了,钟声让所有弟子都感到惊讶、惶恐。入睡的、未入睡的,不管是在做什么的,都连忙穿戴整齐,奔向空明殿。
的确是出大事了。
——戒律长老殿中关押的那头虎妖,不知被谁偷偷放出来,用毒牙咬伤了戒律长老,逃之夭夭。
那头虎妖,虞筝记忆犹新。她来岘山门的第一天,就因误入戒律的密室,被虎妖给咬了。不过她比戒律幸运,当时那虎妖没对她下毒,不像现在,戒律中了妖毒,不得不盘膝坐定,运起法力驱毒。
弟子们在空明殿前集合,戒律长老就在殿中运功,掌门和另外五位长老,点数各自的弟子。
妖兽出逃一事,本不是大事,但那虎妖是被人放走的,这就事大了。但凡不傻的都能猜到,岘山门里出了心怀不轨的人。且更甚的是,那虎妖袭击戒律后,并未立刻逃走,而是扬言要把岘山的弟子全都吃掉。掌门震惊,这才命人敲响山门前的铜钟,把弟子们全集合起来,点数人数,并做安全防范。
“你们说,会是谁偷放妖物?”
已经有弟子议论起来。
“不知道啊,大家平日里都在一块,谁是什么品性也都知道,怎么这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会儿出。”
“就是啊,新入门的弟子才进来没几天,就出了这事。”
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一说完,就引得不少弟子纷纷向虞筝他们几个投来怀疑的目光。
此时虞筝已找到飞穹,站到他旁边,不远处是祁家公子和丝潋。几人成了众弟子们的焦点,几位长老交换了目光,夙玄问道:“你们四人,之前都在做什么?”
飞穹道:“我与师兄在一起。”
立刻有人站出来为飞穹作证。
祁家公子说:“我刚才和丝潋师妹在附近走动,讨论早课的事,路上碰到好几个师兄师姐。”
丝潋点头答是,同样也有人为他们作证。
“虞筝呢?”夙玄问。
虞筝在心里暗叫不好,她方才去跟踪拂靥,这事不能就这么捅出来。没人给她作证了,她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