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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正如我们所知,类似这种题目的故事,都是中世纪的童话。格林兄弟收集的初版故事手稿。吃人肉的月亮,小孩子们模仿大人玩屠宰游戏,哈美伦的吹笛手,被封闭在山中永远不得拯救的黑公主。这些故事并非为讲给小孩子听而创造,而那时的小孩也并没有所谓纯真无邪需要保护的童年这个概念。中世纪的画家习惯把小孩画成小号的大人,人们也正是如此看待他们。
      所以最初的童话是真实的,表面之下的寓意。

      少女从马车不断晃动的窗口望出去,视野里的一切都有点雾蒙蒙,仿佛落上灰尘没洗干净。前方一条蜿蜒而去的土黄小路,两旁都是荒凄野地,远方一线黑黢黢的幽深森林,天空阴晦,低低地压下来。
      远方拂来了风,野草如浪起伏,又通过窗口灌进来马车来。风里带着野草和尘埃的气息,冰冷如水,激得少女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却深深呼吸了一口,感到了一点久违的快乐。
      马车驶了一段时间,正当少女对窗外重复无味的风景有些厌倦的时候,她看到了路边不远处有一栋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着。她好奇地看着它,猜想它的用途。这时候一个人从房子里出来了,那是一个老太婆,一头蛛丝般凌乱灰白的头发,焦黄皮肤褶皱堆积在脸上,神态很凶悍。发现少女看着她,那个老太婆恶狠狠地盯了少女一眼,少女赶紧关上了窗口。

      新家是一栋简陋的木屋,除了灰尘和虫子什么都没有。搬箱子,把不多的行李物品都拿出来摆放整齐。一切都搞定之后,少女终于可以歇口气。
      所在的这个村镇也跟新家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粗野、缺乏。没有一幢石质建筑,连教堂都是粗糙的木工活。甚至人们的口音都那么浊重嘶哑,说起话来总像在吵架。可以预见到以后在这里的生活的黯淡,不过少女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晚饭是豆子汤和黑面包。汤寡淡无味,甚至有一股说不出的腥气。面包已经冷了,硬得像石头,她不得不把它放在汤里泡了很久。父母在谈话,说以后的打算,说至少要等秋天才能回遥远的城里,或者更晚;说今后的生计,算现在手里还有的钱和东西。她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吃着自己难以下咽的晚饭。
      “女儿,待会儿你拿上纺锤和纱线,去村里的纺纱房吧。”过得不久,母亲对她说。“跟村子里的人打打交道,熟悉下。”
      少女便应了。

      纺纱房里点着不甚光亮的松明,空气里有一股油气和某种混合而成的臭哄哄的味道。少女不得不眯着眼睛干手里的活。或老或少的女人都对新来的少女感兴趣,与她攀谈。
      她们问她家的情况,来自哪里,殷勤饶舌得仿佛她的教母。少女一一做答,他们边听边想象,啧啧感叹一番。
      “那么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呢”
      少女沉默了一下,随后才细声细气地回答。
      “为了避开瘟疫。”

      “女儿,准备结婚吧,我们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公会里的学徒。”
      那时候母亲这么对她说,她漠然地点点头。
      一切都自然而然,她从小就被教养成要节俭、勤劳、简朴、贞洁、顺从、谦卑、忍耐,要成为一个好妻子和母亲。诚然,她见到大街上贵妇人坐着马车或骑着马,一身雍容华贵时也会羡慕,甚至妓女的打扮华丽也让她有点隐约的动心。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一个名妓搬家时,所经之路像节日的狂欢。那个美丽的女人从帽子上取下一支玫瑰,用嘴唇亲吻,然后抛向人群,人们如痴如醉地争相哄抢。
      那时母亲将她从窗边拉开,唠唠叨叨地教育她些关于虚荣和腐败的事,她就转过头去。那个浮华的世界当然不属于她。但不知怎么的,她始终忘不了那朵鲜红玫瑰在妩媚微笑的唇边绽放的样子。

      母亲对她提起那件事的当天晚上,她就见到了那个学徒,一个陌生人。她说不上什么感想,甚至也不能说什么感想。她所能做的只是在一旁默然端坐,听他们谈话。
      她能挑选丈夫的范围实在很窄。她的父亲属于木匠公会,母亲同样也是公会里一个木匠的女儿,可预见的她的未婚夫基本也是公会里的人。他们都是一样,奉勤劳和朴素为美德,婚姻是为了公会和家庭的利益。男人要努力干活,女人则负责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像亚当和夏娃。男人若懒惰无能,或者女人想要追求虚荣的美,都能轻易毁灭生计。
      所以少女接下来的生活是可预见的,结婚,做家务,生孩子,督促着帮工和仆人们干活,计算着每笔钱的出入,维持着小小生活的运作。
      但是世事总是能随意打乱人们的计划。过得不久,街上飘起了腐臭和焚烧的味道,有蒙着裹尸布的手推车在大街上流动,甚至有些尸首被直接抛在街道上。瘟疫开始流行,人们不得不弃城逃离。那个学徒自然也死了。
      那是少女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生命像秋日的落叶一样纷纷飘落,如此轻易和随意。触目所见,皆是灰暗的丑陋和破败,鼻端萦绕着难以忍受的气味。
      于是他们逃亡到了遥远的乡下。在这里,一切尚还是好的。

      少女实在不善言辞,显得过分笨拙和寡言。于是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女人们就又心满意足地散去,把她置于一边,开始聊她们自己的天。令少女震惊的是,内容大多都是母亲所谓粗俗下流的事。乡间的观念同她和她以前认识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总是随意地同别人睡觉,未婚姑娘抱个孩子在手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于是她更紧闭双唇不说话了。纺纱房本来都是女人在干活,却也时不时有小伙子过来,同哪个姑娘聊聊天,暗地里做点小动作。若是松明不小心被风吹熄了,就会爆发出一阵轰然的调笑声和各种其他暧昧的声音。在有人趁机摸了少女的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猛然用纺锤扎了那人一下,仓皇地逃走了。

      第二天是礼拜天,于是他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去了教堂。神父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连念祷文时也带着浓重的口音,叫人昏昏欲睡。正好有个婚礼要举行,于是人们离开教堂后,又去了新郎新娘家,婚礼上又有许多粗俗的笑话和贴身的舞蹈,甚至有姑娘被举起来,裙裾飞散。这同样叫少女的母亲很是生气和震惊,回去后她就对少女说。
      “等瘟疫过去我们就立刻动身回去。这种地方久呆是会腐蚀人的。”
      少女没有异议地点点头。

      然而实际上直到冬天,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她们还是被迫蜗居在这里。
      因为目睹的乡间不良风气,母亲禁止少女参与村里的各种公共活动,出去打水、买菜、干活的时候,少女也总是目不斜视。而面对少女的冷淡,那些小伙子却总是不放弃起哄和调情。他们在她经过时大声哼起小调。甚至有人跑到她窗下唱歌。固然这是因为她的美丽,也是因为她的固执。他们追求她,轻佻又仿佛真诚,夹杂着些许嘲弄。甚至私下打赌谁能第一个把到她。为着这些,她不得不随身带着一把匕首似的小刀,叫人知道她确实是认真的。而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只是欲拒还迎。
      所以住了一段时间,她仍然还是刚来这里时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同化,甚至还更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生活依旧平淡地过去,只发生了两件比较大的事。
      第一件是烧死女巫。
      那时候少女已经知道住在村庄外面孤零零的小屋里的老太婆正是一个女巫,她偶尔贩售些爱情魔药给人们,还有些诅咒之类的玩意。人们和她自己都深信她有那种魔力。
      起因是夏天的时候庄稼得病,百般无法。鉴于那个女巫时常有所不满就会唠唠叨叨地发出类似的威胁,而官员来了之后她确实也招供自己同魔鬼通奸并祸害善良的人和他们的口粮,于是没有疑议地被判了烧死。
      那时候全村仿佛过节似地围聚去看。少女远远地看见那个老太婆被绑在柱子上,冲天的黑烟,尖锐的嚎叫和怒骂,火焰渐渐吞噬了那个人形,最后终于连那头凌乱灰白的头发都被吞没到大火之中。风里送来了焦臭和某种烤肉般的气息,让少女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之前在城里感到的那种恐惧,死亡的阴冷。她直接吐了,逃离了那片人群。

      第二件事是苦鞭游行。
      瘟疫终究还是蔓延开了来,到处都引起了恐慌。虽然暂时还没到少女所暂居的村庄里,却遇到了游行的队伍。
      那是一群修道士,穿着黑衣赤着脚。前面有人提着香炉,香炉里冒着白烟,散发出一股古怪得近乎不详的香气。跟在后面的人有的甚至赤着上身,用鞭子抽打自己,一片凄凄惨惨的哀调。有修道士大声布道,指责所有人有罪。声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惩罚,因为人们的纵欲和愚昧,安逸和懒惰。死亡随身伏在每个人的身后。所有人皆朝生暮死,随时凋零。弄得在场的人也一片悲惨不自在。他们离开后,那个场景的氛围还久久地萦绕在她心底。
      如果真是因为上帝不满人的罪而降,为什么最先死去的却是那些看似无罪的人?

      有一天,少女在森林里采摘坚果和浆果。冬天快来了,日头落得很急。不知不觉天就暗了。少女看了看天色,便打算回家。但是因为光线昏暗,她认错了路,不小心在森林里越走越远。等到她发现不对时,四周已经被深蓝夜幕笼罩,寒星在天穹散发着并不明朗的、冷冷的光辉。远处传来夜枭的鸣叫,她不由得握紧了颈项上的十字架与腰间的匕首。
      无疑在乡间的几个月时间里她获得了些知识,知道该如何分辨方向,在森林行进。但是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所知的贫乏得可怜,丝毫不能帮她摆脱这困境。森林里有吞噬人的猛兽,令她恐惧。夜间的寒气开始从脚下升起,令她冷得瑟瑟发抖。她只好坐在一个树桩上缩起来取暖,嚼着篮子里的浆果和坚果。她估算自己应该没离森林边缘太远。最好还是原地等待不要乱跑,以免走入更深更危险的地方。也许过了没多久村民就会举着火把来找她。实在不行,就在这里睡一晚,天亮之后就好说了。
      想归这么想,少女还是觉得很无助和害怕,冰冷的食物嚼着嚼着,就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好像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她一下子停了下来,仔细地听那声音。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声,好像在唱歌,婉转而忧伤。她抓紧篮子,一口气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清薄夜光与无数树枝纵横交错的阴影间,她跑过去,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在一块平坦的旷野草地上,她看到了一个苍白的身影,在幽暗的世界里仿佛发着淡淡的光芒。那像是一个女人,并且是一个穿着长长白色婚裙的女人,背对着她正在歌唱。
      “喂!”她大声喊了一声,那个模糊飘渺的身影像是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望向她。她跑过去,但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女人的面容时,那个女人像被风吹散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她立刻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惶然地抱紧了双臂。她环顾着陌生的四周,想到刚才的情景,害怕止不住地从心底涌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空气变得更冷了,冷而透明,宛如纯净的冰。夜空仿佛被擦净一样纯洁,星子放出了更明亮的辉彩。地上渐渐结起了白霜。四周忽然寂静了,连野兽的声音也退却到幽暗处。使得少女的哭声穿透了远远近近。就在这时,少女听到了一声马的嘶鸣,然后是马蹄奔驰在地上的声音,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正像她所非常熟悉的马车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正向着她过来。
      她抬起眼,正看见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向她跑过来,马后有一个披裹着黑斗篷的车夫,他的身后拖着一辆漆黑的马车,车身上饰着优雅冰冷的银色。
      她为这变故惊呆了,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那马在冲到她不远前停下来,是一匹长得很秀气的高头大马,看起来似乎很聪明。它抖了抖耳朵,打了个喷嚏,偏过头用那双大大的褐色眼睛看着少女,仿佛不解她为什么坐在路中央似的。
      “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来。那种声线非常悦耳,像丝绒软垫上放着的水晶球一样透彻和神秘,有一种静止的光芒般的琳琅感。
      “一个女孩,大人。”马夫回答说,听起来是个少年,话里透着一丝疑惑。
      “我看看。”那个声音又说,但是声线和态度有着微妙的变化,更加清朗而寒冷,像明亮却冻人的坚冰,微妙地令人畏惧。
      少女紧紧地看着马车,紧闭的门扉打开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推开它,有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出来。当他站到地上,转过身抬起头望向少女时,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
      那是某种难以言说的绝大威压,仿佛轻盈空气的重量全落到了她身上。那个男人非常美,是令万物凋零的凌厉杀伐之美。而那种美引起的畏惧远压过赞叹。
      男人向她走来。他飘散的头发是银色的,就是圣经里说的那种纯净的银子的颜色。他的眼睛也是那种冰冷的贵金属的银色,令人想起天使或者别的什么,非人间的、非属血肉的,某种更高的存在。
      少女颤抖着嘴唇,她想竭力抓住些什么打破目前的局面。于是她慌慌张张地说。
      “我……我只是迷路了,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个男人像是听到她的话,点点头。他伸出手,而她仿佛被献祭的羊一样呆呆地一动不动。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额边和脸颊,冰冷、锋利而又轻盈的触碰感。就在那时,她脑海中的混沌突然散开,她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那在她的脑海中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清晰。
      那个男人收回手,转身向马车走去。就在他打开车门马上要上去时,少女忽然问了一句。
      “我们还会见面吗?”
      “当然。”那个男人说,声音像威严的律令一样不可抵抗。“你已经属于我。”

      当众人举着火把准备走进森林时,正看见少女走出来,自自然然地,一点不像迷路的样子。
      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却仿佛盛着星光般闪耀,嘴角含着一缕神秘莫测的微笑,看起来有种异样飘渺的美。
      第二天,切切私语般的流言就在村庄里涌动开。
      少女很少出门了。她只是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不叫落一点灰尘和脏污。无事的时候就一个人静坐着,把自己的头发打理得像画像里般整齐柔顺,穿着极整洁的衣服,又哼着歌给自己缝制雪白的礼裙,嘴角时时含着一抹微笑,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
      偶尔出门打水时,村民们看她,她也客客气气地回答,回应以微笑。小伙子们不再对她唱歌了。从她身上,他们感到了一种虚无纯净的气质,不属于这个人间的冰冷飘渺,像某种传说具现化到现实中的投影。

      “圣女?又一个?”
      负责提着行李的修士摇摇头,并没有接话。神父自顾自地走着,发着议论。
      “按照教义上的说法,圣子以后,这个邪恶的世代再没有神迹给世人看。但是为了照顾那些蒙昧的羔羊,我们仍然得有圣徒和神迹。走吧,希望那个圣女预备役的言论不会太令我们难堪。我已经受够那些近乎情色的癔语了。”
      得知梵蒂冈派了人来,当地的村民都争相七嘴八舌地跟他们说起了圣女的言行,个个虔诚得仿佛受到了感化。
      在少女家里,神父和修士看到了她。一头柔顺的亚麻色头发长长地披在肩后,苍白美丽的脸庞有种脱离烟火气的纯洁之美。她坐在窗边,朦胧宁静的天光笼着她。看到她,他们立刻意识到村民为何会对她推崇备至,称她为圣女。这个少女的样子,确实仿佛脱胎自人们对圣女的幻想。
      看到神父来,她也只是抬起头含着笑对他们点点头,然后继续专注地缝着衣服。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
      关了门,他们又听少女的父母有些惶恐地叙述着少女的形迹。说她刺破手指流下的血滴在枯萎的玫瑰丛上能使它开出花;说她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仍然精神饱满宁静,毫无异常;说她声称自己要嫁给神,而嫁衣已经快要做好,马上就要在教堂举行婚礼。
      神父郑重地点点头。
      “一位基督的新娘。”

      “神父,你怎么看?”出了门,回教堂安顿好,只有神父和修士两个人时,修士问到。
      “到婚礼上再看吧。现在我只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快要死了。”
      “是……是吗?”
      “他们说她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她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爱如死之坚强。’”(出自圣经旧约雅歌)

      婚礼举行的那天,所有人都来了。
      少女裹在如云如雾般洁白的礼裙中,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她的手指刺破玫瑰丛光秃枝条的刺,转眼那焦黑枯干的枝头就为她绽放了一朵鲜红灼目的玫瑰。她将那花摘下来,用嘴唇亲吻,然后别在胸前。
      “这是怎么做到的?”修士惊奇地说,这回神父也没法回答他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她前往教堂。
      她开始歌唱,就是那首她曾经听那个森林中的幽影唱过的歌。她一开口,天穹就开始落下雪,雪花降落在她发上、衣服上、玫瑰上、手上,也落在众人身上和地上,像是为她抛下礼花。

      ——当那雪落下时,时间不再停留
      当雪球涌向我,我深陷积雪中
      家无梁楣,周身凄冷
      门闩也亦断亦碎,小屋难奈严寒

      哦亲爱的,请怜惜我吧
      我多么的不幸
      快快拥我入怀
      让那寒冬离我而去

      我已选择了一个挚爱的男人
      那个让我遗失爱和忠贞的人

      这只歌儿为苦苦的思念而咏——

      她缓缓走向圣坛,盛满光芒的眼睛望向无限遥远虚空之处。
      哦,亲爱的,亲爱的,我将灵魂献于你。

      神父为她念完祷文,庄严的唱诗班歌最后一个尾音飘向苍穹。她闭上眼睛,倒在地上。玫瑰在她胸前灼灼闪烁,衬着她的脸庞如此美丽动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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